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皮笑肉不笑:“既如此,王叔不若将整套头面都送来吧。”
“西平怎知我买了一套?”
他虽问了,却不指望赵琛作答,自顾自地点点头:“哦,是了。我知西平嘴上不说,却日日叫人关注我的动向。”
赵琛端坐不言。
萧远靠在圈椅中,姿态闲散:“西平若要,自然可以,只是,”他看着赵琛眼中别有深意,脸上倒是一副无辜又无奈的表情,“我那日来寻你,没寻着,后来去酒楼吃饭又没带银子,索性一位小郎君替我结了张,我过意不去,便将一支簪子抵出去了。”
“西平如今想要,我可得好生寻一寻那小郎君。”
赵琛扫了他一眼,萧远分明心知肚明,那日就是他,如今却在这装模作样。
今日起来还没去看过赵璟,赵琛不再跟他闲扯,起身:“王叔自便,失陪了。”
萧远也跟着起身:“西平。”
赵琛此举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以赵琛一惯行事看来,他即便不喜,也不会这般甩袖而去,当真是心系那小皇帝?
那分明是他坐上龙椅最大的阻碍。
赵琛走了两步却又顿住,摸摸头上的步摇。
“西平……”
赵琛拔下步摇,回身扔给他:“这步摇,我消受不起,王叔还是送给有缘之人吧,正巧今日来了,先前那支也请一并带走。”
萧远静默片刻:“我方才所言并非虚话。”
赵琛回身看他,似乎有点好笑:“不是虚话又如何?”
“你执意如此么?”
“早该如此。”
“西平是要同我恩断义绝了?”
“你我之间何来恩义?不过是恰巧目的一致合作一场。”
萧远领兵多年,军中威望深重,赵琛本欲拉拢,他一惯也是这样做的,但拉拢的手段可不包括以身相许,何况还是这样境况之下。
萧远能胁迫他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他们即便要合作,也不该是这样。
赵琛转身便走,萧远出宫时,身后有人追上来:“靖北王留步。”
萧远悠悠转身:“何事?”
青黛福身行礼,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长形木匣子:“殿下让奴婢将此物交还与您。”
萧远摩挲着手中的盒子,他总说赵琛无情,每一次都是乐得看戏。赵琛当真无情到了他的头上,这滋味却不大好受。
官家高烧未退,任谁都能看出来,赵琛此刻心绪不佳,申阳却比旁人知道的多些,他入大内时恰巧见了靖北王,萧远神情也十分不好看。
“查清楚了?”
“不曾。”
“不曾?”
申阳只觉得下一刻便要从殿下嘴里听到“不曾回来做什么?”的质问,赶忙说:“吴国公主求见。”
不过还是没逃过,赵琛语气平平:“申阳,我提拔你,不是叫你传话的。”
申阳确信殿下是与靖北王起了龃龉,这两日殿下虽说心绪不佳,也没到这个地步,心中想归想,面上还是恭恭敬敬。
“依卑职愚见,吴国公主想是与此事无关。”
“那日吴国公主本是颇为不耐,见了驸马之后却冷静许多,卑职听闻吴国公主与驸马伉俪情深。”
京中无人不知,什么伉俪情深,一头热罢了,话却不能那么说。
“驸马归府,公主却并未见他,反倒是想要求见殿下,这于理不合。”
赵琛原本有些摸不准吴国公主的意思,从她此前所作所为来看,分明是爱惨了卢升。
赵琛信她不会主动做什么害赵璟,却不信她不会为卢升遮掩,索性叫人围了公主府。
她既然自己做出了选择,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必相见,我姐弟不过三人,我信她。待官家好了,再请长姐入宫相聚不迟。”
有了吴国公主首肯,这事好办多了,吴国公主的话加上皇城司在公主府盘查一日所得的证据,大致便将事情拼凑出来了。
卢升常不在府上,官家种痘前几日却是日日都在,甚至亲自教导孩子课业,他虽是进士出生,却极少亲自教导孩子,那几日着实反常。
吴国公主更是说卢升曾主动提及此事。
“我听闻官家这几日便要种痘,阿琯可是为官家忧心?宫中御医经验老道,阿琯不必太过烦忧。”
“不过我听闻孩子种痘之时,各家会送些旧物,官家虽是官家,也是你亲弟弟,阿琯可备好了么?”
这些事一惯是赵琯在打理,卢升问这话,赵琯有些许诧异,却并未放在心上。
她早就听闻卢升买了个江南女子,大约是想带回府上来,有事相求之时,他惯会讨人欢心的。
不想竟是包藏祸心。
太后这几日,日日都在庆宁宫,只是她同赵琛不一样,极少直接守着人,赵琛便到点来喂药。
阮年说过,这两日热度会稍退,接下来便会陆续出疹,赵琛探探赵璟的额头,却还是滚烫。
赵琛喂药的手法愈发娴熟了,喂完哄赵璟入睡。
“琛儿叫人围了吴国公主府?”
