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将军忙着和叶军师商议之后的作战计划,高博则是领命去给永安写战报。
花九枝犹如过街老鼠,众人对她此等不忠君的行为十分愤慨,对二皇子对她的宽恕颇为不满。想到高博这些日子在军中的成长,真是迅速;而陆宁远呢,非但医术越来越好了,治疗起伤兵来也越来越快了,有时候忙起来,打仗和行医连轴转,都能撑下来了。花九枝察觉自己除了提升了实际作战经验外,似乎攒了那么一点军中声誉,却又因为二皇子的事情消耗殆尽,归为原点。
她百无聊赖,心情又不佳,没有参与此次作战计划,也无心战事,而是选了一个僻静之处,开始复盘自己近日来的行为。
开始她也有些小小的进步,后来就越来越冒险了。若不是安吉王这层关系,自己的小命恐怕就没了。至于这次被北林攻进城,不能说没有他们做将领的考虑不周的问题。只是败逃后的自己,并未及时进行反思,而是仗着自己打仗有功,膨胀了……
“九枝。”二皇子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挨着她坐了下来。
花九枝有些不好意思外旁边挪了挪:“二皇子……”
“并非我执意关你,而是你那时让我太下不来台了,你别怪我……”二皇子温柔地看向她,“以后打仗的事,我会多多上心的。”
“我……抱歉啊……”花九枝咬了咬嘴唇,“我其实气的是我自己,只是当时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我没意识到而已。人有时候生气,其实就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愤慨。”
“呵,你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鲜啊!”二皇子弯着眼笑了,“不过听起来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我……我也是乱说。”花九枝用手指在地上胡乱划着,“现在宏吉失守了,要打回来的也不容易。况且现在小狼关也不算安全,殿下还是先回到永安比较妥当。”
“你就那么不想见我吗?”二皇子挑眉笑看着她。
花九枝噎了噎:“我没有……这里这么危险,听说宏吉失守,歌儿和你母亲丽贵妃一定要担心了。”
“你看我现在瘦了,也上战场保家卫国了,我还比顾凌风差吗?”二皇子望向远方,看不出情绪。
花九枝不知该如何解释:二皇子确实瘦的很快,就连那张双下巴的脸也变得棱角分明,这样看起来确实风流倜傥,甚至少年的个子都快赶上顾凌风了。
“我很佩服。”花九枝小心回道,“毕竟殿下是贵妃娘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能有如此决心,实在值得钦佩。”
“罢了!”二皇子侧过脸看向她,“我不想听你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我可能也不该问,何必自讨没趣呢……”
花九枝深知说多错多,闭了嘴安静地坐着。
“你还是不愿意嫁我吗?”二皇子普普通通一句话,听在花九枝耳里却成了一道惊雷。
“我……”花九枝欲对无言。
二皇子苦笑,起身微眯着眼:“你当真以为我和沈天慈一模一样?!”
花九枝连忙起身,俯首恭敬道:“殿下自然是极好的!在下对真庆公主也十分尊敬,并无任何怨怼!”
二皇子上下打量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不满地用手指着她道:“我早该知道你对我起了防备!”言罢,转身离去。
花九枝听着他脚步声走后,方抬眸看了看他离去的方向:你们不一样又如何?
