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随风轻晃, 偶尔被风吹起的一角，会暴露出两个一动不动的身影。maixi9

意和香的香氛更甚, 殿内亦是添了诸多不可言说的意味。

那两人, 一个盘腿坐着仰头，不嫌脖子疼, 一个俯身站着，不嫌腰酸。

司徒闻乐的鼻尖嗅着香气，双眸更是璀璨了些。

白净的脸颊吹弹可破, 小巧的唇边有清笑，透着少女独有的玲珑与甜美。

她抬起手臂，勾上姬朔的脖颈，将他的身子往下带，云绸披帛和衣袖齐齐滑落至手肘处。

“本宫来教你啊。”司徒闻乐贴上了他的脸，柔软的唇印在了他的薄唇上。

那一瞬间，姬朔的心里顿时涌起激流，感觉她带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替他打开了美妙的世界。

他的脸素来是在战场的风沙中饱受磨砺的，手亦是长期握兵器, 被磨出大大小小的茧子。

而少女的脸若剥壳的鸡蛋，与他的脸颊擦到一起时，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柔滑触感。那唇, 如棉花一般，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柔软。

姬朔的双眸沉沉，似乎因为她的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他的思路暂断，竟然忘记该有什么反应。

等反应过来时，司徒闻乐已是离了他的唇，在看着他，巧笑嫣然。

她依然是盘腿坐着，长发被盘了简单的发髻，另有少量的乌发未被束起，披在两侧的肩上，如坠落凡间的精灵。

见姬朔愣在原地的样子，她懵懂地蹙眉。

“傻子，你在想什么呢？”

姬朔伸指，感受到唇上残留的温度，还有鼻尖若有若无的少女奶香，唇边弥散开笑意来，雪原上的白雪初融。

他一掀衣袍，跪坐于她身侧的软垫上。

姬朔的目光热烈，如一团正在为她燃烧的烈焰。

他凝视了她许久，再缓缓地伸出手掌，搁放到她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也是烫的。司徒闻乐被烫到，下意识地抽回手。

再抬眼时，姬朔的眼里蕴了渴望的神色。

他慢慢地寻到她的唇，与他四目相对。

“公主，可以吗？”喉间发出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问，生怕吓坏了她。

司徒闻乐的指尖轻颤。

她微抿唇，悄悄地捏了他的手指，长睫一扇一扇的。

得到她的回应，姬朔心生欣喜，即是去啄了她的唇，轻拢慢捻，品尝她的甘甜。

她若晨间的清露，他若在干旱沙漠里寻找已久，忽然寻到水源，便是急不可耐地汲取自己想要的。

待汲取的多了，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方式，而是想要更多。

然而，小姑娘却已开始推开他。

司徒闻乐的眼神清亮，看着他的眼，坦诚地说道：“姬朔，我……我想过了，我对你应该是有那种意思。”

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清甜，在说到“那种意思”时，却带了女儿家的羞赧，声音低了不少。但姬朔听着，尤为悦耳。

他离了她的唇，也不心急，耐心地听她说完。

“我现在虽然还不能完全接受你，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我们可以尝试着相处一下，若是长时间过去，我能下定决心了，我……”

她曾经喜欢过姚嵩那么长时间，到现在也的确是放下了。姬朔愿意陪在她身边，陪她解闷，容忍她的差脾气，她很受感动。但是，如果光凭感动，她就草率地答应跟他在一起，那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所以，她觉得，他们可以再多相处一点时间。等到她觉得自己不是被感动，而是真心喜欢他的时候，再同意两人的亲事会比较好。

“我不想让你成为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司徒闻乐平时虽是口无遮拦，但毕竟是女儿家，说到那事时，总是颇有些不自在，耳根子都在肉眼可见变红。

姬朔笑了。

他替她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若是长时间过去，公主若是看清自己的内心了，就愿意嫁给我？”

司徒闻乐垂下眼睫，轻点下颌。

“如果我们相处过之后，我还是没办法爱上你，我们就不要互相打扰了好不好？”

姬朔抬手，将她拢入怀中，“好，我会等到公主点头的那一天。”

毕竟，婚姻大事对姑娘家来说，不是小事，他需要多给她一些时间。

留在晋宫的这段时间内，姬朔尽可能地陪伴着司徒闻乐。司徒闻乐喜爱木槿花，他每日都会折下几株木槿花送过来。

他每每想帮她簪花，然而，他试了半天，司徒闻乐都会不满意，最后让那些木槿花落在了花瓶里。

不久后，容国边境的军情告急，姬朔不得不赶回军营，率军征战沙场。

偶有空闲时，他会给司徒闻乐送信，跟她简略地明说自己这边的情况。司徒闻乐也会给他写回信。每封信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很长，但从未断过。

