沈韫禾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拆开,把香料堆做一团,然后借着婷月端来的清水慢慢洗着。
洗的时候发现谢仰雪竟然用了两层布做了这个香囊,另一层和这层缝在了一起,外面看不出来。这个手残党,怪不得把一个香囊缝的像沙包。
沈韫禾翻过来洗里面的那层,结果看到了一个不显眼的刺绣。她又搓了两下才重新拿起来,映着灯光看这个用黑线绣的东西。
好像是两个字。
什么人啊,黑布还用黑线绣,生怕她能看清。
终于在一个特别的角度,沈韫禾看清了那两个字。
“晏安”
这人在干嘛?
给自己的香囊绣他的名字?
哦!还挺聪明,怕自己弄坏了换个差不多的新的糊弄他,他还给自己留了个证据是吧。
还好自己没换,你想不到吧,我会洗。
聪明机智的沈韫禾完美错过了谢仰雪的真实含义。
“娘娘,这个香料只有陛下有。内务府弄不到。”婷月摸着那些香料说到。
“啊?”他还双重保险?
“那,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驷龙香,陛下独有。”婷月指着一块不起眼的小木块说。
沈韫禾拧干洗好的香囊走过去,然后拿起那个木块凑近鼻端。
香味好淡,反而是沉重的松木味,清静冷寂。
太特别了,也找不到替代品。
沈韫禾努力思索:“无妨,我去找陛下要就是了。”
他都送我了,总不会只舍得给一个。
照常来吃晚饭的谢仰雪疑惑的看着笑嘻嘻的沈韫禾。
“陛下,为何这香囊中有一味特别的香味啊?”沈韫禾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闻错了,并无。”谢仰雪回。
沈韫禾只能再次说:“是吗?可是”
“没有可是,食不言。”
一味香料而已,你怎么回事!
沈韫禾看向了谢仰雪腰上的香囊和玉环。
那个香囊不是自己的,刺绣的工艺栩栩如生,一看就出自内务府绣师之手。
心下一计,沈韫禾顺从的点点头。
谢仰雪用完膳像被固定程序的npc一样说:“咳,早些歇息。”
沈韫禾看他走出了殿门,赶紧道:“臣妾送陛下。”
然后“不小心 ”的绊在了殿门凸起的木阶上,扑在了谢仰雪怀里。
沈韫禾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将他腰上的香囊扯了下来,拽的谢仰雪都往下倒了一下。
沈韫禾不好意思的开口:“臣妾没站稳,多谢陛下。”
谢仰雪被着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怔了片刻,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沈韫禾的脑袋。
她想拿什么?自己的香囊?莫不是自己没带她的香囊,她吃味了?谢仰雪想。
此时的沈韫禾已经将香囊收入自己的衣袖中,站起身恭敬道:“陛下慢走。”
谢仰雪心下了然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张口:“下次眼睛没用就挖了吧。”
沈韫禾无语的望着他,半晌只能微笑:“陛下恕罪。”
确认谢仰雪扭头而去,沈韫禾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脾气要知道自己把他香囊泡汤里了不得杀了自己。
其实不然,谢仰雪错过了最该杀她的一次,那夜他选择留下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从此便再无出手的机会和可能。
漫无边际的仇恨和苦难太无聊了,周围冷寂的让他心惊,有一个色彩鲜艳浓烈的人蹦蹦跳跳的往你身边跑,像冬日雪中一盆炙热温暖的炭火,从此他就怕冷了。
他想,只是一个陪葬品罢了,反正最后都会死,管她从何而来,对陪葬品好些也是情理之中。
“陪葬品”正在开心的拆着他的香囊,找到那味嗣龙香。
再整这么麻烦就不要给她送礼物了,真是的差点赔上一条小命。
日复一日的过去,谢仰雪雷打不动的来找她用晚膳,留下摸不着头脑的沈韫禾。
有时气氛缓和,两人就这样坐着无声的吃着那些不寻常的菜肴。
有时谢仰雪呛她一句,她就阴阳怪气的怼回去。
然后两个人就又回归尴尬冷漠的范围,如此循环往复。
沈韫禾从刚开始的莫名其妙变成了习以为常。
最后她总结出一句话,谢仰雪不喜欢一个人用晚膳。
沈韫禾其实误打误撞的猜对了。
因为晚膳以后是无边的黑夜与冷寂,是梦里一遍遍看着母亲死在自己眼前的痛彻心扉与无能为力,他以为自己早就痛麻木了,该习惯了。
似乎是因为母亲离开那一日的淡漠,痛苦要他以千倍百倍的代价偿还。
夜里太冷太黑,只剩下永远走不出黑暗和仇恨的他。
在夜幕之前,去见一个特别的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用她告诉自己,自己还活着,而不是身处炼狱。
沈韫禾今日生气了,用晚膳时没有理自己也没有看自己。
沈韫禾今日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不善。
沈韫禾今日似乎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今日见到沈韫禾时她笑了,她今日很高兴,也对朕笑了。
沈韫禾今日给朕夹了菜,难吃。
沈韫禾今日送了朕一个特别的布偶,长相奇丑。
沈韫禾重新做了香料给朕。
沈韫禾今日带的是朕送她的香囊。
沈韫禾……沈韫禾……..
