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行了,没事就走。”

众人纷纷走出主帐,冯宽想这方才萧方才说话样子,话语间全然是笃定,就是听咬牙切齿的,不像是说要成亲倒像是在要报仇。

冯宽不着头脑,搡了搡方才言提醒之人:“小乙,王爷那什么意思?”

被他唤作小乙的若有所思,跟着王爷么多年了还从未见他这样,摇头只说:“那公主不简单。”

其他人都走了,唯独张初还留着,萧远回京一年多了个心上人,他却是和妻子离别已久,如今自然是要回家去看看。

只他成亲虽有几年了,提起夫人还是有些羞赧,期期艾艾地开不了口,萧远一见他这表情就知道想说什么,挥手叫他滚。

张初欢天喜地地滚了。

张初走了没一会儿,川连就来了。

前些日子他受了伤,萧远点人去辽国时,张初没带上他,川连只当萧远是来了安肃,便也过来了,他在给赵琛的信中也是这样说的。

赵琛于是遣人将东西送了来,没想到萧远未回营,其余的东西好说,唯独舆图,殿下交代过不可叫旁人知晓,便暂且由川连保管着,待萧远回到了,亲自交给他。

这舆图比上回萧远看见的又精细了不少,川连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交完舆图主动告退,却听萧远道:“叫张初给你安排住处。”

川连愣了愣,随后道:“多谢王爷关怀。”

萧远没再说话,川连就往外走,他来的时候遇到过张初,知道他回家了,换营帐也不急于一时,他伤势尚未痊愈,在医署里宿着,换伤药还方便些。

这一回赵琛不光了送东西,还送了人来,医署了多了几张新面孔,都是年岁不大,考入太医院年头不久的。

赵琛不爱迫人,愿意来的,他给足了银饷,但真来了的人,往往都不是为了那银子,大多是有志报国。

来之前,他们个个踌躇满志,来了之后才发现,平日里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处理药材。

如今无战事,医署其实也什么事,赵琛却加派了人来,旁人不知,只当公主是善心大发,川连却多少解殿下心思,加上那舆图,不难猜到殿下志在何方。

*

赵琛前几日遣了不少人出去,如今还未收到回音,他在心中估量京城到安肃的距离,往返需要多久。

半晌才捏了捏眉心,摇头苦笑,没到那个份上。

况且,如今不是夏日了,这关头,即便他有心,也不能离京。

年关底下,各国使者带着节仪纷纷入京贺岁,大理送来的东西比往年薄了三分。

大理富饶,大楚更是不差,不缺那些许珍宝,只是这态度耐人寻味,去岁武宗驾崩,幼帝继位,太师、长公主、摄政王纷纷参朝摄政,局势晦暗不明,大理也不曾薄了年礼。

如今一切稳定,他们反倒改了态度,这里头若说是和辽国无关,赵琛是不信的。

大理和辽,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若果真同时发难,也很是棘手。西夏的朝贡倒是一如往昔,吐蕃也依旧是那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至于他们究竟是什么态度,还不得而知。

今年的天气也格外寒凉,入冬以来下了几场大雪,压垮了不少房屋,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

赈灾,救济灾民,收容、安排流民去处,朝廷一道道旨意颁下,户部拨了大笔的银子出去,赵琛对于下头的人没有多少信任,另遣了钦差巡视。

一切有条不紊。

皇城司传回来消息,各地都有百姓自发为长公主立了生祠供奉。

申阳说这事的时候,并未放在心上,至多不过是感慨,殿下摄政不过一年有余,便得民心如此。

赵琛听了之后却眉头紧锁:“什么时候的事?”

“最早是在中秋之前,沧州一带开始的。”

说完他也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是沧州,那个时间,应当是殿下治水有成的消息传开,首当其冲的该是大名府才是。殿下所为虽也解了沧州之危,到底不似大名府那样与百姓共患难。

民间百姓自发建生祠的并不多,大多是有人授意,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讨上位者欢心,赵琛不会做这样自欺欺人的事,故而申阳第一反应是百姓自发。

如今叫赵琛一点,才发现里头处处透着蹊跷,怎么偏偏出沧州,是皇城司近来才涉足的沧州?

