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昏厥

若是薛寒鹜再猜不到方才庄澜序走这么一遭是为了什么,他就是蠢钝如猪了。

但庄澜序真的想要多少个徒弟,他都是能忍的。

终归小师叔是属于他的。

可沈慢不行!

庄澜序分明知道他与沈慢之间的血海深仇。

怎么又会特意同掌门要了沈慢去?

想来,他已是有一世未曾见过沈慢此人了。

若非不是今日擦肩,他都已然不在意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他虽是知晓沈慢当时杀他,是避无可避的结局。

他们二人本就生为宿敌,自是要以死相对的。

就算是上辈子因着他最后是为情所伤,自爆而亡,并没有再遇沈慢。

可到底第一世的穿心一剑之痛,现在他依旧能想起来。

若是没见,他能保证自己这辈子亦是不会再去打扰沈慢的生活。

更不会非要再同沈慢争个鱼死网破。

可如今却是不同。

非要沈慢的那个人,是庄澜序。

是他心心念念多年,才盼回来的小师叔!

凭什么?!

薛寒鹜如同被戳了逆鳞一般,死死地瞪着沈慢。

他根本不像是往日那般宠辱不惊,更不再低声下气地同庄澜序撒着娇。

他的眼眸深处是嗜血的光芒,就如同那从前睥睨天下的魔尊一般。

一双眼刀,冷冽冽地砍向了沈慢。

仿若下一瞬间,沈慢就会被他深深地剜出一个血洞来。

“小师叔。”他的声音冷如寒冰,仍是重复着,“谁都可以,但他不行。”

他已经魔怔了。

薛寒鹜浑身战栗,脸色苍白。

他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想要控制住自己。

但死死攥起的拳头却出卖了他如今的状况。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又要堕魔了。

只是堕魔了又如何?

他的小师叔不要他了。

只要那个曾经杀过了他的人!

他如何不气?

他如何不恨!

庄澜序骤然察觉到了薛寒鹜的不对劲儿。

他蹙起眉眼,将薛寒鹜的脸颊扭过,直对着自己。

薛寒鹜的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

一双嘴唇被他自己的牙齿咬得血肉模糊。

如今庄澜序也顾不得这场上有多少人瞧着他们了。

只是看着薛寒鹜失神的眼眸,愈发得幽黑起来,就像是一处深渊,能将人吞噬其中,再不复出。

庄澜序忍不住对着其打了个寒战。

他有些害怕了。

他颤抖着双唇,却是迎难而上。

紧紧地注视着薛寒鹜的眼眸,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阿鹜,阿鹜你醒醒。阿鹜我在的,小师叔在的,你快醒醒,阿鹜!”

薛寒鹜的眼神却愈发得混沌起来。

他的眼白已经充斥了红,就连瞳孔都快要散开。

周围乱糟糟的声音炸如入了庄澜序的耳畔,似是已经有人对着薛寒鹜指指点点了。

可庄澜序却如同充耳不闻,没法子间,他干脆直接将明显不对劲儿的薛寒鹜按进了自己的怀中。

比起他自己的声名,他更在意薛寒鹜会不会再次被人千夫所指。

他只觉得方才看着薛寒鹜的状态,过分眼熟着。

却是陡然想到,那不正是原书中所写——

被心魔蛊惑,若不再行制止,便会堕魔而去。

庄澜序轻轻地拍着、顺着薛寒鹜的脊背。

他无止境地向着薛寒鹜的身体里面输送着温和的灵力,妄图压制住薛寒鹜不知从何而起的心魔。

即便是他本来想要问上一句:“阿鹜,你为何不让我收他做弟子。”

可如今也不重要了。

只要薛寒鹜好好的。

就什么都行。

他感受着薛寒鹜身上那忽冷忽热的躁动。

兀自回想起了方才薛寒鹜看着沈慢那双嗜血的眼眸。

他不再害怕,只是有些过分忧愁。

只因着那眼神,总让他想到那书中所描写的饮血蚀骨的魔尊薛寒鹜。

薛寒鹜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只是薛寒鹜深深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脖颈处。

一刹那间,他的脑海中便闪烁过了一些古怪的碎片——

好似有个人,被一根手臂粗的铁链拴在了水牢之中。

那水牢中多的是肮脏与恶臭,硕大的老鼠四处逃窜着。

他瞧得见那个人浑身惨白,如同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眼角是干涸的泪,而唇边是新鲜的血。

只是那一闪而过的碎片,没有让他看清那个人的脸。

他试图去追寻,可怎么都触碰不到。

只得瞧着那依稀的碎片,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一束光晒在了他的脸上,刺得他顿时失去了意识。

庄澜序恍恍惚惚醒过来之时,早便已回了积岚涧自己的床榻之上。

他的颅顶如同被人滚了一遭又一遭一般,混混沌沌得生疼。

他眼睛还未睁开,手已是伸出来使劲儿敲了敲太阳穴。

一下两下,只第三下还未曾落下,便已然被人捏住了手腕。

那人的手不算细腻,指腹掌心上还有些磨人的茧子。

可不知怎的,他却是在刹那间便确定了是薛寒鹜。

庄澜序奋力地睁开了眼眸,虚弥间瞧见薛寒鹜正诚惶诚恐地看着他。

如同在看一尊易碎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可又移不开目光。

薛寒鹜坐立不安,得见庄澜序正眼,忙不迭地道:“小师叔,你身上可还有哪里难受?”