这日，最后一场战役结束后，容国北地的容戈部落告败。姬朔率军，押解俘虏回营。

正值黄昏，军营里有小将擦着汗，在往各个营帐奔跑，为各将帅送信。

姬朔见到小将，还来得及褪去战甲，即是先过去问道：“有本将的来信吗？”

“有。”小将迅疾地翻着一沓信封，寻找起来。

姬朔心情雀跃，充满了期待，连续多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姬将军，给。”小将把一封信递过去。

姬朔谢过小将，欲要拆开信封时，却听小将又道：“姬将军，这是摄政王给你的信。送信的人还跟属下交代过，将军为国拼杀固然是好，但也需当心自己安慰，摄政王想要你安然无事地回朝。”

姬朔的眸色骤然凝固，没有再继续拆信封。

小将迷惑地问：“怎么了？姬将军不高兴吗？”

“还有其他人给本将写信吗？”姬朔咳了一声，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绪，声音里却含了丝迫切之意。

小将只道：“没有了。”

姬朔眼眸里的光逐渐暗淡。

这场战事持续了半年，他和司徒闻乐之间的通信往来频繁。可他的上一封信已经送出去一个月了，司徒闻乐直到现在，都从未给他回过信。

或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姬朔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但想起她曾经说过，如果在尝试之后，她还是没办法接纳他，就不会再来叨扰他的话时，他还是有些失落。

读过姬煜的信之后，姬朔将信塞交给身边的小将，让小将把信带到他的营帐中。

他则是携着一股失落的情绪，转身往军营的入口而去。

姬朔挑了一匹马，策马奔出营地。

马儿一路狂奔，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举目望去，四处皆是苍茫的戈壁，除了几株枯萎的胡杨树之外，再无其它的草木。冬日的白雪覆盖在广袤无垠的戈壁滩上，为其增添了渺远枯寂的意味。

夕阳之下，姬朔的身影茕茕独立，战甲上泛动着银光。经过战场风沙和血雨的洗涤，他的面容依旧是英俊而突出，若远山的冰雪雕刻而成，双目深邃，剑眉入鬓。然而，一展眉，一投足，皆是透出威严的杀伐来。

此刻，姬朔的眸色深沉了些许。

如今的他，已是被封为骠骑将军，而令他难忘的是他尚未取得如此成就时的回忆。

忆起当年随姬煜出使晋宫时的场景，他感慨万千。

当时，晋国的六殿下分心，跟他比箭时，棋差一招。一名个头都没到他肩膀的少女，想要挽回晋国的颜面，硬要缠着他再次比箭。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让她，但她不服输，咬着牙，拉着他再次比试。

那个时候，输赢对于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如冬日的骄阳般灿烂，认真起来的样子，尤为可爱，如一缕清风般渗入他的心，在他的心底扎下了根。所以，后来，当他在军营里看到她时，他心底的渴望再次被激起，他不愿意放她走。

他只是个孤儿，从小到大，都在一路厮杀，从不认为自己会有家。可遇到她之后，他觉得自己可以有要守护的人了，为此，他甚至追到了晋国。

离开的时候，她说过，自己至少会在半年后做出决定，他以为自己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不成想，她的决定竟是如此……

原本等战事结束，他就要准备提亲的事情。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日暮西斜，眼见着夜色临近，姬朔敛了回忆，牵动缰绳，打算回营。

却听身后多了阵马蹄踏地的声音，骏马的鸣叫声回荡在戈壁之上和悠悠的天地间。

待回首，姬朔意外地见到回忆里的那位少女，端坐于一匹枣榴马，正双手抱胸，笑着看他。

“我特意跑这么远来找你。你这傻子，见了我一点都不激动吗？”司徒闻乐的身上裹着狐白的羽缎披风，神采飞扬，语气似怒似嗔。

“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去吧。”

话落，她挥舞马鞭，脚踩马镫，策马往前狂奔。

姬朔在欣喜之余，当即追了上去。

快追到时，他舍弃了自己的马，驾驭轻功，落在了她马背上。

司徒闻乐挣扎着，却被他抱着摔下去。

两人在白雪铺就的戈壁滩滚了几圈，她听得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三个字。

刹那间，天地无声，只有那三个字在她的世界里久久回荡。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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