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安吉王将伤药交给她,“我去看看马匹给你准备好了没!”安吉王说完便出了营帐。
花九枝仔细检查了一遍伤药,幸亏陆宁远教给她一些医术,这才能确定这伤药没问题。花九枝将衣服脱下,忍痛给自己上了止血伤药。刚刚包扎好,安吉王便回来了。
“孩子,你现在骑马回我的营地。”安吉王手里捧着一身厚重的裘皮披风,小心地替她系上,“往东边一直走,我交待好了。”
花九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您为何救我?”
安吉王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微微笑着轻轻拍了拍花九枝的背:“皇后给我送信来了,要我千万保住她的宝贝女儿。”
“你真的认识皇后娘娘?”花九枝尤不相信。
“呵呵,真的!我和皇后曾经订过亲,这事谁不清楚,不过没人敢提罢了!”安吉王唏嘘着回忆道,“当初若不是沈基术杀了当时的太子,他又如何能成为大成的皇帝呢?”
“当时您怎么不想着反了沈基术呢?”花九枝垂了眼帘,“白白让她受沈皇帝冷落……”
“唉……”安吉王想起从前,眼眶微红,“就算现在,我也没那个把握。当初宁海王若是不归顺沈基术,我们尚有一丝希望……总之,是我对不住你母亲!”
“李叔叔。”花九枝客气地喊了一句,安吉王惊讶地微微颤动着眼帘看向她。
“你怎么说,也不该背叛大成。”花九枝皱眉看着安吉王,“虽然我将来可能也想除掉那个昏君,但我绝不会与狼群为伍!”
“九枝,你……你喊我什么?”安吉王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
“李叔叔啊……”花九枝嗫嚅着,“就算大成亡了,皇后也还是皇后。若皇后不是皇后,那公主就不是公主,宁海王也不是国丈。一个家,四分五裂,内忧外患,我想这绝不是皇后娘娘乐见的。”
“呵呵!我只带她一个人走,我要兑现我们当初的承诺!”安吉王凝视花九枝片刻,忽然笑了,“九枝你知道吗?人生中,很少有开心的日子,但我若能和她在一起,日日都是开心的!”
“你们不会开心的。”花九枝乍着胆子劝道,“她心中有我,有建安公主,有家族的荣耀,有东海部落的百姓……就像您,李敏德那么优秀一个儿子,他的安危,您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吗?”
“我不放在心上,我通通都不放在心上!”安吉王忽然有些愤怒地喊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些什么……”李建中虽然逞强,语气却也变得有些缓和,“你暂时就待在我的营地,等到……等到……”
花九枝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大雪还在漫天飘着,想到了在西北山里等着机会回城的高博,都说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开一扇窗,如今这情形却让人颓废灰败。
“我先走了,免得一会儿给您添乱。”花九枝心里着急,未等安吉王说完话,便出门上马离去。
“唉……”安吉王不住摇首,看着账外漫天雪花出神,“媛媛,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花九枝无法确定安吉王的用意,虽然他说因为皇后娘娘给他递了信,但是从李将军大营中将她救出并非小事。安吉王只有十万大军,算是依附着北林,他并没有与北林正面抗争的实力。她左思右想,总觉得安吉王这种示好有些难以解释。她跟着安吉王几个亲信逃回了东边营地,在李飞的安排下稳妥地住进了温暖的营帐。
大雪飘飞,黑夜漆漆。花九枝悄悄出了营帐,翻到粮仓偷了不少干粮,挑了匹马便悄悄逃了。冷风夹着雪,直击在面门上,花九枝眯着眼,只敢微微睁开一道细缝。冰凉的雪花钻进脖颈,袖口,迎风一面的衣服上很快结了冰,握着缰绳的手也冻得有些发麻。花九枝不敢多想,快速地向西北方向赶去。睫毛上结满了冰碴,飞进眼睛里的雪片融化了,刺得眼里生疼,她视线有些模糊,只能凭借着在麒麟卫训练的追踪术向着一个方向策马。
“呃……”花九枝肩上的伤口被雪水打湿,针扎般地痛。
这伤口这么深,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花九枝用力擦了擦疼痛的双眼,忽然发现面前的山脉。
“哈!”花九枝猛夹马腹,向山里走去。
有了山脉的遮挡,这里面的风已经小多了。偶有一阵对流风,带着翻卷的雪花飘过,但视线相比刚才,已经很清晰了。花九枝咬了咬牙,忍着左肩伤口的疼痛和身上的寒冷饥饿,继续在山中寻找着高博等人的身影。
月亮的影子几乎都看不见了,花九枝借着雪地反射的光,在山路中穿行。
“呲——”一把金刀出鞘,横在了花九枝颈间。花九枝猛勒缰绳,战马一阵嘶鸣,猛抬前蹄,不满地喷着鼻息。
“高博?!”花九枝喊了一声。
高博一听是她,急忙抽回了金刀,将她从马上扶着跳了下来:“你怎么逃出来了!你看你这乱糟糟的头发,我差点以为是哪个刺探的贼兵呢!”