“是。”
“可是驸马?”
“是,”太后既然提及此事,就一并解决了:“请娘娘做主教长姐和离。”
公主的婚事太后还是能做主的,当夜太后懿旨便从大内发出送到吴国公主府。
卢升行为不端,令吴国公主与其和离,革去其驸马都尉之职。
内侍宣了旨,皇城司便直接将人带走,与此同时公主府上围的人也撤了大半。
这是皇城司一回拘捕人,无人知道卢升被带去了何处,杨瀚旁敲侧击询问申阳时,却听他说:“卢升?自然是去了该去的地方,此人惹出大祸,吴国公主都与他和离了,驸马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该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杨瀚心中惴惴,疑心他已被处决。殿下如今偏信皇城司,做事并不按规矩来,今日能动卢升动手,来日是否也能对他动手。
他更怕卢升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将他牵扯进去。
杨瀚寝食难安,愈发后悔不该信了卢升的鬼话,若非卢升信誓旦旦,他也不会做下这等蠢事。
申阳也没想到他不过一吓,杨瀚就全招了,孬种不愧为孬种。孬种也有好处,他交差便容易了许多。
赵琛听他回报,如今来龙去买已大致明晰,卢升拿出了那布老虎,杨瀚寻来毒苗,缝制老虎的是那小院中的江南女子余氏。
他们的目的呢?
谋害皇帝……两个驸马吃饱了撑着要谋反?
这事最阴毒的地方还在于通过杨瀚把赵琛牵扯进去了,若是有心,毒苗也不算难寻,却偏偏叫杨瀚去做。
吴国公主全然没有谋害官家的动机,赵琛可就不一样了,西平公主,是掌权的人,赵璟种痘之事还是赵琛应下,一路看顾。
这事要是真传开了,赵琛几张嘴都说不清,若是掩下……只怕幕后之人也不会叫他掩下。
往他身上泼脏水,是要绝了他的路。
赵琛想到了萧远,萧远或许是一个变数,毕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真刀真枪面前,一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不过是薄纸。
若能得萧远鼎力襄助,赵琛确实是可以横行无忌的,偏偏萧远要他。
若是再给他一年时间,他也不至于这般被动,幕后之人定然也是知道这一点,趁他羽翼未丰,对赵璟下手。
抛开一切,对皇帝下手,自然是有望继承皇位,或是独揽朝纲的人。
不会是朝中势力,薛润章连赵琛改制都要百般阻拦,不全是为了权,更为了稳,皇权交替又是怎样的动荡,不若维持现状。
这背后,是谁?
辍朝几日,这日再上朝,宝座上却是空着,赵璟不在,朝上比往日沉闷许多。
今日这朝会是为卢升开的,萧远来与不来没什么影响。
但他来了,不光来了,春寒料峭的,也不知发了什么病,忽然附庸起风雅来,带了一把折扇。
他到垂拱殿议事从未带过朝笏,侍卫也只留意他带刀。扇子是没人管的,萧远就这么不伦不类地带着扇子上了朝。
赵琛与众人议事,他在盯着扇子瞧,说到卢升,他便收了扇子忽然插话:“听闻卢升与驸马相交甚笃,殿下可不要徇私。”
他本意是叫赵琛跟那个废物脓包早点和离好腾出空来,到了旁人眼中可不就是这意思了。
卢升如今涉嫌谋反,萧远却说杨瀚与他相交甚笃?这是何意?
“王叔多虑,此事关系驸马,便交由大理寺、审刑院,大宗正司详查。”
牵涉到驸马,赵琛怎么做都堵不了众人的嘴,索性叫他们去查。
“事急从权,我心系官家,这才派了皇城司办事,如今事态渐渐明晰,也该交付大理寺,散朝之后皇城司会将卢升送至大理寺狱,一切因制便是。”
“诸位,官家如今……”
唰地一声,萧远又展开了折扇,赵琛向他看去,依稀看见那折扇上画了什么,正待细看萧远却又将扇子收了起来。
“王叔可是有话要说。”
“自然有,卢升行为不端,太后做主叫吴国公主同他和离,驸马亦是如此,不知殿下又几时和离?”
眼下大家心里都存着事,对赵琛动用皇城司的不满也都暂且压着,赵璟一旦出了什么意外,这朝上便是另一副样子了。
不论怀着什么心思,总归都是都心系官家,只有萧远,往日里与长公主走得更近,二人一唱一和也算是做了些事。
今日却不知为何抓着驸马的事不放。
这是闹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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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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