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之后,沈仲卿开始琢磨赚钱的事。
他让关雎把账本都拿过来让他瞧瞧,这一看就看了一晚上,账本多得堆了一桌子。
看完之后沈仲卿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他这个纨绔少爷虽然零花钱多,但是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很多。
像这次这样还没到领分例的时间就提前把钱花得精光的时候非常多,原身习惯了大手大脚,花起钱来没个数。若是没钱了,他要么找狐朋狗友借,要么去找他阿父阿母要。
程金凤跟沈国富都无条件地宠着他,只要他开口就没有不给的。
沈仲卿虽然明白这一点,但要他像原身一样没钱了就伸手找老娘要,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再者他现在怎么说都已经“成家”了,家里还有一个人要养,沈仲卿无端端就多了种从前没有过的使命感。
他觉得男人还是得经济独立才有底气,兜里有钱心不慌。
若是能有门别的进益保证生活富余,也就不会有零花钱用光了不得不啃老的窘境了。
原身身为大户人家的少爷,手里是有几间铺子的。这些都是沈国富夫妇和原身外祖那边送给他的。
不过原身一直都没怎么上过心,铺子都是半死不活地吊着。
他不在乎铺子每月赚的那几个钱,也懒得在赚钱这件事上费心,反正他缺钱了伸手要就有。
不仅如此,他手头紧的时候,还会卖掉一两间。
所以,目前为止,他手里有的就只有一间成衣铺和一间食铺。
至于这两间铺子的境况……食铺就算了,成衣铺竟然还亏钱?
沈仲卿越看越觉得账本有问题,眉头紧皱。
看来是要找个时间亲自去铺子里看一看了。
相距不远的耳房里,周怀钰此时还没有歇下,手里正拿着针线认真地绣着什么。昏暗的油灯照在他的脸上,给他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那张面如观音似的脸,在这样自然的滤镜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即使是同为双儿的阿福,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失了神,痴望了半晌。
他心里暗自感慨,二少夫人可真好看啊!
都说大少夫人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第一美人,但是让他来看,他倒觉得二少夫人更胜一筹。
二少夫人貌似谪仙,但是眉眼低垂性情温婉让人心生好感。大少夫人却是眼高于顶的冰霜美人,多看一眼都怕被那寒气给蛰到。
若不是二少夫人家中遭逢变故成了哑巴,恐怕他的追随者不会比大少夫人少吧?
这些念头,只在阿福心中出现了一瞬间,他来到周怀钰身边提醒道:“二少夫人,现在应该安寝了,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周怀钰先是艰难地用动作表达了自己还不困、不打算就寝的意愿。
紧接着似有几番局促,又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活计,还指了指沈仲卿的房间位置。
阿福一下就了然了,眼睛亮了亮:“原来您是在给二少爷做衣服呀!”
周怀钰有些慌乱地示意他噤声,阿福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随即还是笑弯了一双眼睛。
“太好了,看到您跟二少爷好好的小的就放心了。二少爷要是知道您偷偷给他做了衣裳,一定会高兴死的!”阿福十分欣慰。
在他看来,二少夫人主动示好就是他放下心结想开了的证明。他能想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就算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日子也还是要过的啊。嫁了人的双儿,也就只有讨得夫君欢心才能过得了好日子了。
周怀钰的脸在阿福的打趣声中克制不住地发烫起来,陌生又强烈的羞耻、紧张,还有一分说不出口的期待,逼得他眼尾泛红,好似快哭了一般。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第一次破天荒地想要为一名男子裁衣,这名男子,还是他名义上的“夫君”。
刚开始他还没觉得怎么样,被阿福点破之后他怎么都克制不住那股难为情。
若是以前那个“沈仲卿”,他怕是绝对不会想给对方做衣裳。他没有那个心情,也知道对方不会领情,不想自取其辱。
但是吧,现在的沈仲卿,虽然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周怀钰回想起他们相处时的点滴,打从心里的就觉得——他好温柔哦。
阿福早就把他昏迷不醒时,沈仲卿是怎么无微不至照顾他的细节,一点一滴全都说了。
周怀钰边听脑子里就忍不住想象出了当时的画面,心潮像湖泊一样一圈一圈地荡起了涟漪。
他想为他做点什么,是报答也好,是亲近之意也罢。
总之他对另一半从来没有升起过的期待,在沈仲卿“到来”之后,还是如暗夜里的一把火炬燃了起来。
周怀钰绣工很不错,他以前家境还富裕时,就跟着全城最好的绣娘学过。后来家道中落,靠着这手绣活,他也给家里赚了不少钱。
