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凌空，万里无云。演武场上，四人两两并肩，面对而立。

杨拙依旧是一身黑衣，身姿清瘦挺拔。他的队友，金系大元师洪云龙，人不如其名，长得尖嘴猴腮，塌腰驼背。钟晖还在困惑怎么被抽上来的人是自己，旁边的罗安已经紧张得快晕过去了。

监考教师吹了声哨，喊道：“以演武场边缘红线为界，有考生出界、倒地超过十秒、或对战时长超过一刻钟时，本场考试结束。”

“现在，双方唤醒元灵。”

霎时，演武场上亮起四色光芒。赤色的烈鬓白狮、浅绿色的兰花蝴蝶、土黄色的利爪猿，以及墨蓝色的黑煞吞云蟒。那条大蟒的虚影几乎有三人多高，丝丝吐着蛇信，气势磅礴。

但，大蟒虽威风凛凛，周身却并无武技化作的凝元珠漂浮，只有隐约的元力气息能证明他融元师的境界。

杨拙竟然没有武技！

四周学生一片哗然，那洪云龙更是不屑地啧了一口唾沫。监考教师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问询，就见杨拙回过头淡定地问：“还不开始吗？”

监考教师向戚春来所坐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院长面带微笑，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心下了然。她清了清嗓子，退后一步离开红线，高声宣布：“第五组、第十六组，考核开始！”

话音刚落，钟晖已然脚尖蹬地，烈焰镀身，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杨拙。

方才在台下他和罗安简单商议过对策。一来修为差距太大，二来他们根本不熟，让他们联手对敌纯属痴心妄想，只能各自为战。钟晖是专精近身强攻的元师，而罗安的长处则在于灵巧敏捷。两人约定，先由钟晖独自尝试解决境界更高的考生，罗安再根据另一名对手的反应来随机应变。

钟晖算半个上帝视角，但原著里期末考试时杨拙已经有了水鞭作为第一武技，他不好判断杨拙当下的实力，只能先发制人。

他开启第一武技狮心焱点地冲刺，瞬间拉近与杨拙的距离，右手卷焰掌勾指成爪，抓向杨拙左肩。他指尖离杨拙不过毫厘之差，却见杨拙微微挪步侧身，愣是让钟晖擦着衣角捉了个空。

钟晖一击不成，迅速拧腰送肩，裹挟火焰的左手瞄准杨拙面门。杨拙随他而动，身法鬼魅。钟晖甚至没捕捉到杨拙出手的时机，只感觉左手腕一紧，一股强劲的寒意渗入他的血肉骨髓。

他半条手臂因严寒麻痹僵直了一刹，下一秒视野便天旋地转。直待钟晖后背着地重重砸在地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杨拙轻易地过肩摔了。

台下惊呼连连，戚霜降最是激动，甚至鼓起掌来。面对同等境界的烈鬓白狮，没有武技的杨拙竟能夺得上风！

钟晖反应极快，就地翻滚，鲤鱼打挺一跃而起，重新站稳脚跟。他一边冷汗直冒一边暗自兴奋：杨拙的身手他在碧水寒潭见识过，那可是能硬刚上古遗族烛九阴的天选神仙，绝对是他这个外星来客适应本土战斗的最强磨刀石。

就算输，也得把自己的潜力压榨干净再输！

钟晖燃起斗志的同时，杨拙却有些兴致缺缺。以他轮回千百次积累的战斗经验，跟这群十五六岁的学生比试，多少有些欺负人。

不过，总归要欺负，他比较想欺负钟晖，所以摸清了竹签刻字才抽上来。实战习惯往往也能暴露一个人的性格，他多余的精力要用来观察钟晖的一举一动。

出乎他意料的是，被摔了个四脚朝天的钟晖并无气馁也无愤怒，反而是愈发积极地进攻。虽然伤不到他，但他也没法在钟晖那里轻易讨得便宜——归功于烈鬓白狮的第三武技，炎阳罩。

杨拙进攻依赖的是出神入化的元力掌控与嵌入肌肉记忆的格斗技巧，但没有武技也就意味着缺少输出元力的手段。即使水系克制火系，他也的确难以徒手攻破防御性质的炎阳罩。一时间，两人陷入势均力敌的缠斗，众人的目光终于舍得转移到同在场内的洪云龙、罗安身上。

洪云龙唤醒元灵利爪猿后，那瘦小的脊背显得越发佝偻。钟晖奇袭时，他本要增援杨拙针对钟晖，却在戚霜降惊喜的欢呼声后收了脚步，转而凶狠地扑向了罗安。罗安犹犹豫豫，被追击也不敢主动应战，只好被动逃跑躲避。

她元力全级最低，只有二十一级。而洪云龙二十九级，距融元师的门槛一步之遥。金系在五行之中最为全能，利爪猿奔跑的姿势虽略感猥琐，但速度惊人，而洪云龙甚至拥有能远程攻击的丙级武技！娇小脆弱的兰花蝴蝶被不时闪现的金光逼得如无头苍蝇般逃窜。