庄澜序揉了揉额角,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

庄澜序哑了半晌,才就着温水问出了一句:“怎么回事?”

薛寒鹜一顿,垂下的睫羽遮掩了他眼眸中浓厚的情愫,低头沉声道:“方才小师叔因为救我,许是因为失去了太多灵力,昏过去了。”

庄澜序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可心中却也有疑窦,是因为他妄图触及那根本不可碰到的碎片,才惶惶被推了出来,而晕厥过去的。

但此事他压在心底,却也未曾言语。

不过好在因着自己的昏厥。

没叫旁人在注意到薛寒鹜的不对劲儿。

薛寒鹜见庄澜序失神,竟是半晌也不想同自己再言语上一句话。

眼角顿时又有些嫉妒的发红。

可他咬着自己的舌尖,用疼痛来维持着自己的清明。

只是又委委屈屈地说道:“是我错了,小师叔……是阿鹜错了。小师叔莫要怪阿鹜,阿鹜只是……只是方才嫉妒太过,唯恐你被旁人抢走,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只是没成想,竟是叫小师叔替我担心了。”

他是不想让沈慢拜入庄澜序的座下的。

可哪又如何?

他方才也瞧见了庄澜序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控制而受心魔所蛊,耗费了何等的心血。

他舍不得……这样的情况再重复一次。

他便已是想通,沈慢又怎样?

如今不过就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一不像自己一般知晓过往,二则在庄澜序的门下亦是自己的师弟。

难不成还会再重蹈覆辙,对不会再堕魔的自己刀剑相向吗?

庄澜序应了一声,可还是依稀记得薛寒鹜好像只说了沈慢一人。

但他瞧着薛寒鹜如今仍是被他吓坏了的模样,也没再纠缠。

只是轻轻地捏了一下薛寒鹜的脸颊,说道:“好。”

薛寒鹜抿唇嗯了一声。

庄澜序又见他神情萎靡,终是叹息一声,说道:“阿鹜,我没事的,你不必过多担忧。”

薛寒鹜仍是不抬眼正视着庄澜序。

他知道那时候,庄澜序也被他的情况吓坏了。

其实如果不是庄澜序陡然在他面前昏厥,他恐怕也清醒不来。

他阖了阖眼眸,静静地用余光瞥着他的小师叔。

又道:“小师叔,可否能为我绘制一幅丹青?”

庄澜序忙道:“当然,你想要什么?”

薛寒鹜怔怔地看着庄澜序,却是没有半分犹豫地说道:“你。”

“什么?”庄澜序陡然一愣,“我?”

薛寒鹜揉皱了身上衣角,颔首道:“便是这两日,我就会与掌门一同闭关修习了。我不知何时才能出关,我想……我怕我会忘了小师叔的模样。”

不会忘的。

他生生世世都不会忘的!

只是他渴求庄澜序能在他身边。

即便只是一副画像而已。

庄澜序面上一赧。

他何时绘过自己,这该如何下笔?

可瞧着薛寒鹜那虔诚地看着自己的眼神,他还是没有拒绝。

只道:“我晓得了。”

薛寒鹜又道:“我会想念小师叔的。小师叔呢?”

说罢,又执拗地挨近了庄澜序。

仿佛没有得到他千般万般满意的答复,便不会离开。

庄澜序看着面前像只小犬一样,正对着他摇尾巴的薛寒鹜。

忍俊不禁道:“想。怎会不想?”

薛寒鹜眉眼弯弯,正又要开口。

却听敲门声响起,外面人慢悠悠地说道:“师父可是醒了?沈慢来同您请安。”

沈慢!

又是沈慢!

薛寒鹜恨得咬牙切齿。

声音直叫庄澜序侧目于他。

庄澜序拽了拽自家孩子的袖口,小声劝道:“醒了。”

薛寒鹜顿时泄了气,委委屈屈地又靠近了庄澜序一步。

庄澜序扬声道:“小……沈慢来了,快些进来吧。”

沈慢在门外应了一声,又是缓缓地到了庄澜序的跟前。

薛寒鹜不禁嗤笑一声——

这沈慢果真人如其名,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

除了斩杀自己之时,和……

他顿时一口银牙咬碎。

他怎么没觉得沈慢在对着他的小师叔磕头敬茶,顺便上手搀扶的动作。

哪里慢呢?!

薛寒鹜都快气死了,但是没法子他小师叔昏了,他立马清醒!这就是舔狗应该做到的!

沈慢:虽然我叫沈慢,但我又不是做什么事都慢的!我还是非常有脑子的呢~

小剧场:

庄澜序:阿鹜,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被关在一个乌漆嘛黑全是蛇虫鼠蚁的地方。

薛寒鹜(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内心os:是我干的,我错了呜呜呜呜……

#qiu/jin pla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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