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赵琛不是萧远,心中有什么想法也只是想想,便不改色道:“我知晓了。”

萧远等了片刻,见他半天没有别的话,又说了一句:“我字无恙。”

赵琛也说:“我已知晓了。”

萧远明示:“西平同我年岁相差不大,唤我王叔生分了些。”

如今可不是赵琛咬牙切齿喊王叔的时候了,一来喊得多了他也习惯了,二来萧远虽说是个大’麻烦,但看他这样出尔反尔打自己的脸,赵琛也觉得爽快,一本正经道:“王叔便是王叔,不可乱了辈分。”

只是赵琛到底是低估了萧远,只见他扬眉笑了笑:“喊什么都无妨,西平心中有我便好。”

“……”

赵琛无话可说,他的视线落在萧远手中那甲套上,蓄甲之风自古有之,这蓄甲也有讲究,只有身份尊贵诸事不劳自己动手的人才能蓄甲。

护甲套同首饰一样,不乏金玉,只是大多是简单素净,或略有巧思,不算太显眼,少有这般奢华厚重的。

在赵琛遥远的记忆中,这仿佛是清宫戏的配置。

传闻秦国公主用过这样式的护甲,赵琛没见过,既然没有流传开,可见不符合当下的审美。

不夸张地说,他若真戴了这护甲,保管所有人见他第一眼注意力都在手上,寻常的衣裳都压不住这护甲。

就是不知道萧远送这个来是为了试探还是有意羞辱,或兼而有之。

萧远顺着他的视线看看手上的护甲,摇头叹息:“这是赠与你防身的,可惜了。”

“……”

真要防身,珠钗都比这实用些,甲套能做什么,打人巴掌的时候多留几道印么?

萧远见他有疑,拿起来一枚,温声细语地说:“上头浸了蛇毒,内里又嵌了干粉,此物尖锐,见血封喉。”

赵琛愣了愣,这个时候可没有血清,剂量到了,确实是见血封喉。只是通常来说,毒性越强的蛇毒液越少,中原地区少有养蛇人,真若如萧远所言浸透了蛇毒,怕是费了不少功夫。

萧远指着剩下几枚道:“此为乌头,此为鸩……。”

赵琛听他一一介绍,都是可以致命的毒’药,介绍完了,萧远说:“若是遇上什么登徒浪子,西平只管下手便是。”

“……”

大内有禁军层层防守,赵琛平日里若出门,也必定是要带上护卫的,他虽没有刻意习武,但毕竟不是女子,自认还是有自保之力的。

到现在为止,敢对他动手的登徒浪子都只有一个萧远。

不知他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王叔一番心意,不敢辜负,只是那步摇还请王叔收回。如今京中传闻王叔娶妻在即,这些首饰,王叔还是赠与夫人的好。”

“不过是些传闻,西平若是在意,我明日便上御街去说明白。”萧远看着他,叹了口气,“我心仪的女子,如今嫁为人妇,我既不能娶她,听人说上两句也是不错。”

赵琛第一次听到“嫁为人妇”这样的话,他虽成亲,平日里也同婚前没什么两样,众人说起来也都是说驸马尚主,没有说公主下嫁的,如今冷不丁地被萧远一提,赵琛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王叔说笑了,娶妻与否都是王叔自己的事,我是晚辈,如何能置喙。”

赵琛着重说了晚辈二字,萧远不为所动:“旁人不行,西平却可以。”

赵琛视线停留在那金灿灿的护甲上,萧远慢悠悠地补充:“圣上为天子,为天下共主,西平代为理政,不过一桩婚事,你说了自然作数。”

萧远走后,赵琛即刻含了蜜饯在嘴里,即便如此,还是觉得舌根略略发苦,他又多饮了两盏茶才算好些。

他将那长逾两寸的甲套戴在手上瞧了瞧,萧远此番若纯粹为了试探,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

