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黄昏也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江一站她站在山道的尽头,脚下是泥泞的石子路,远处是看不清的密林。
大一暑假,学校组织他们来实地考察旅游点,这里是在郊区的荒山上。
身后不远处,传来同学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江一躲在树荫下,被蝉鸣声恼的烦闷,脚尖一下一下的踢着石子。
“江一?”有同学在叫她,“下去集合了!”
江一转过身,点了点头,扶好遮阳帽。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江一回头看,有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站在树下,那是江一刚才站的位置。
是鬼,不要惹怒它。
她装作没看见,跟着大部队走入了安排的宿舍。
夜幕降临,房间很简陋,甚至没有窗帘,月光冷冷洒在床上。宿舍是四人一间,凌晨两点,累了一天的同学们都睡了,只有江一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总觉得不安。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门把手被轻轻地拧动了。
江一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是查寝的老师吗?
门把手发出轻轻的“咔哒”声,好像被人试探性地拧了一下。她的心跳顿时加快了几分,却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四周一片死寂,宿舍里只有同学们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江一缩在被子里,悄悄的盯着宿舍门。
她试着推了推旁边睡着的同学,却怎么也喊不醒。
门外,还有什么东西在来回踱步,脚步声缓慢而轻微,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推门进来。
江一直接翻身,大力推睡熟的同学,但是一个都没有醒来。即使捏住他们的鼻子和嘴巴,他们也毫不挣扎,沉溺在梦乡中。
那种诡异的感觉愈发浓烈。
江一轻手轻脚的从包里拿出切水果的刀,躲在桌子下的阴影里,她还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查寝的老师,虚惊一场。
宿舍门的缝隙下,一道阴影缓缓地滑了进来。那影子薄得像是一层烟雾,但却无声无息地在地板上蠕动,逐渐靠近了江一的床。她的身体紧绷着,心跳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阿……是鬼……
江一常看见鬼,通常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
不要动……不要看……
她在脑海中对自己不断重复着这些话,可眼睛却害怕的悄悄注视着。
影子也许是视力不好,挨个对着床上的人对着脸注视了许久,离得极近,都快贴到一起了。
它在找人?
找谁?
江一吗?
影子没有停止,可能是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突然开始变得急躁,阴影的边缘像是被风撕扯一般晃动着,最后竟缓缓站了起来。
江一屏住呼吸,手里紧紧攥着刀,外面的影子没有了动静。
右边似乎有微风吹过,江一转头看去。
那是一张硕大的脸,无脸、无声,只有一双漆黑的洞眼死死地盯着江一。
江一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那人影的“眼睛”缓缓低下头,似乎在打量她。
影子的脖子扭成麻花,下往上折到了江一身边。
惊呼声还没有喊出口。
比尖叫更快的是本能。
江一脑中一片空白,往鬼脸上划了一刀,赤着脚往窗户方向跑。
江一毫不犹豫,推开窗从二楼一跃而下。
宿舍外长年没人打理的树丛成了她的缓冲,她摔进去后迅速起身,继续往前跑。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追她。
她转身看向身后,有手电筒的光照。
是人在追她,不止一个。
好人?坏人?
江一不敢赌。
山间的小路狭窄而湿滑,江一只穿了一双袜子,踩在地面总会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树枝和石头划破江一的脚底。她咬紧牙关拼命奔跑,雾气扑在脸上,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溺水般沉重。
背后的脚步声并不慌乱,甚至显得从容不迫,他们训练有素:“你们去那边,我们这边,大家包抄。”
雇佣兵?听起来很专业,但是江一没有得罪过谁,不值得这么大排场抓她一个。
瓮中捉鳖,江一是那只可怜的猎物。
“找到你了……”有声音贴着她耳朵响起,黏腻的气流钻进江一耳朵。
江一转头。
硕大的鬼脸正贴在她鼻尖上,江一受惊吓的倒吸气,尖叫声卡在喉头化作窒息的气音,脚一滑,整个身体扑倒在地,双膝磕在湿冷的石子路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身。
她听见自己膝盖发出脆响。
江一用手撑地,无视腿上的剧痛想要站起来,肩膀猛地一沉,她被人从背后按住,锋利的刀刃抵住了她的后颈,江一浑身僵硬。
"按住她。"
手电筒的灯光包围过来,他们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明显是有备而来。
江一往后爬,但背后却撞上了另一个人。
有人用麻绳勒着她的腕骨。她疯狂扭动挣扎,在强光中尽力睁着眼睛,看清他们戴着防毒面具,黑色作战服胸口绣着血红的符号。
逃不掉了,她绝望的想。
“为什么?”江一声音颤抖,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死。
没有人回答。
她的头发被揪住,头被硬生生地按在地上,剩下的诘问被塞进嘴里的符纸截断。黄纸触到唾液立即燃烧起来,焦糊味混着某种动物油脂的腥臊在口腔爆开。
浑浊的泥水涌进鼻腔时,她听见金属器械碰撞的响动——那是三寸长的青铜钉和锤子碰撞发出的声响。
最近的袭击者举起青铜钉,金属尖端凝结着暗褐色痂块。
"请仙要见红。"握着钉锤的人蹲下身来,袖口露出半截腕骨,皮肤上布满紫黑色血管凸起。
"第一钉,锁识海。"
江一奋力弹起,又被四双手死死摁成献祭的姿势。
挣扎间,她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那青铜钉被举起,铁器破风声撕裂耳膜。
"别……"她刚吐出半个音节,头皮便传来撕裂剧痛。
“铛——”
钉子贯入颅骨的瞬间,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声和钻心的疼痛。过去的记忆不受控的涌入,江一看见自己在写小说,干瘦的猫在一旁打翻了水杯,水杯里的水撒了一桌子——只不过这次飞溅的是混着脑浆的血珠。
她能感觉自己的头被劈成了两半。
“安静点。”有人呵斥她。
"第二钉,封七窍。"
“铛——”
第二个钉子紧随其后,锤击声与骨骼碎裂声产生诡异的共鸣,钉入了她的头骨,疼痛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血液顺着头发滴落在地。
时间也好像溺水了,被拉得又长又慢。江一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围观者们麻木的脸,她看见有人在远处跪拜着,鼻尖还能闻到动手的人身上的奇妙香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尸臭。
“别动,很快就不痛了。”又有人说。
雾气中仿佛出现了无数模糊的脸,那些脸没有表情,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江一听到了低语,模糊而诡异的低语,有人在吟诵。
“铛——”
"第三钉……"那人的声音拖得很长。
第三根钉子落下。
锤头悬停的刹那,整片树林突然无风自动。
江一被染红的视网膜上,所有袭击者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复眼。她听见自己颅骨缝里传出诡异的嗡鸣,像千万只蜜蜂在头盖骨下筑巢。
"恭迎真仙——"那人又继续拉长了声音喊道。
狂热的呼喊声中,第三根钉子穿透天灵盖。江一灵魂好像被抽走,就和那人说的一样,很快就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溺毙般的窒息感。
她透过血色视界瞥见雾中跪拜的人群。他们脖颈以诡异角度后仰,嘴角撕裂到耳根,正齐声吟诵:"血肉为舟...黄泉倒流..."
江一残存的意识突然坠入深海,无数苍白手臂从黑暗深处伸出,而最深处有双猩红竖瞳正在睁开。
她最后听见黏稠的水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自己破碎的头骨里...爬出来……
“妈妈……妈妈……”
有什么东西在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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