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朱丹刚睁开眼睛,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她过去开门,和昨日差不多,素提着食盒。
她不由得问:“早饭是什么?”
素已经习惯朱生把朝食唤做早饭,打开食盒:“是烤饼。”
朱丹咬了一口,嗯,虽然是死面饼,味道也避免不了怪怪的,但还不错。
麦饼很薄,烤得很酥脆,有一股天然的麦香,让朱丹想起了锅盔,她可是非常喜欢吃红糖锅盔的,立刻问:“有糖吗?就是甜的糖。”
素正打算把肉酱递过来,闻言道:“朱生说的可是饴,用麦芽做的饴?”
“没错。”
“有的,奴这便去取。”素匆匆离开,又很快回来,抱着一个小坛子。
揭开盖子,一股甜香扑鼻而来。
朱丹探头望去,和小时候走街串巷的麦芽糖不太一样,更像是糖稀,索性拿筷子点了一下品尝。
没有很甜,还有几分涩味和苦味。
朱丹的手罩住坛口,灵力涌出,去除了里面的杂质。
再一尝,简直惊喜,非常清甜,一点都不腻,她干脆冲了两杯糖水。
“素,快试试,好不好喝?”朱丹自己端起一杯,带着几分自得推荐。
素犹豫,看着朱生期待的眼神终是端起另一杯,轻轻喝了一口。
“怎么样?”
“极甜,极好。”素用力点头,她很小的时候吃过饴,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但肯定没有这个好吃,果然经了神力就是不一样。
朱丹取了糖稀抹在烤饼上,嗯,这个味就更不错了,就是——烤饼有点配不上这么好的糖,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糖没有一点杂味,反而显得烤饼的怪味更突出了。
朱丹很无奈,但没舍得再用灵力净化。
刚才净化那一小坛子的糖就用了两缕灵力,好歹这算调味,省着可以用许久,烤饼却不然。
边想,她边往丹鼎望去,地主家也没有……
朱丹眼睛一瞪,丹鼎内存的灵气怎么还有那么多?
让我数数,朱丹数了足足三遍才确定还有十一缕!
难道是昨夜的顿悟很给力?
朱丹看向气运小龙,一幅画面跃入脑海,原来是相里春把脚碓做出来了。
这个简单的不算发明只是改进的舂米工具竟然贡献了十缕灵气,相比第一张纸足足翻了十倍,这更加验证了朱丹的判断,大多数人需要的才是气运喜欢的。
她确实得深入到群众中去。
朱丹一边吃烤饼,一边问:“素,你知道黔首的情况吗?距离咱们咸阳最近的县有哪些?如果我想去那边住一段时间,弄出如脚碓这样的东西,去哪个村,不对,是哪个乡哪个里比较好?”
素惊讶的望着她,还是回答道:“朱生,奴不知晓,奴家里不在咸阳附近。”
她顿了顿才说:“奴是六国降秦时一并送来的俘虏。”
这回换朱丹惊讶了,她以为素是家里穷,被卖为奴。
“难怪,我就说你很能干。”朱丹尴尬的笑笑,觉得自己戳到了素的伤疤。
她想:要不找其他人问一下?
素已经主动道:“请朱生给奴一些时间。”
素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没多久就领着几个宫人过来了。
都是咸阳本地人,有的是被家里卖为奴仆,有的则是自卖自身。
注意,奴仆与奴隶不同,奴仆还享有一定的自主权,允许拥有私人财产,可以通过赎身或立功恢复自由。
奴隶则根本不算个人,被定义为会说话的工具,与牲畜等同。
朱丹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区别,只觉得这几个宫人气势与谨小慎微的素不太一样,难道是因为本地人的自豪感?
她和他们相处还更自在一些,素太卑微了。
奴仆虽然不能回家,但有假期,在特定日子可以与家人相见,对于宫外种种也比较了解。
朱丹一问,他们便三三两两的说了起来。
离咸阳最近的有蓝田县,三原县,富平县,要不就是他们家乡所在,要不就是邻县。
朱丹听着觉得都差不多,含含糊糊的。
想知道更多,怕是得亲自去。
于是朱丹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这三个县最大的贵人是谁?除了县令之外,谁更不能得罪?”
几人都是一脸懵。
一直默默听着的素补充道:“朱生的意思是这三个地方可有朝中哪位贵人的授田?若诸生想去,是否需要提前拜见一下?”