成了哑巴之后与人的交流**大大减少,他更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当中,绣活越发拿手。
在他看来,刺绣是自己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长处。至于琴棋书画那些,因为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所以自动被他忽略了。
这一日上完学,金玉冠等人又再度邀请沈仲卿一同出去玩。
沈仲卿已经知道“金玉冠”姓高,叫高文宾,是知县大人的幺子,人称“高衙内”。
而他身边经常跟随的两个狗腿子,一个姓蔡,一个姓张,都是身世不显的寒门子弟,学问也不怎么样,靠巴结高文宾才有机会出入一些高消费场所。
沈仲卿本就不想与他们打交道,又恰巧是真打算去铺子里看看,所以就用这个理由再一次推拒了他们的邀约。
他这理由好歹也算正当,所以高衙内等人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沈仲卿逃离了虎穴,不由得松了口气。
关雎在一旁感慨道:“二少爷不与高衙内他们一起也好,每次出去他们总是让我们请客,高衙内一次都没回请过。”
若不是知晓对方身份,自家少爷又跟对方玩得好,关雎早就嘀咕开了。
许多次明明不是他家少爷攒的局,结果到那儿吃吃喝喝了之后,结账的莫名其妙就成了他家少爷了。
就连上青楼点姑娘招待,明明是高衙内自己点的,他也要他家少爷出钱。哪里有什么酒楼开张、什么青楼进了新人,高衙内总会邀他们少爷一起去“开开眼”。结果呢,还不就是去给人当钱袋的。
真是,还知县之子呢,小气成这样,这是把他家少爷当冤大头了吧!
沈仲卿原本在翻账本的手一顿,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
敢情那帮人那么殷勤地邀请他一起去找乐子,是打着让他去当冤大头的算盘啊?
沈仲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趟出来,他们是打算先去成衣铺看看。他怀疑账本被人做了手脚,而且对方用的手法并不高明。
估计是因为原身从前对这些根本不上心,所以对方有恃无恐,敢在账目上随意糊弄。
成衣铺就开在热闹的东街,关雎正要过去,却被沈仲卿一把抓住了后脖领。
“诶?怎、怎么了,不进去吗?”
沈仲卿没有多说,兀自走到了对面的茶摊上,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成衣铺的门口以及店内。
沈仲卿坐下之后,才对关雎道:“先不进去,在外面观察观察。”
关雎恍然大悟,在心里暗赞自家少爷高明。
沈仲卿认真地盯着那边,发现掌柜的不在,店内就一个伙计在柜台后无聊地打着哈欠。
关雎跟着看了几眼,眯着眸道:“掌柜的怎么不在,怎么就他儿子一个人?”
沈仲卿愣了一下,问:“那人是掌柜的儿子?”
“是啊,”关雎点点头,“我亲耳听见过那个伙计叫掌柜阿父呢。”
沈仲卿面色更冷峻了一些,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掌柜的想请谁、甚至把工作机会内定给自己人都是人之常情,但是在掌柜疑似弄虚作假糊弄主家的情况下,这样的安排就比较引人忌惮了。
明明开在繁华的东街,但成衣铺的生意看上去很冷淡,与相邻的一些门店形成鲜明对比。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顾客上门,伙计却连脚都没动,让客人自己随意翻看。
听到客人问价,也是没什么耐心地随口答复。客人试图砍价,伙计一下就冷了脸色,烦躁地道:“就这个价,爱买不买,不买就走,别碰坏了我家的衣裳。”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不买了!”
眼睁睁看着客人被气走,伙计不但不着急,反而暗自翻了个白眼,低骂一声:“穷鬼。”
关雎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二少爷,你看他……”
沈仲卿冷着脸,起身朝铺子里走了过去,关雎气呼呼的跟在他身后,活像是上门讨债的打手。
伙计正无聊地抠鼻子,见到来势汹汹的主仆两人,连忙从柜台后跑上前。
“二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沈仲卿斜睨了他一眼,关雎十分有“恶仆”自觉地道:“怎么,我们二少爷不能来自己的铺子?”
“哪里哪里,关哥说笑了,小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伙计面上赔着笑脸,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横什么横呀,不过就是沈家一个不受宠的二少爷,有什么好横的。
也就在他们这些小人物面前耍耍威风罢了,文不成武不就的,一看就没什么出息。
肿卿:我是不可能当冤大头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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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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