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恂先去成衣店给自己买了一身新麻衣,然后才回到了家里。
“去哪了?”老梁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穿着一身新衣服,怀里抱着破旧的旧衣裳,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哪来的钱?”
梁恂取出钱袋,里边装了两大串铜钱:“今日休沐,我从公中提前支了二两银子。我的衣服太破了,今晚之前还要回营……”
“小畜生!”老梁突然骂道,“有了钱不知道先来孝敬老子,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尽跟你后爹学着琢磨别人婆娘了吧!”
“你!”梁恂心中生气,却也吃了上次的教训。陛下以孝治天下,若是自己家宅不宁,恐怕就算学有所成,也无法位列朝臣。
“拿来!”老梁一把将钱袋抢过,揣到了自己怀中,“下回发了饷,都给我拿回来,我给你存着。”
“原本就是打算给您的。”梁恂面上挤出一丝笑意,心里却寻思着把钱攒够了,就寻个老师指导自己策论,科举才是重中之重。
“哼!”老梁并不相信他这话,掏出袋中铜钱后,两眼放光,“只能支一个月的吗?”
“是,父亲。”梁恂坐到了老梁旁边,“只是这个月的,下个月儿子还能不能留在麒麟卫训练,还要再看呢!”
“我看你没问题!”老梁撇着嘴角,“虎父无犬子,我梁文龙的儿子,怎么会是凡俗之人,哈哈哈!”
老梁看起来心情很好,梁恂却是在想着如何把钱背着父亲藏好。
花九枝则是和江雁白一起在老友酒楼吃饭,席间还列有高博、陆宁远、清沐,女眷有建安公主、苏明珠、慕容弦歌。
“红烧功成鱼!”花九枝话音刚落,江雁白便抬手阻止道:“不,现在不是吃功成鱼的时候。”
“为何?”花九枝不解地苦笑,“这吃鱼还要看时候?”
“自然!”江雁白继续道,“这功成鱼是碧蓝海所出,所以我更了解一些。它成鱼是在三四月最为肥美,而此时已是五月,已过了季节了。”
“可我想吃呢?”花九枝弯着一个大大的微笑看着他,“就别讲究那么多了,好不好?”
江雁白没有注意到花九枝脸上不耐的表情,自顾自摇了摇头:“功成鱼最好是一斤半到两斤之间,这样的鱼肥瘦相当,味道更加鲜美。”
“小二哥,随便什么鱼,来一份!”花九枝对小二说道,心中已有些不悦。
小二下去准备餐食,花九枝这才和慕容弦歌聊起来:“慕容妹妹,上次多谢你及时救了我爹的性命,只是适逢选拔,一直没脱开身。”
“医者救人,本是应该的。”慕容弦歌挽了她的手,“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从前我只当你是个鲁莽的,可自从上次你我见面之后,我就觉得跟你颇对胃口。姐姐若是不嫌弃,我定会时时上门叨扰!”
“我也喜欢你这股子爽快劲儿!”花九枝眼中放光,“我手上的小伙子可是不少,你喜欢哪个尽管告诉我。”
“呃……”慕容弦歌脸红地低了头,却是下意识地看了陆宁远一眼。
花九枝细心地注意到了她目光的变化,怪不得慕容宰相家的女儿,也能应邀来见她这个朋友,原来是另有目的!花九枝看了眼陆宁远,他正在和高博兴致勃勃地聊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菜很快上了桌,小二端着一大盘红烧措手鱼,放到桌子正中间。
“哇!看起来很不错耶!”花九枝食指大动,提起筷子正准备夹。
江雁白却道:“这鱼色泽不正宗,应是火候出了问题。而且这个季节,也不是食用措手鱼的时候,这鱼我不吃。”
“什么?!”花九枝和高博最先惊呼出口,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那你闭嘴吧。”
众人从老友酒楼走出来,这才各自散了。
花九枝揪着高博交头接耳:“你这小表弟什么生活水平?是你提不动刀了,还是他飘了?”
“商人嘛,自然家里钱财比较多!”高博说道,“不过确实有点……嗨,我跟他也不熟,说起来也只是儿时见过一面!”
“哦……”花九枝盯着江雁白的背影噘了噘嘴。
晚上大家按时回到营地休息了,因为他们知道,明日开始的下一阶段的考验,一定更为残酷。
顾凌风此时正在听承风回禀,听说花九枝和一大帮人一起探望了花将军,然后一起吃了饭就回来了,顾凌风心中甚感欣慰。
次日一大早,花九枝便来到了演武台前,不出意外又见到了梁恂。
“梁恂!”花九枝走近,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每次都来这么早?”
