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沁箫跳出院墙后,找到靠近东厢房的外墙又翻了进去。
她现在还没有想好以后去哪里,打算找个什么理由留下来。杂役是干不了了,以楚府的人聊八卦的速度,肯定传遍了她的身份,她不想去应付那些问话。
她躺在床上两天三夜没有动作,楚生笙也没派人赶她走。想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天天在别人家白吃白喝白住,占便宜。
于是乎她起身往外走去。
这楚府虽然没有像其他高官的府邸那么大,可以丫鬟家丁拢共就没几个人,想问个路都不行。谢沁箫很是无奈。
“楚大人在吗?”她一路磕磕绊绊走来。
直到看到一个晒着书的院子,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抬手敲响了房门。
“咚咚。”
“谢小姐。”
“你?你是上次要抓我的人?”她面露疑惑,不敢确定,这是什么情况?
“是的。”初雨应答。
“你为什么要冒充谢府的人?”
初雨笑笑不说话。他步伐一转,侧身站定,随即左臂朝着屋内一引,说道:“请。”
“嗯。”谢沁萧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好多问,顺着初雨的动作跨过门槛。
“楚大人,为什么要让人假扮我父亲的人抓我回去?”谢沁箫不敢看向坐在书桌后的男人,抓紧身侧的衣料询问道。
“试探罢了。”楚生笙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小册子。
“我在楚府也是你散播出去的?”她有些心慌,这个次辅恐怕也不是个好人。
“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一个大小姐平白无故到我府上做杂役,我倒要问问你是何居心?”他掀起眼帘看了谢沁箫一眼。
“我,我就单纯想找件事做。我在谢府关了接近一年,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谢沁箫轻咬下唇,语气恳切:“还望大人能容我暂居府上。”
他神色冷淡,薄唇轻启:“不能。”
“好,明日我就离开。打扰了。” “你说,远离了都城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
“旺旺,你跟我走吧。呜呜呜,有你在才能安慰我的小心灵。”
塞北四肢跪地,听完谢沁箫说的话,打了个响鼻,晃了晃头。
“你那个主人,天不亮就要带着你去上班。”声音逐渐变小,“害得我也要早起给他备马。”
“明天我就要走了,再也见不到你这么帅气的马了。”说着就上手揉搓起来。“你的毛好软,手感真好。”
塞北转过脑袋轻轻拱着她。
“好啦,谢谢你的安慰。我就挨着你睡吧,晚安。”
天蒙蒙亮,晨雾弥漫中带着凉意。谢沁箫被初言摇醒,她粗眉紧皱。
“谢二小姐,快起来。大人要去上朝了。”
“哦,好。不好意思哈。”她牵着塞北站了起来。
她下意识取下挂在墙上的马鞍、马镫就要往塞北身上套。
初言赶忙从她手里抢过来,急道:“奴才来,您就歇着吧。
“哦哦,给。”谢沁箫反应过来。
“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谢小姐慢走。”
她挎着那不大的包袱慢慢离去。
卯时六刻,高墙下朱红大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楚生笙身穿刺有麒麟纹的墨黑宽袖长衫缓缓踏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谁有本可奏?”
“臣有奏:近日桥州洪水泛滥,石桥垮了不少,桥州太守召集各商户捐款,却也是于事无补。” 大都督走向前,握着笏板朗声道。
“请陛下恩准调动桥州附近厢军支援。”
“臣附议。”
“准。”
“就离桥州最近的三个州吧。”
“谢陛下。”
“臣有奏……”
“朕明白各位爱卿的不易。”
“下朝吧。”
半盏茶后,官员们站直身四散开来,各自找熟悉的人闲聊讨论着什么。
而楚生笙刚走出奉天门,就被中常侍拦住去路,“楚大人,陛下有请。”
“阿笙,快!来来来,来这边坐。”皇帝拍了拍旁边坐榻,眉梢眼角尽是按耐不住的好奇。
“朕听闻不近女色的楚大人金屋藏娇,藏的是首辅的女儿,人家首辅来找你要人,你还拉着谢二小姐不让走?”
楚生笙无奈道:“陛下,不要被道听途说之言误导。”
“谢爱卿的女儿是不是心悦你?女孩子家害羞,不愿同你说,便悄然进你府里帮你打理家中事务?”
“你这小子对人家可有意向?”他探身止不住地拍着楚生笙的肩。
“无意。”
“诶,不尽然。快同我细细道来,谢家姑娘在你府中做甚?”
楚生笙端坐,简短扼要地讲完谢沁箫因谢家禁足而离府后,为躲避谢家人误打误撞进了楚府的事。
“谢家姑娘可有如意郎君?”