他密密麻麻的仇恨中突然有了这样的记忆,爱的种子破土而出,与恨的荆棘紧密缠绕,修成参天大树。
直到有一日,他梦到了别的。
没有红色的宫门,没有白绫,没有母亲模糊的脸庞,没有刺眼的鲜血和疼痛。
他梦到了温暖的斜阳,夏日的蛙蝉正在此起彼伏的发出生命的嚎叫,有个穿着粉白色衣裙的女孩坐在池塘边,笑意吟吟的对着鲤鱼投食。
“过来一起喂啊!”沈韫禾这样对他说。
他走过去,斜阳朗空瞬间变成乌云黑夜,狂风骤雨砸的鱼群四处逃窜,沈韫禾突然变了模样。
她在雨中倒下,谢仰雪迟钝的接住了她。
他手触碰到了温热的东西,不是雨。
是血,鲜红的血液。
沈韫禾怀中有一支贯穿了她的利剑,那是他的佩剑,鲜血在雨中汇落成河,留下一道血色的爱与恨。
沈韫禾对他说:“如果陛下一定要让天下为您陪葬,那就让我……,让我成为您的第一个陪葬品吧。”
谢仰雪猛然惊醒,身边还萦绕着即将消散的茉莉香。
屋外狂风大作,骤雨将至。
此后他再没去和沈韫禾共用过晚膳。
他的那盆火变成了他新的痛苦。
“娘娘,茉莉都落了,近日梳头水换个味道吧?”婷月望着廊外瓢泼的雨问。
沈韫禾失落的从宫门回望回来。
该死的谢仰雪,你今天又没来用晚膳。
“换个味道?还有什么味道?”
“栀子花开了,栀子也好闻的,娘娘不若换成栀子?”婷月说。
“嗯。”
“近日的雨真奇怪,已经连下三日了,夏雨怎么如此持续?”婷月嘀咕着。
沈韫禾恍惚想起了什么,然后突然拉住婷月问:“你说什么?茉莉花是被雨打落的?”
婷月点点头。
“那无妨,我们挖一株用花盆栽起来就好。”沈韫禾说。
“可是娘娘,梳头水是提取大量花瓣香做的,几盆弄不出来多少的。”
“我不做梳头水,用花瓣做香囊总归还是够的。”谢仰雪的香囊要换香料了。
几个撑伞的小宫女,一个挖土的太监,还有脸上蹭了泥的沈韫禾,在这场无尽的雨中小心的挪走了一棵茉莉。
挖一棵茉莉谢仰雪应该不会给自己判死罪吧。
刚回宫殿就听到久违的系统。“宿主任务【让女主“李疏尘 ”落水】开始,还有30天59分54秒结束。请宿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不要消极对待任务,否则将会由系统暂代强制…”
“好了,停!后面的我知道了,下次不要再念了。”
这么快就到选秀的时间了?
原文的“沈韫禾”因为选秀产生了危机感,生怕自己还没怀孕就让新入宫的秀女抢先侍寝,于是上来就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
本来是随便找一个人示威就行,但是好巧不巧,我们的女主李疏尘,有着一张和她极为相似的脸。
美人都是有相似之处的,沈韫禾这么认为。
但是原文的“沈韫禾”并不这么认为,尤其在已知皇帝对自己有偏宠这个情况下,李疏尘这张脸简直就写了两个字“争宠”。
所以沈韫禾自然而然的针对上了李疏尘。
“妹妹这样脸,生的真不错。”沈韫禾夸道,眼睛却如毒蛇一般狠狠的盯着她。
李疏尘有意避开锋芒,虽不知沈韫禾的恶意从何而来,但还是主动开口:“娘娘容貌惊才绝艳,无人可及。”
沈韫禾笑着问:“那依妹妹之见,本宫与前朝有着蒲柳之姿的江吟眠做比如何?”
江吟眠,谢仰雪生母。
以冲撞陛下德行有失被赐白绫身亡,宫外至今流传着她乃蛊惑圣心之人。
李疏尘不愧是女主,聪明不是说着玩的,她回:“娘娘与江娘娘的美,实有共同之处。”
“何共同之处?”
“都真心爱着陛下,都是陛下心尖上的人,美不在皮囊,而在娘娘的真心之中。”李疏尘从容的答,然后继续:“我等均是一具空壳皮囊,怎能和有如此之心的娘娘相比。”
意思是,我只是脸像你,但也只有皮囊像,陛下不会喜欢我的,娘娘你放心。
这话在沈韫禾耳中却变了味,她哪有真心。
于是李疏尘的话成了讽刺,讥笑她空有皮囊实乃无心之人。
这句话没错,她是没有心,更没有真心。可那又如何,没有真心才能坐上皇后之位,与权利相比,真心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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