这回几人明白了,有一个出自蓝田县的宫人赶紧说:“有的,奴家那边有蒙毅将军的授田,就隔着五个里,奴小时候还远远见过蒙毅将军的仪仗。”
蒙毅?朱丹几乎是瞬间就确定要去蓝田县。
蒙家世世代代都很忠诚,又是一根筋的武将,自己得政哥看中,想来他也会对自己很友好,去他的地盘搞事,有人托底。
等宫人离开,素收拾食盒,朱丹将装了糖的坛子推给她:“素,这个就送给你了。”
“朱生,这不可!”素慌张地推拒,这可是神力炼制后的饴,她能尝一尝已经是朱生宽容了,怎么能贪心的都拿走?
朱丹按住她的手:“别急着拒绝,我有事要拜托你。”
素立刻道:“朱生有何事要吩咐奴,只管说来。”
朱丹:“……”
她无奈一笑:“算了,你就当做这是你给我做事的奖励,我有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不许说不要,作为一个合格的老板,要会赏罚分明。不然你这么卷,还没个好待遇,其他同事怎么看?”
朱丹并没有刻意的遮掩自己的用语习惯,这反而能证明她得天授法。
有些词素听不懂,但意思明白了,知道自己不收反而不好。
素抱着坛子回到住处,有宫人见了问起,她便说是朱生赏的。
无需隐瞒,正好让众人都知道朱生是一个赏罚分明的好主子。
将坛子放好,素又出门一趟,背着一个大大的篓子回来了,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几个宫人嘀咕自己:
“你瞧瞧素那个得意的样子,一坛子饴就把她收买了。”
“我听说素是得罪了贵人被发配过来,不然好歹爬到了长使的位置上,重金贿赂一番,怎么也不必来伺候一个马上要死的方士?”
“难怪她那么殷勤,那谄媚的样子真是没法看。”
“奴听从大王之令行事,你如此鄙夷,莫非不敬大王?”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交流,却是素推门走了进去。
这话一出简直是绝杀,众人噤若寒蝉,好半晌才有一人勉强笑道:“素长使误会了,奴不敢对陛下不敬,都是她,是她嫉妒你。”她反手就把那人给卖了。
“不是奴,是她说你得了朱生赐的饴,挑拨……”
素懒得听她们争执,直接走进内室收拾东西。
朱生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她,想来就是带她去蓝田县了。
县中条件不比咸阳宫,怕是有许多东西都采买不到,日子会非常艰苦,但素从不怕苦,她只怕自己哪日也落到那胡亥公子殿中宫人的下场——被恶犬咬伤,发热死去。
这咸阳宫有太多奴隶因为微不足道的理由死去了。
她既遇上朱生这个机缘,就没有放手的道理。
不管朱生去哪里,会有多难,她都不怕。
很快,素的背篓就装满了。
虽然还有一些东西,但理智的放弃了。
她没觉得自己有资格坐车,随车走的话负担就不能太重。
素带着背篓过来,向朱丹表明心意。
朱丹不意外素能看出来,但是她拒绝了,哭笑不得:“我要交给你的重要任务是造纸,素,你要留在咸阳宫,帮我把它做出来。”
素一下子慌了,她没想到朱生不要自己了:“朱生,奴不累赘,奴能干活的……”
朱丹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素,我从来不觉得你累赘,正是因为你聪明能干,我才把造纸交给你,我也只相信你。”
素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朱丹把自己做的那张纸掏了出来:“你看,如果这张纸再薄一点,再白一点,是不是就跟布帛一样?但素你跟我一起造过纸,知道它的成本有多低廉,只需要树叶竹子和人工,嗯树皮稻草也行,具体哪些材料可行你慢慢试。”
“如果真的造出了跟布帛一样的纸,它就能代替竹简。”
素的瞳孔猛然放大。
朱丹笑了笑:“素,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以往知识传承只能靠竹简,但如果有了这样方便轻薄的纸,读书识字的门槛就会大大降低,它将改变很多人的命运,素,你做出了它,这个贡献足够你脱离奴隶身份。”
素还来不及为这句话激动,就见朱生放开了她,看向远方,轻轻的声音却很有力量:
“素,你知道吗?政哥是一个很好的皇帝,秦朝招贤纳士,不问出身,但这还不够,因为拥有学识本身就是一件有门槛的事。”
“如果黔首能读书,就拥有了学识,就成了有用之士……这是多么美好的未来。”
说服素留在咸阳宫管理造纸,朱丹松了口气,她没撒谎,除了素她确实无人可用了。
两秦墨肯定是要带去蓝田县的,她想法再多,奈何动手能力不行啊,至于公孙柳,他太小了。
当然朱丹也可以再找政哥要人,或者干脆就把造纸的事交给政哥,但为何不用素呢?她那么能干,只是个奴隶的话太可惜了。
同为女子,朱丹很想看她出头,看她封侯乃至青史留名。
朱丹算了算自己手头的成果,又走进厨房,净化了一罐子的盐。
“都来尝尝这个盐怎么样。”她捧着盐走进院中,招呼两秦墨和盯着造纸的素。
“盐有什么新奇的,不就是……”相里春不以为意,但还是走过来,等看到罐中白净如雪的盐,整个人都呆住了。
相里远见他这般惊讶,也跟着看去,倒吸口气:“这是盐?”