“陛下不妨去问问本人。”
“昨日太子可求朕赐婚了,他自小就没让朕操过心,这点要求朕还是想满足他的。”
他斜眼瞧去,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调侃道:“阿笙啊,你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哪个女子敢接近你?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陛下多虑了。您更应该关注天下黎民百姓。”楚生笙平视着前方,语气平淡。
“朕又不是圣人君子,朕也有私心杂念。”
皇帝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好酒。”他重新倒了一杯推过去,“你尝尝。”
楚生笙薄唇刚触及杯沿就放下,给出了评价:“太甜。”
“你这就不懂了,这叫绵甜。你喝的那些酒都太烈了,难喝得紧。”
“太子与首辅千金缔结婚约,此桩婚事你作何评判?”
“男婚女聘是人生必经之事,缔结姻缘,皆有定数。”
“正好你在,便速速拟旨,带回去吧。”
“谢家姑娘已然动身离开。”楚生笙依然端坐着不见起身。
“哎呀,阿笙呐!论才学论本事你都是个中翘楚,怎么连个姑娘都看不住?”
“小心以后成了亲,爱妻跟别人跑了。”
“陛下,这个月的奏疏您自己批吧,各地军事、灾情、物资调配等事议,臣暂且就不参与了。”
“阿笙,你怎得越大越不懂事了?好伤朕的心啊!”皇帝捏着衣袖擦擦那干涸的眼眶。
“你把谢家女找回来,朕就不与你计较。”
看着楚生笙起身,他连忙指着书桌,不满道:“把圣旨拟了再走。”
楚生笙迈过朱红大门,将圣旨递给初言,“即刻派人去把谢家二小姐谢沁箫带回。”
“是。”初言也不多问,自家大人吩咐的事,自有他的道理。
谢沁箫被找到的时候,她正举着地图胡乱转。
看到来人谢沁箫心底还挺高兴的,以为楚生笙回心转意,愿意将她留下做工。
心里雀跃极了,可刚跨过门槛,初言就握着圣旨递给了谢沁箫,“谢小姐打开看看吧。”
一入目,便是那笔锋苍健、遒劲有力的字体。等她仔细阅读后,她看向楚生笙道:“这……我能抗旨吗?”
太突然了,才多久她就有未婚夫了。太子的画像她见都没见过就要和他结亲?不说原来活在现代,在她如今活着的朝代也要双方三次相看才结婚的。
“楚大人,您知道太子为何这么突然要与我成婚吗?”
“你已接圣旨,即日起收拾行李,入宫修习宫规礼节。”
谢沁箫就举着圣旨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是圣旨,相当于是命令,除了皇帝他爹妈,还有谁能拒绝。
“嗯。”她答应了。
她又回到了之前住的厢房里,无尽的迷茫与疲惫席卷而来,或许嫁人生子、寻一处栖身之所,就是她穿来的宿命 。
谢沁箫以为她进了宫就会被繁文缛节所束缚,她还内耗了许久却没想到直接被安排进承恩殿,派了几个宫女给她,甚至什么都没说。
无聊的时候,她就在藏书阁待着认认字儿。这个朝代的是繁体字,大部分她是认字认半边,不认识就问问旁边的宫女,尽管宫女总是露出她这个太子妃不识字的诧异,但总比当文盲好。
谢沁箫刚踏出藏书阁就见一公公向这面走过来。
“谢小姐,这是殿下托人给您的玉佩。”
谢沁箫接过金丝楠木木盒,外观没有华丽的雕刻,当她打开木盒看到的是一只像野鸭的动物,头部后面卷翘着羽毛,通体颜色是带着渐变的苹果绿,她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多谢,请替我谢谢殿下。”谢沁箫笑咧了嘴,这鸭子真可爱,颜色也好看。
“是。奴才告退。”
白日谢沁箫根据脑内的记忆来习武,或去藏书阁,夜里吃完饭散散步消消食。又让她产生自己并没有穿越,而是在做梦的错觉。
她靠在院子的躺椅上发呆,旁边的宫女提醒她道:“谢小姐,该起来装扮了,还有两个时辰订亲宴就要开始了。”
她乖乖听话离开了躺椅,回了屋。似白而微红的海天霞色的大袖衫搭配着赤红与橙红之间的缙云色的霞帔,衬得谢沁箫娇艳动人又不失俏皮。
恍惚之间,有些怔然,她会一直呆在这吗?
金丝缠绕的祥龙昂首欲飞,鎏金扶手映着幽幽烛火,龙椅之上的帝王身姿如松,冕旒垂珠间,腾起的气势仿若山河倾覆前的沉稳,那不怒自威的气息犹如无形的浪潮涌过丹墀。
站在殿外的谢沁箫只是瞧了那么一眼,心脏似乎要从嘴里跳出。
从未参加过如此恢宏壮观的场面,她有些紧张。
“登殿——”站在皇帝旁的中常侍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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