在险之又险地踩着边界红线避开金色光刃后，罗安终于鼓足勇气反击。她停下脚步转身，指尖泛起淡淡绿色荧光，正要挥臂时，洪云龙已经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那一点点微弱绿光立刻消散。

败局已定，罗安正要后撤一步退出界外认输，却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她纤细的小臂被利爪猴尖锐的指甲贯穿，手腕折成扭曲的弧度，整个人被洪云龙用力扔出飞远。

所幸观众席里的孟停云反应神速，稳稳接住了罗安。她因疼痛而昏厥，面无血色，薄薄的身体仿佛一片凋零的枯叶。而台上的洪云龙满面春风，放声大笑，洋洋得意的目光扫过台下面色各异的学生们，最终停在戚霜降身上。

他看到霜降俏脸一沉，秀眉皱起，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那厌恶的神情仿佛晴天霹雳，劈在洪云龙天灵盖顶。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绝对碾压之势的精彩表现，在霜降心里竟还比不上杨拙简单的一个小动作！

他本就瞧不起那旁听的废物，长得丑，实力差，却天天黏在霜降身边。他明里暗里挤兑过杨拙好几次，却被钟晖揍得鼻青脸肿，消停了好一阵。鬼知道杨拙这臭小子走狗屎运，接住了天上掉的馅饼，这下霜降更跟他形影不离了！

凭什么？他洪云龙哪里不如那个姓杨的臭脾气阴阳脸？凭什么霜降就喜欢杨拙？

洪云龙咬牙切齿，两只绿豆小眼气得喷火。他一跺脚，转身冲向钟晖与杨拙扭打的战局。

钟晖气喘吁吁，抬手抹掉下颌的汗珠。他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但至多也只能和杨拙拼个平手。什么黑煞吞云蟒！杨拙压根就是条巨型泥鳅！身形步法灵活到匪夷所思也就罢了，就连他每一招每一式的衔接，杨拙都预判得清清楚楚。

到底谁才是上帝视角！

他也尝试模仿杨拙把元力精细分配运转到四肢，让肉/体本身成为强大的武器。但几番摔跤后才发现，元力操控大概是魔族与生俱来的天赋，远比想象中难得多。

杨拙微微挑眉，钟晖的表现令他十分惊讶。这家伙，竟然在学习他...？理应崇尚武技为最高正统的景国世家子弟，竟然在学习他用的所谓奇技淫巧？

他错身闪过钟晖挥来的拳头，左肩却忽地一热，灼烧感转瞬即逝。杨拙下意识一摸肩头，未伤及皮肉，但衣服的布料似乎被烧穿了几个小洞。

看似肆意出拳，实则趁机抓肩。虽然距离判断失误，速度也不够快，但这是钟晖第一次碰到他。

钟晖练武练了多久，杨拙就看了多久，自然对他了如指掌。可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钟晖竟然也隐约揣摩出他的行动。

杨拙轻轻笑了笑。

不像，跟他熟悉的“钟晖”，一点都不像。

若非他再三确认过，他真的会怀疑眼前的钟晖是旁人假扮的。

钟晖......应该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

突然，一只指甲尖锐的长手从侧方猛地朝杨拙抓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拙眼都不眨，略微后撤，一把拉下偷袭者小臂，抬腿用力侧踹，狠蹬那人下盘。洪云龙的惨叫还卡在嗓子眼里，杨拙灌注元力的掌刀便携风下劈，重重劈在他后颈麻筋上。

洪云龙脖子歪倒，眼球上翻，口吐着白沫昏迷不醒。

他一套动作实在太干净，围观的学生们还没从洪云龙突然窝里横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那瘦猴已经被杨拙一脚踢出场外。他云淡风轻地拍了拍手，仿佛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钟晖僵硬地放下手，搓了搓衣角。事实证明男主就是男主，杨拙比他反应快了数倍，等他想出手相助时，洪云龙人都已经飘在半空了。

那呼啸的掌风令钟晖后颈发凉，不由得一缩脖子。亏他绞尽脑汁只擦破了杨拙的衣服，原来杨拙从始至终都没跟他动真格的！

杨拙瞥了一眼钟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随口道：“他没死。”

真是越描越黑！钟晖暗暗感叹。

他正要主动出界认输，便听监考教师吹响令哨，宣布：“一刻钟时间到，本场考试结束。”

直到三年级所有场次的期末考试全部结束，第五组和第十六组都是人员伤势最重的。金克木，罗安体质又偏弱，她半条手臂粉碎性骨折，校医处理后仍需慢慢静养。洪云龙更惨，不知道杨拙使的什么手段，足足昏了两天两夜才醒，一睁眼就痛得上蹿下跳。

钟晖倒只好奇另一件事，私底下悄悄问杨拙：“霜降不是给你送了武技？你怎么不练？”

杨拙不咸不淡地回答：“或许不适合我。”

怪了。钟晖心说。《天玄至尊》白纸黑字地写过，低阶武技里，水鞭是与杨拙元灵契合度最高的武技之一。怎么会不适合？

只有杨拙自己心里清楚，元师精神力有限，所能学习的武技也有限，他暂时不着急把基础打在丁级武技上。

他有种直觉，这一世，他会走得更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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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期末考试（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