却是素淡定许多,她一看这个盐就知道朱生用了神力。
“尝尝。”朱丹用筷子点了一些,有几分得意。
要知道,就连民国时用的盐都不咋样,粗糙的盐有各种杂质,很多时候菜不好吃反而是盐的锅。
盐乃百味之首,可以没有糖,但一定要有盐。
两秦墨一尝,果然就被这盐给征服了,看着朱丹手中的坛子,目光火热,蠢蠢欲动。
结果朱丹期待道:“你们说我把这炼好的盐送给陛下,他能准我去蓝田县吗?”
两秦墨:“……”
这求人办事,当然不能光靠一张嘴。
朱丹选择盐可是很有心机的,首先细盐的品相好,洁白如雪。
虽然秦朝尚黑,但人本能的就有对美的追求,黑乎乎的泥盐可没有这雪白的盐好看。
其次,椅子脚碓也就罢了,随便找个秦墨看一下实物就能复制出来,盐却不同,朱丹敢说就算他们掌握了一系列过滤煮盐的技术,也不可能复制出这样高纯度的盐。
灵力的存在就是这么bug。
有卢生跑路在前,朱丹可不敢让政哥也误会自己要跑路,她要用盐证明自己掌握了极高的炼丹技术,绝非骗子。
“椅子做好没?”朱丹打掉相里春伸过来的筷子,“我打算去见陛下,也该让他看看你我的成果了。”
说到正事,两人顿时严肃起来,领着朱丹去看了他们目前做的最好的一把椅子。
看到雕花的时候,朱丹嘴角抽了一下,但坐过去一试,发现椅背确实已经调整好了,往后一靠极为舒适,而且她的手轻轻从椅子上扶过,只觉得光滑无比,可见用心。
看来他们把自己实用性的话听了进去。
不错,很有前途,不枉她决定带上他们。
又去看了脚碓,还有素拿过来的口罩,朱丹意气风发的一挥手:“走,我们去见政哥。”
她仿佛能看到自己在蓝田县大干一场,把它建设成了咸阳第一富县。
而蓝田县这个试点只是一个开始。
“陛下。”这回朱丹总算记得行礼了,其实素教过她,秦朝虽律法森严,大臣们在朝堂上有不当举止会受到惩罚,但见君王倒是无需跪拜,行揖礼即可。
嬴政见她这个礼行得歪歪扭扭,也没说什么。
素都知道了朱丹能动用神力,他自然不会不知,知道朱丹没骗自己,嬴政对她的观感好了许多。
“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陛下,我做了一些利国利民之物。”朱丹立刻吹嘘椅子口罩和脚碓的好处。
其实也不算吹嘘,椅子能免跪坐血液不流通,口罩能防尘,防一定病毒细菌,避免他人得病传染自己。
至于脚碓,工具的改革那更是一大进步。
嬴政果然也很满意,夸奖朱丹年少有为,智慧无双,心思灵巧。
朱丹趁机提出自己打算去蓝田县住几天,寻找炼丹的材料。
嬴政脸上的笑意淡了:“你还记得七日之期吗?”
“当然,我会在五天后带着金丹回到咸阳宫。”朱丹肯定的说,“蓝田县距离咸阳也不过半日,很快的。”
嬴政摇了摇头:“朱丹,你需要什么尽可报给少府。”
“可是我要的他们都找不到!”朱丹急了。
嬴政却只是沉默,朱丹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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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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