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同龄人交友地场合，被濮阳公主搞得跟朝上谈政务的氛围一样。易皇后好没意思地撇了撇嘴，但也无意真惹毛了乖女儿，和善顺着往下说道：“初次见面，本宫该为你们准备见面礼，但珍玩玉件想必各位家中也不缺，正好前几日玉荣长公主进宫的时候，给本宫带了些稀奇吃食，听闻近日在京中贵族圈很是盛行，便赏你们一人一份，拿回府上尝个新鲜。”

待三人退了出去，易皇后无所顾忌，调笑荣晞道：“元当公主不开窍，没想到，还在国子监藏了这么个乖巧小郎君啊！”

荣晞笑得无奈，“母后莫要取笑儿臣了，濮阳同那朱家郎君的确没什么，顶多也就算个少时玩伴而已。”

“本宫瞧那朱家少年可未必这样想呀！”

“他如何想并不重要。”荣晞语气笃定，也没有高声话语，却态度认真，莫名让人信服，“母后若真这么有空，不妨帮儿臣想想，为儿臣那未来驸马，选个什么职位入朝？总不能真点个白身的驸马。”

“没意思！”易皇后看不了好戏，觉得荣晞好没意思，但也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帮她想，“未来驸马呀！何不让他做你府上长史，日常相处亲近，也方便拿捏。”

“母后说笑了，世家大族出身的郎君，怎会肯在我那小小地公主府上，荒废满身才学。本身儿臣也是看中他清贵骄傲地模样，若拘在身边磨灭了志气，儿臣便不喜欢了。”

“呜，既如此说，想必也是才学出众的，那便给个秘书丞的职位，正好也是个清要官职，合我们公主的心意！”

这自然是个刚入朝极好的官职，但荣晞有点迟疑，“我朝即便正一品官员的子弟门荫入仕，刚开始最高也不过正七品，这秘书丞从五品......”

“哎，公主殿下，您可是我朝唯一一位正统皇嗣，作为独一无二的驸马爷，这不该是最高不可攀地门荫吗？区区从五品，算得了什么？”易皇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承诺过你了驸马的事，母后帮你做主，放心便是！”

“对了，刚才本宫说得新鲜吃食，确实是个不错的好东西，你不是上朝议政便是深居简出地，想必还不知道，更会儿本宫让宫人送到你府上。”

荣晞疑惑，“敢问母后是何吃食？儿臣守孝期间，不重口腹之欲。”

“嗨，这个不一样，不影响你轻简饮食，为父守孝。”易皇后凑过来，“最近那个生意做得极大的白氏商行，传出来在西域淘到了个什么宝贝，市井间流传得玄乎其玄地。一开始他们家还藏得严严实实的，旁人问起都不愿意说。”

“但京中好些个世家不都是他们家的贵客嘛！做得再大的商行那到底也只是贱籍，如何抵抗得了世家追问。这不，前几日所幸不藏了，公开办了一场鉴宝宴，请了京中好些个受人追捧地名学大儒。已结束，好多惊才绝艳地诗作都唱响京城了，也就你什么都不关注，这都没听说。”

易皇后有些嫌弃濮阳公主年纪轻轻，却如此落伍，除开朝政，平时两人坐在一起都没有什么话可以聊。

但到底能同她说话的人少，还是忍不住继续絮叨道：“是西域最珍惜的调味品，比蔗糖还甜上不少，其味纯净毫无杂质，本宫已经让人做来尝过了，定点苦涩后味都无。更难得的是，其状洁白如雪，颗粒细腻如沙，颇有几分高洁风雅地气运。如今文人圈都把自比高洁出尘的意向物换成这最新的雪花糖了。”

“此事刚过去没两天，白氏商行还没正式出售。你姑母可好生费了一番功夫，才从白氏那边提前讨了十两过来，全都送到本宫这儿了。别说母后有好事没想到你哈，母后这边还有好些人要赏，最多分你三两。听说价格不便宜呢！”

前几日在裴氏别院那边信誓旦旦地说，白氏商行会是她可以源源不断获取军饷的钱袋子，但她的事情实在是多，安排给了白少东家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那边的情况了。没想到悄无声息之间，雪花糖已经流传在了京中贵族和文人圈中，还成了有价无市地体面奢侈品。看来他们做得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她同易皇后虽然只是利益同盟关系，但得到了什么好东西都能想到她，也是让荣晞颇感有些暖心的。

“新鲜东西，总是刚出来那阵最难得。儿臣在宫外方便，母后若是喜欢，儿臣去帮母后讨来一些，想来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那倒是好！本宫确实觉着不够用。”易皇后笑眯眯，“今岁冬因战事，好些该举办的宴会都办不了了，还有你的及笄礼也是。先帝在世没做多少好事，崩世却耽误了咱们。”

“本宫想着年节前邀一些命妇夫人，总要好生款待一反。届时让她们带上各自家中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郎郎君，便是有了中意的驸马人选，你也该多同同龄人交流交流，别成日困在朝堂政务中和闷在府邸里。”

虽志向不同，但此时易皇后也是真心为她好，荣晞自然不会不识好歹，笑着应是。

回到府上时，正好乔装改扮地白少东家来汇报进展。

荣晞在书房接见的时候，着实惊讶到了，白少东家一身妙龄少女地靛青色窄袖襦裙，头上的望仙髻梳得有模有样的，还插了几支小巧精致地绒花为饰。

白少东家略显尴尬的一拱手，略显僵硬地笑道：“殿下见谅！上次同殿下达成合作，小民便知殿下不愿明面上，同白氏产生瓜葛，今日前来同殿下汇报进展，为掩人耳目，只好略施拙计扮成此模样，有些滑稽，让殿下见笑了！”