“我想留在麒麟卫,所以不能犯错。”梁恂穿上了新买的黑灰麻衫,“倒是你,为何每次也这么早?”
“我习惯提前做好准备,”花九枝娇俏一笑,“因为我呢……容易紧张!”
“没想到你功夫这么好,脑子也聪慧,竟然也会紧张。”梁恂微微叹了口气。
“我哪里好啦,要说脑子,我还是服你!”花九枝夸赞起他来,“上次考核我可都看到了,你记忆力惊人,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哦!”
“我并不是脑子聪明,”梁恂皱眉:“我只是背了一夜。”
此时新兵们陆续赶到,顾凌风也站到了演武台上,花九枝便没有继续攀谈。
“今日,由张夫子为大家讲课。”顾凌风看了眼花九枝,眼神略带赞赏。
赞赏?
花九枝疑惑地眉头微蹙。
顾凌风似是心情极好:“张夫子负责教授诸位史学、天文地理、数术、公文撰写……”
“哈哈,指挥使大人过奖了!”一位蓝白格子道袍的慈祥老者步上台来,“凌风,这些新兵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老师!”顾凌风恭敬地揖了揖,退到了一旁。
“那就先去藏书阁吧,先给你们讲讲大成的历史。”张夫子背着一只手缓缓向藏书阁走去。
顾凌风走在他右前方,稍稍为他引路。
众人不知自己将要面临的挑战,见张夫子如此平易近人,皆是心情愉悦地跟了上去。
张夫子站在藏书阁地势稍高的台上,其余人等皆是席地而坐。夫子一开口,便是整片大陆从古至今一千余年的历史。
“……至今百十年来,苣澜在西牧马放羊,北林在北白雪冰封,南边部落毒虫蔓草。如今春山王即是在南边攻打侵犯边境的部落,但是眼看着六月将近,北林和苣澜即将春水初融、万物复苏,而苣澜去年收服了他们周边的几个小国,斩杀了所有小国的百姓,粮草丰足,正是兵强马壮之时!”
“所以苣澜和大成必有一战?”高博问道。
张夫子淡笑着摆弄着手中的碧玉宝莲把玩,反问道:“那你说说,北林会不会坐享渔翁之利呢?”
“夫子是说苣澜和北林会联合攻打我大成?”高博伸着脖子问道。
张夫子呵呵一笑:“北林这两年在与周边雪国的争斗中,没有占到好处。如果和苣澜联合,他真的会老老实实地帮他吗?”
“夫子,这北林难道要使诈?”高博憨憨地问道。
“北林怎么做,我如何会知晓呢?”张夫子的笑中意味深长。
高博垂了眉眼,给花九枝使了一个眼色。
花九枝无奈地撇了撇嘴,举手问道:“请问夫子,如何看待南边春山王之战呢?”
张夫子眼睛一亮,放下了手中的碧玉宝莲:“大成第一将军,非春山王莫属。若不是南边牵制住了春山王的兵力,区区苣澜又怎敢蠢蠢欲动!”
“夫子您是说,春山王的大军暂时回不来吗?”花九枝有些忧虑,“永安这些兵力,是否足够与今年苣澜的军队抗衡呢?”
张夫子欣赏地微微颔首,缓缓道:“永安兵力何止不足,甚至除了安吉王,再无得力的将领。”
“啊?!”众人面露急色。
“夫子,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是啊,夫子!”
张夫子扫了眼在座的新兵,伸手在众人眼前划过:“就靠——你们!”
“我们?”众人垂首审视着自己,我们这些人,真的可以拯救大成吗?
“夫子,为何陛下不召回春山王?”花九枝问道,“至于南边那些小部落,指派些寻常人与之周旋便可,杀鸡焉用牛刀?”
张夫子摇了摇头:“那不是你我现下要考虑的事。”
接下来,张夫子又教授了有关于行军打仗的数术,并着天文地理,各地风土人情皆是大讲一通。待到他讲完,已是掌灯时分。
“明日,便是考核。”张夫子将碧玉宝莲把玩放进了袖笼,背着手如一片浮云般飘了出去。
“大人……”藏书阁内哀嚎一片,“我们连笔记都没记全,明日便考核是否太急了?”
“是啊,大人!”有人问道,“张夫子讲了这许多,也不知明日要考核哪一科啊?”
“所有。”顾凌风脚步轻块地离开,只剩下藏书阁内由于久坐而腿麻的诸位新兵。
夜里,月色正浓。
顾凌风又飞身上了花九枝的屋顶。
“江雁白,父亲苣澜商人,母亲是大成人。”花九枝略显愉悦的声音传进耳朵,“高、富、帅!”
顾凌风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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