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身穿白衣，仙风道骨，是沈木心的外公沈鹤书，另外一人一身黄袍，面相尊贵威严，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修为好似不浅。

沈木心了然，这应该就是他未曾谋面的“皇帝爹”了。

晏折跟沈木心一同下了飞剑，却没有跟上，只是目送沈木心走远。

沈木心来到摇光峰大殿门口，仰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两个人：“外公……父……父皇？”

明黄衣袍的人微微勾了勾唇角：“出门在外，叫我一声爹吧。”

“……”沈木心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将那个字说出口，反倒是缓缓低下了头。

“这孩子……”云扬天叹息一声：“也不怪你，是我这些年太忙了，都没有时间来看你，让你与我生疏了，沈掌门，我们进去说话吧。”

“好。”沈鹤书应声，带着两人往摇光峰大殿里头走去。

进门之前，沈木心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晏折，他这两年光顾着长个子了，身形倒是挺拔，可惜还是有点瘦，远远看着，竟然有些萧索。

进了大殿，云扬天坐在首席，沈鹤书坐在他的右手边，而沈木心自觉地坐到了沈鹤书的右手处。

云扬天的目光一直放在沈木心身上，似有感慨道：“你越长大，越是像你的母亲了……”

提起沈月霜，沈木心明显感觉到沈鹤书的身躯一震。

“今日来找你，其实是有件事情想与你商量。”云扬天道：“你来临仙门也有三年了，修炼一事也踏上了正途，你是我云昭国的储君，除了修炼，还有许多事物要学习，我想带你会云昭国，你意下如何？。”

这番话大大出乎沈木心的预料，他有些愕然地抬头，却见云扬天目光慈爱地看着他。

沈木心一顿，支支吾吾道：“我……我修炼才刚启了个头，这时候走……怕是、怕是不行吧？”

云扬天却道：“我听说你在临仙门拜了个师父，既然有师父教授，我们将他请回云昭就好了，在哪里教你都是一样的。”

云扬天的话在情在理，但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大约是因为他是皇帝缘故，口吻如何也更改不了。

沈木心却听着有些难受，更何况他也不想回去，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沈鹤书。

一直闭目养神的沈鹤书这才睁开了眼，淡淡道：“陛下，当初与您说好了，木心是我的孙儿，应当留在临仙门。”

云扬天也淡淡道：“月霜是我唯一的皇后，木心更是我跟月霜唯一的孩子，云昭国迟早有一天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两人口气都是寻常，但大殿内的气氛却无端紧张起来，沈鹤书直视前方，云扬天目中无人，他们谁没看着谁，但火药味儿却在大殿中弥散开来。

一个是九州第一大国，一个是九州第一大派，两个第一，却都在同一间房子里抢夺同一个人。

身为暴风风烟，沈木心不胜惶恐。

他正不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外公跟爹之间的气氛，却听沈鹤书凉凉道：“离云镜之门开启，还有五年。”

这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陡然凝固了。

云扬天的脸色有点难看，眉宇间，似乎有愠怒闪过。

但他什么也没说，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扫袖站了起来，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木心在这里再留五年吧，五年之后，我必定要来此，将他带走。”

说完，拂袖而去。

殿上，沈鹤书没动，沈木心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云扬天甩袖离开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挪向了沈鹤书。

却见沈鹤书已经闭上了双眼，似乎并不想理会外界的事情。

大殿彻底安静下来。

许久之后，沈鹤书忽然问道：“你想跟他走吗？”

沈木心没想到这问题会落到自己身上，下意识摇头，摇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急切了，连忙解释道：“在我心中，还是临仙门更像家一些。”

“是吗？”沈鹤书的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缓和，他终于睁开眼看向了沈木心：“你竟然会觉得临仙门才是家。”

他的目光穿透沈木心，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是在透过他看其他人。

沈木心觉得沈鹤书的神情有些悲伤。

那悲伤很松很散，不值一提，却像是霜月白的雪一样，积了厚厚的一层，埋得沈木心有些喘不过气来。

“五年之后，你自己决断吧。”沈鹤书站起来，留下这么一句话，也走了。

……

从大殿里出来，沈木心发现晏折还站在原地。

他有些意外，走上前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晏折白了他一眼，道：“等你回去，不然你自己去爬山？”

想想摇光峰和天璇峰的高度，沈木心连忙摇头，扒住了自己的人工飞剑：“不了不了，还是你带我回去吧。”

走在路上，沈木心觉得有必要把刚才的事情跟晏折说一说，但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踌躇了半天，小小声问道：“如果我要把你一个人留在临仙门……你会记恨我吗？”

晏折：“……”这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傻，就差直接将这个字挂在脑门上了。

这么“傻”的提问，晏折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沈木心却陷入了满心的纠结中，他穿书来的，不介意晏折的身份，不代表规矩森严的云昭国皇宫也不在意，晏折要是跟着他回了云昭国……在临仙门三年好不容易养的听话的师弟，岂不是又要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他护着晏折都成习惯了，已经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护着他，现在满心想着就是，别让他回到云昭国那个烂泥一般的地方里去。

晏折却是沉默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个字。

“笨。”

沈木心：“诶？？？干嘛要说我笨啊。”

晏折：“就是笨。”

沈木心：“？？？”

……

回到天璇峰，沈木心发现安童居然还没走，正坐在他们的小院门口唉声叹气。

看到沈木心跟晏折回来，他脸上才露出点光彩，连忙狗腿地凑了过来。

“大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

沈木心对这个称呼甚是不惜，随意应了两句，就询问他为何没走。

安童苦着脸说他是被临仙门的小道长送上来的，根本不认识下山的路，只能在这里等人再将他带回去。

沈木心还从安童的口中听说，云扬天主要是受邀来参观临仙门的弟子大会的，但以前的弟子大会他都收到邀请，却从来没有来过。

这趟过来，主要还是因为沈木心。

安童在努力地帮云扬天讨好沈木心，但沈木心一想到自己会被云扬天带回云昭国，就高兴不起来，对安童也没什么好感。

正好喻雁鸣师兄从旁边路过，沈木心打断了安童的话，将他安排给喻师兄，央求喻师兄将他带走了。

安童走了，沈木心也松了一口气。

见他夸张的模样，晏折道：“他是你父亲，过来看你，你不应该高兴吗？”

沈木心糟心地摆摆手：“诶，别提这个了，我们来研究一下明日的虚空幻境吧……”

虚空幻境是化神期以上的强者开辟出的一个异次元世界，幻境受幻境制造者的灵气滋养，内里天地灵宝会比外面更多，但其中一草一木都受幻境制造者控制，也许表面看上去跟外界一样，但沈鹤书肯定会给进入其中的门派弟子制造很多难题。

只是不知道自己明天会遇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