白少东家着实自谦了些，上回见面，荣晞便觉得少东家面若好女，今日扮作如如此打扮，丝毫不显得违和，颇有些清丽少女的娇俏明媚之感。还有几分这个时代，寻常女儿家养不出来的大气从容。

最让荣晞觉得惊讶的是，在这个三纲五常，男性为尊的时代，一个男人为乔装改扮，愿意扮作女子模样，还如此惟妙惟肖，实在是难得。也难怪，白家的生意这些年蒸蒸日上，有这么一位少东家，着实不凡。

加上从皇后那里得知，雪花糖在贵族群体中颇受追捧，少不得面前之人的功劳，此时语气就更好了几分。

“坐着回话吧，本宫的书房之内，都是自己人，无需拘礼。锦瑟，给我们的大功臣上茶。”

“不敢当不敢当！多谢锦瑟姑娘。”虽然知道面前人是男子，但今日打扮得清丽，言语又极度客气。她亲自将茶送上前，少东家连忙起身，还向自己躬身弯腰接过，这让锦瑟也不禁给了个笑容，对此人印象颇好。

态度郑重地饮了一口茶，将其放到一边，掏出袖中的账册，劳烦锦瑟姑娘帮忙承给殿下。

“殿下的雪花糖着实是个好东西，白家请了些文人简单造势，很快就在勋贵世家圈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小民私以为物以稀为贵，便咱们还没有放在明面上大肆推广贩卖，而是在私底下同各世家贵族悄悄交易，每次只做产量极少，很难多买的态度。倒是将价格炒到了不低地数目。”

“你做得对，权势顶端的那群人，哪里是真在乎这么微不足道的口腹之欲，求得不过是面子上自觉高人一等。越是难以买到的东西，他们反倒才能真正放在心上，抢来的无论耗费多少，都会觉得是自己有本事而洋洋自得。”

“殿下所言甚是，如今雪花盐在上层圈中已经初步打开了名声。白氏有一旁支女，在鸿胪寺丞府上为妾，再过不久，便是鸿胪寺丞幼子的诞辰，虽此时节不会大办，但也有一场家宴，低调邀请些上官同僚。届时小民会去，再为雪花糖在官员中的声势，再添一把火。”

荣晞半阖眼，慵懒地斜靠在太师椅扶手上，纤长白皙地手指哒哒地敲着桌面。“你无需着急，如今就已经做得很好，晋阳公主将你们白氏的雪花糖带进了宫，进献给了皇后娘娘。”

“年节前，宫中会设一场小宴，邀请三品以上的命妇夫人，携家中子弟赴宴。本宫会给你传消息的，这几日若有宫里人出来找你们买糖，不妨多漏一些出去。但宴会结束之后，给本宫把量捏得死死地。本宫要让他们相互攀比，各显身手，说能抢到便是谁的本事。抢不到的，就给本宫回府暗恨去吧！”

荣晞这个计划，让白少东家兴奋了起来，体内汹涌的血液像是要把他烧着了！“是！白氏一定顶住压力，坚决捏好量，半两都不多往外卖的。”

“你放心！到底也是本宫的产业，在这京城，本宫还是能护得好你们的！”

“有殿下在，白氏自然不担心！”白少东家说着恭维的话，面上神情确实认真有诚恳，让人会相信他就是这么想的，“只是之后可能也不大方便扩大太多产量，雪花糖估计只能在世家勋贵上层官员间小范围流通。价格高昂又是日常消耗品，想来也会日进斗金。”

“但小民还有一个想法，在京中最繁华的地段开一间铺子，将剩余的糖制成精致美味的糕点，果脯之类。普通的上等蔗糖可以卖到16文一两，咱们的雪花糖可以卖到百文钱一两，咱们用雪花糖制成的糕点就可以卖到一两银子一两糕！”

“雪花糖便是流传在上层权势的象征，雪花糖糕点便是财富地至高体现！公主以为如何？”

荣晞睁开了眼，她不是专业的财务，刚刚白少东家呈上来的账册她也没有仔细翻阅，真没想到，这京中贵族可真是有钱啊！

要知道她身为皇家公主，千户的实封一年也只能给她带来900两的收益，而如今只需要卖出去五十多斤糕点，就可以抵得上原主往日一年的收益。

难怪现代人都骂万恶的资本家，有钱人的钱是真好赚呀！但现在赚的钱是给她的，那就没问题了！

荣晞按耐下惊讶又激动地情绪，语气和善地道：“白家是做生意的行家，远不是我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可以比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白少东家有主意，按自己的心意去做便是了！”

“说起来，少东家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短时间内宣传造声势，又宴请了诸多受人追捧的名师大儒，想必所耗甚巨吧！不能让你们白氏闷声受委屈，期间所用费用，只管从给本宫的利润里扣便是！若有世家勋贵的人需要拜访，公主府的府库中还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锦瑟，让府令去收拾一下，准备一些少东家可能用得上的，一会儿让少东家一并带走。”

白少东家站起来笑眯眯地谢恩，人和人之间嘛，只有你欠我一点，我欠你一点，纠缠得多了关系才能更加稳固。所以他也不同公主殿下客套，至于是不是真的从殿下的利润里扣了钱，殿下不会亲自检查，公主府上的文隶也不会不懂事地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