很快花九枝就收到了西境和南境的战报,大成将原有的兵力一分为二,自然是节节败退。花九枝看着战报上写花将军重伤,心中不由得也悬了起来。她展开自己画的地图,按照战报标注的地址勾画过去,这才发现大成被蚕食过半,蜷缩在偏东北角。唯一没被战火波及的,只剩下东边宁海王的地盘。各方自顾不暇,永安也乱了阵脚,谁也帮不上谁。
花九枝提笔,心中百感交集:“顾凌风,大成好像被包围了。自从和你认识开始,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让张夫子和余老教我们兵法与功夫,我那时学,完全是为了留在麒麟卫。你让我们绕城跑,让我们对战,我觉得你多此一举。如今真的兵临城下了,我的功夫还没来得及高到足以有去能回,我的兵法只是纸上谈兵,我们败逃了……”花九枝写到这里,颤抖着抬起笔,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在逃跑的路上,我发现我还没来得及练好我的耐力。那时你常督促我炼体,可我托词良多。昨夜我逃命累到虚脱,我猛然想起,这场景和我们初遇时何其相似?我那时就想,以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再也不想逃跑无力了。没想到时光飞逝,我还是那个没用的我。”
“顾凌风,你总是那么好,那么优秀,我却总是差劲,还爱给你找麻烦。昨夜我又惹事了,我骂了二皇子,你说我这个脑子,还有救吗?”花九枝咬了咬笔杆,最后写上了自己大名。
北境全军士气低迷,尤其在听闻大成举国作战艰难时。那些丢失的城池,像一把把刀子,插在了众人的心头。尽管北境军队如此颓废,却无法漠视北林大军继续攻城略地的情况。将士们明知不可能胜利,却也一**地冲上前,为了守住通往永安最后的关口,为了守住大成最后的尊严。
花九枝带兵出城奋战几日,回来时死了大批,还有一些一瘸一拐的伤兵。大家都没有粮食吃饭了,饿着肚子打仗,在肉搏战中非常失势。雪上加霜的是,大家都没了赢的信心。花九枝靠在城墙根上,慢慢滑坐到地上,眼神疲惫地望向天边的月亮。
又是新的一天了!军中一直没有商量出一个妥贴的办法。其实也不怪他们,能守城就已经非常艰难了,若不是永安城中住着众人的血亲,恐怕那些将士都要哗变了。
“花千户,你的信!”言浅跑过来,将一封信妥善地交到她手中。
花九枝抬眸看着言浅笑了一下,原本她从李如山手中死里逃生后,是想要送言浅回家的,只是这小丫头不干,非要跟着她,说也要出一份力。
花九枝低首看着信封上熟悉的潇洒飘逸的字体,打开了信封,借着暗淡的月光看起来。
“九枝吾妻:闻汝来信,甚念!吾妻多才,不论武功,乃至兵法,总是有自己的学习方法。虽为纸上谈兵,但已颇为不易。此外,吾妻为人古道热肠,尤其善于纾解别人的烦忧……”花九枝见他把自己夸上了天,脸上不禁笑开了花。
“未曾料到,如今汝亦妄自菲薄了,想来北境定已危如累卵。为夫甚望与汝相聚,助汝一臂之力!”花九枝读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又如何不是这般想的呢……
“但陛下命吾领兵南下,夺回蓝宇,斩杀南境乱党。”花九枝看到这里紧张地心脏一抽,手中连忙翻向下一页,只见上面继续写着,“待为夫斩杀南境乱党,便即刻助汝夺回宏吉!务必守住小狼关,待吾佳讯!”
花九枝借着昏暗的夜色,仔细地读着最后的落款:“夫,顾凌风手书……”
花九枝心中警铃大振,连忙起身,向自己的书房跑去。
“言浅,帮我研墨!”花九枝回首喊了一嗓子。言浅这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不明白方才还精疲力竭的花千户,怎么就突然足下生风了。
花九枝挥笔写下几行字,立刻吹干了叠起来,让言浅送去信使让速速交给顾凌风。
言浅接过信,一溜小跑去了。
花九枝在屋内坐着,一直等到言浅回来,听她说把信妥善地送出了,这才稍稍镇静下来。
“花千户是想起什么来了。这么着急?”言浅问道。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花九枝幽幽说道。
言浅歪了歪脑袋:“这信送过来都有几日了,只是你一直在城外打仗,我都没看见你的影子,也不知会不会迟了……”
花九枝拍了拍脑门儿,只是现在悔之晚矣!人呢,总是这样喜欢找借口。明明可以立刻坦诚相对的事情,偏偏不说。一直等到事情无法挽回,这才说出口,然而一切都晚了……
顾凌风很快来到了南境,雄心勃勃地想要将南境趁机反叛的乱党斩杀,好回去做个头功,向沈皇帝请示去北境寻花九枝。他前脚和大军安营扎寨,后脚沈皇帝的圣旨就到了。
“陛下密旨,顾将军自己看吧!”传旨的太监将圣旨递到了顾凌风手里。
顾凌风伸手便接过来了,笑道:“多谢大监!辛苦了,请您跟着承风下去休息一下吧!”
“多谢顾将军!”那太监跟着承风下去了。
顾凌风这才看起圣旨上的内容来,只是那上面的字,却是让顾凌风心脏猛地一缩,似是被谁狠狠在掌中攥了一下似的。
那圣旨分明写着,春山王趁机叛乱,命顾凌风大义灭亲,杀之。为民除害!
顾凌风当下是一点也不信的,直到夜里,一记飞镖带着一封书信射在了卧房的门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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