“高博,我……”花九枝话未说完,笑容便消失在冻得发红发胀的脸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九枝!”高博用宽厚的手掌拍着她的脸颊,花九枝却没有一丝回应,他扭头喊道,“快来,是花千户!”
立刻有人过来接应,高博却将花九枝一把抗在肩上:“马背上有粮食,想办法煮点热水来!”
“是!”众人欣喜地取下了马背上的粮食。
山洞里,高博将花九枝稳妥地放在垫好裘皮的空地上。他回首在山洞里搜寻着,对一个瘦小的哭泣的身影喊道:“你,快过来!”
那蜷缩着的小人转过身来,怯生生地,原是一个白净的小姑娘:“高千户是叫我吗?”
“对呀!你来,来!”高博将花九枝身上的铁甲解下,用手指着她左肩的伤口,“快,给她换药!”
“我,我不懂……”那小姑娘擦了擦眼泪。
“这都不会,那你都会什么呀?!”高博抬高了声音,“这里就你一个女人,你不来,谁来?难道让本千户来,本千户的眼睛还不被顾大人挖了啊!”
“那,那我试试?”小姑娘眼睛哭肿了,像个桃子一样。
“嗯!”高博将药瓶子塞到了她手里。
那姑娘为难地解开了花九枝的衣服,看着左肩上那翻转的皮肉,黑紫色的半凝固的血液,颤抖的手不敢撕开上面粘连的布条。
高博早就让众人背过了身去,眉头却是紧皱着,仔细地用内力听着身后的动静。
“嗯!”花九枝痛得猛吸凉气。
“啊!对不住对不住……”那姑娘看着紧闭双眼的花九枝,额角竟然生逼出几滴汗来,再次小心地伸手去撕,却因为手抖再次碰到了伤口。
“唔……”花九枝牙关紧咬,面上疼得狰狞。
“呜呜……”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继续撕,却不敢太用力。
“你快点换!”高博焦急地喊了一声,“越慢越遭罪啊……”他觉得那伤口似是长在自己身上一般,拽的生疼。
“我,我下不了手!”小姑娘把脸埋在膝盖中抱头痛哭,“哥哥也是这样的伤,没用的,就别让她再受苦了,呜呜呜……”
“哎呀……”高博又气又心疼,“行了行了,你一边歇着去吧!我来……”
小姑娘如释重负般躲回了角落。
高博闭着眼睛,摸索着给花九枝换了药。帮她穿好衣服后方睁开了眼,眼中满是疲惫:“兄弟,不管你能不能活,我总要试试的。”他轻嗤一声,“没想到我头回碰女人,竟然是你,呵!你可千万给我活下来啊!哼……”
众人想办法生了火,用头盔煮了饭。有人在附近轮流值守,其余人则蜷缩在山洞中休息。
“喂!”高博招呼一位年轻的兵士过来,“你去休息,我来值守。”
“千户大人?”那小兵有些惶恐地喊道。
“去吧!”高博在他身后拍了一下,“我睡不着……”
那小兵闻此,一步三回头地回山洞休息了。
永安皇宫之中,众臣也立在殿中,未曾休息。
“陛下,宏吉距离永安不过几日,若是宏吉守不住了,永安就危险了。”宁海王说道,“永安虽有顾凌风坐镇,却也不敢说万无一失。”
“嗯……”沈皇帝越发觉得头疼欲裂。
“只是现在迁到东海行宫,又怕永安的百姓心要乱了。”宁海王淡淡道,“若是阵前的将士听了,也会失了士气。”
“那你们说怎么办?”沈皇帝出言问道。
真个大殿安静地鸦雀无声,官员们左顾右盼,谁也不想背这个黑锅。
“宁海王,你说!”沈皇帝点名要宁海王说话。
宁海王微微一躬身:“微臣认为,这几位出征的将领皆是大成最好的将军,永安定会安然无恙的。”
沈皇帝脸色变了变,甚至有些嘲讽地抽了抽脸颊。
“吾若是出了事,才是大成真正乱的时候呢!”沈皇帝原本想让他主动提出让他去东海行宫避难,谁知这老狐狸揣着明白装糊涂,“吾也相信这永安固若金汤!只是,吾怕百姓不信,怕将士们不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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