赵琛也不傻,真情假意他能分辨,只是萧远……他可比裴珩棘手多了,即便他要找一人相伴,也不该是萧远。

*

秦国公主入了京畿便弃船登车,这两日又下起了雪,行路不便,在驿馆耽搁了些时日,她如今是大长公主,辈分在官家之上,又身份特殊,抵京这日,宫中特设御宴为其接风洗尘。

这一回,御宴设在大庆殿,延请三品以上要员携家眷共往,年纪大些的老臣都经历过当初秦国公主差点继位的事。当年并非没有人支持,只是支持的人如今都不在殿中。

他们拥立武宗继位,不曾想,这天下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另一个女子手中。

秦国公主无疑是个传奇的女子,赵琛自小听着她的故事长大,只是未曾见过,这是他们第一次会面。

她确确实实是与任何女子都不一样的,至今未婚,并不吝于展现自己的美,一袭红裳滚着金边,风头盖过了所有人。

大楚尚红,皇帝的常服也多为绛色,但极少有女子几十年如一日地着红衣,秦国公主是的,这里头显然不止是她喜欢红色的缘故。

赵琛第一杯酒便敬了她:“姑母离京二十载,爹爹常念姑母,福康宫亦年年修缮,如今姑母千里归京,了了他老人家一桩心愿,西平不胜感激。”

若说秦国公主此生最厌恶的人,非武宗莫属,年年修缮福康宫常念秦国公主,与其说是为了时时待她归来,不如说是做个面子将来好留她在京城。

赵琛也是这个意思,他欣赏秦国公主,但她既然回来了,他不会再放她离京。

秦国公主举杯,淡淡道:“这京城亦是我家,年纪大了,自然要归家的,西平客气了。”

若没有武宗,说不得如今龙椅上坐的就是她,秦国公主在蜀州说一不二惯了,此时也不客气,暗讽他们一家子鸠占鹊巢。

赵琛只当没听出来,萧远却说:“西平素来礼数周全。”

赵琛看向他的时候,他便向着萧远摇摇举杯,旋而一笑,饮尽杯中酒,赵琛一时分不出来萧远是在嘲讽还是在为他说话。

反正在秦国公主眼里,萧远是在为赵琛说话了,不光如此,还嘲讽她不知礼数。

她唇角向下压了压,随即又扬起眉梢看向萧远:“这位是靖北王么?”

萧远挂着笑,姿态随意:“是。”

秦国公主便点点头:“说来二位成亲之时我不在京中,未曾送上贺礼,确实是我失礼。”

赵琛眼中渐渐有了疑惑,她在说什么?什么成亲?莫非是知道了萧远行事?这事连太后都不知道,她久不在京城又如何得知?

不止是赵琛,殿中就没有人听明白她的意思的。

萧远说:“大长公主是何处听来的消息,我如今尚且是孤家寡人,可没有家室。”

秦国公主脸上有些歉然:“大约是我听错了消息,我便说,先帝还未迁往地宫,西平如何便成婚了。”

自然是朝臣逼的,说起来他们也没脸,便有人主动解释:“禀大长公主,殿下确已成婚,此乃钦天监卜算之果,是为天意。”

赵琛已经可以断定她是故意的了。

秦国公主虽不在京中,也没有消息滞后到这个地步。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赵琛却不得不解释:“姑母误会了,靖北王尊为王叔,驸马另有其人。”

秦国公主恍然:“是这样么?我远在蜀州,消息不大灵通,当日西平成婚与靖北王归京的消息一道传来,我还道是你二人成亲了。”她举起酒杯,“是我糊涂了,向二位赔罪。”

她喝酒喝得爽快,喝完又感慨:“当年靖北王平西夏,西平就做了殿下封号,这样深的缘分,如今驸马竟另有其人么?可惜了,终究是天意不可违。”

这下连武宗都没逃过,不管他当初赐封号有没有那个意思,赵琛确实没有同他定下的驸马成亲。

好好一顿接风宴,上上下下都叫她嘲讽了一遍,偏偏秦国公主身份放在那,她活着一日,赵琛就必须优待她一日。

她的性子果真如她那一袭红衣,炽热张扬,半点吃不得亏。

比起逞一时口舌之快,赵琛更在意实际上的利益,反正当年不管过程如何,最后赢的是他爹,是武宗,今日坐在龙椅旁,握着皇权的是赵琛。

赵琛对于这位差点名正言顺当了女皇的公主挺欣赏,加之他与秦国公主有些渊源,有些他想做又不便去做的事,可以叫秦国公主出面,便存了拉拢的意思。

如今她说话这样不客气,赵琛倒也不至于动怒,他只是不平,这事分明萧远惹出来的,如今满堂皆静,罪魁祸首倒是噙着笑自饮自酌,一副出乎意料又正中下怀的样子。

这两尊大佛如今都回了京,大楚安定,京城怕是不得安宁了。

秦国公主:嘴炮max

萧远:巧了

昨天没更,晚上还有一章,感谢支持,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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