“中秋之前……”赵琛默念,算起来那时候才定下要秋狩。

他忽然意识到,他自大名府归京以来,在朝中行事过于顺遂了。从前他要做的事,虽也总有办法办成,但大多需要另辟蹊径,另寻出路,如今却是少有波折。

中元节祭祀、秋狩之事亦然。

他只当是因大名府之事,却不想,话语权的倾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如今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就连前关于上书自称的试探都是有意为之,试探出了他的不爱受人摆布的又自尊自重的性子。

踩不得便捧,高高捧起,烈火烹油。

申阳越想越是心惊,跪下请罪,这是他的失职。

赵琛摆摆手叫他起来:“怪不得你,这步棋算的十年后。”

说十年都是少的,背后谋划之人是在算他还政。

秋狩之事,一来确实是在实际的政治军事意义,二来就同这生祠一样,纵着他,架起他,有朝一日,一旦赵璟动了心思,也可以轻易叫他跌落。

赵琛有自己的抱负,他虽掌权却不会恋权,既然拿得起也就放得下,但自古干政不还政事情就不少见,吕不韦,吕雉,甚而武周女帝。

待赵璟成人,赵琛若贪恋权柄不愿意还政,自然会有“保皇党”站出来,温和些的上书好言相劝,他毕竟是长公主,抚养幼弟,临朝摄政,多年劳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叫他自觉还政。

激进些的就搜罗罪证,逼得官家大义灭亲。

究竟如何,端看赵璟的态度,如今看着赵璟应当不会做到那个地步,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现在他们没有矛盾,赵璟便全然依赖他,等赵璟大了,矛盾自然而然就有了。

赵琛想,难为薛太师,一大把年纪了,说得不好听些,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未知,却硬是算计他到了十几年后。

这是薛润章的为官之道,一方面颇为实际,另一方面也有些理想在,他在维护正统。

赵琛看向窗外,天色阴沉,风雪欲来,内忧外患。

紫宸殿大朝上,各国使者纷纷道贺,赵琛一反常态,照着各国送上的礼回礼,大多是厚上三分,唯独大理,不多一分,也不薄一分,真正“礼尚往来”。

今年除了年年来贺的番邦,更多了从未来过大楚今年第一次到的,蒲甘的使臣。蒲甘与大楚并不接壤,又同大理不睦,使臣为绕过大理,走了足足半年才来到汴京。

他们带来的东西不多,不过是些香料翡翠,使者连汉话都说得含含糊糊。

赵琛却邀请他们也作为常驻的使节留在京中,大理和辽国隔着大楚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便没有邻国么?

若不出意外,与辽国开战便是这两年内的事,赵琛没有两头作战的兴趣,自然要先解决大理。

除了大理还有安南,安南如今受大楚所封,却并不安分,大理若有异动,他们只怕也要分一杯羹,但反过来对着大理也是一样。

大理若有什么动荡,安南头一个就要趁火打劫。

大理到底是没有做好正式开战的准备,赵琛一反常态,连商量的余地都没留,明摆着不在意大理向着哪一边,他们反倒是没了底气。

不光是回礼,年关底下,出京谋事的都归京来了,长信侯府几位郎君却动身南下,长信侯府当年与萧家是至交,都是开国授封的勋爵,长信侯早年也曾镇守边关,这个时候南下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因着长信侯府几位郎君离京,太后在大内摆了家宴,他们母子关系倒是缓和了些,赵琛自庆寿宫出来时,雪正纷纷扬扬落着。

他在宴上饮了酒,正有些热,便抬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手中,掌心微凉,下意识瑟缩,旋而舒展。

今年下了这么多的雪,他却还是第一次停下来细细观赏,汴京城在中原腹地,想来北地的雪更大些。

赵琛看着雪景出了神,他派去安肃的人已经回来,剪秋与高沂也该到了才是,不知萧远见了那簪子会作何反应?

高沂与剪秋走得早,半途却因剪秋身体不适耽搁了些时日,后来才知是有了身孕,高沂惊不知该继续走还折回京来。

剪秋不愿他为自己耽搁了大事,休息了几日便一同往北去。

他们到安肃的时候已是腊月,军器所那头不急于这几日,知道了剪秋有孕在身,便叫他们先行安顿。

高沂记挂着赵琛交代的事,殿下既然没有问他的罪,他便是投桃报李也该将这事办妥了。殿下说他应当知道该说什么,高沂其实是不知道的,好在他家娘子曾是殿下贴身伺候的人,还能指点一二。

剪秋当初成亲时心中迷茫,如今渐觉甜蜜,曾经放不下也都释怀,高沂来问,她便笑道:“自然是如实说,你可莫要添油加醋了。殿下不是那样的性子,他们心意相通,王爷自然知晓。”

高沂一想也是,都送了簪子了,哪里还需要多言?

他跟着军器所的人去营中修理损坏的□□时便也去拜见了靖北王,只是王爷拿到这簪子的反应,与他预想的有些不同。

莫非是这其实是王爷赠与殿下的定情信物,如今却被还了回来?

高沂阴差阳错也算是猜对了萧远的心思,他当初给赵琛簪子的时候说的是,赵琛收下一根簪子,换他做一件事。

自然,这里头有一个他们心照不宣的前提,当初赵琛不愿,故而将所有的簪子都还了他,唯独他穿男装的时候拿走的这一根不曾归还。

如今是应下了他当初的话,拿着簪子来叫他做事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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