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玫给闵渐拨过去几个电话,刚开始是直接挂断,后面再打就显示正在通话中了,看样子是把她拉黑了,气得蒋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最后只能颓废的躺在床上。
她默默在心里开始复盘。
她,蒋玫,体育庸才,第一次击剑比赛就碰到行业顶级大佬,铩羽而归还被人家质疑故意放水瞧不起她,可见原漫画里的蒋玫确实是个专业能力过硬的天才少女。
回到家中以为回到了爱的港湾,结果因为该死的共感,她和不知道在哪儿鬼混的闵渐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痛,她现在有理由怀疑闵渐是不是惹到什么人被打了。
要想在成为冠军的道路上随便拉人一把,结合当下实际情况,蒋玫只想到一个办法。
让闵渐继续成为自己的陪练,再用自己坚定不屈傲骨寒霜永不放弃的精神内核感动他,提高他的上进值!
蒋玫的目光逐渐变得坚毅起来,随即立马又涣散。
她太清楚自己什么尿性了,知难而退半途而废,妥妥咸鱼。最要命的是,自己现在根本联系不上闵渐。
原本蒋玫已经做好了去市西那块要拆不拆的旧楼小区碰碰运气,毕竟上次闵渐回家就是在那个地方。
但没想到第二天蒋玫竟然在医院里碰到了他。
说来也巧,蒋玫前一天刚刚把原漫画中自己天才击剑少女的称号败坏得体无完肤,于是干脆请了一天假,去医院开点儿药。
刚走到医院就诊部门口,一个男人就风风火火地从医院里冲出来,一脸地不耐与暴躁,嘴上还嘀嘀咕咕地说着脏话。拥挤的大门口,蒋玫已经尽量与其他人拉开距离了,可还是被男人撞到了肩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蒋玫揉着酸痛的肩膀,回头正准备理论,就见男人紧接着从一个老人身旁撞过去,丝毫没有要回首扶一下的意思。蒋玫连忙上前扶住了老人,对着男人骂道:“喂,走路不长眼睛啊,撞到人不知道道歉吗?”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听到了没有,依旧抱着手机头也不回的向停车场走去。
蒋玫气得直皱眉,一双温暖的大手便握了上来。蒋玫这才将目光落回到这双手的主人身上。一个约莫六十岁的老人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她的头发全然白了,皮肤黝黑,面容风霜,身材瘦小,宽大的病号服更显瘦骨嶙峋。
她开口道:“好孩子,多亏你。”
老人的眼珠是浑浊的,可目光却是温柔有神,像极了她已逝多年的姥姥,她心中不禁一片柔软:“没事儿的奶奶,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唉,我孙子今天说来看我,可我在病房里等了好久他也没来。我心里这个着急啊!”老人凑近了放低音量说道:“所以我躲着护士,自己一个人到大门口来等他了。那晓得今天风这么大,我想回去又记不得路了。哎呦老婆子我老了,记性不好,净会给人添麻烦!”
“您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住在哪儿,我送您回去吧!”
“不会耽误你吧!”
“没事!”蒋玫扶住老人的臂膀,将她手中的卡袋放进自己口袋中:“奶奶我给您保管着,待会儿到病房里了我在给您。”
结果卡袋,蒋玫下意识往里面瞥了一眼。这不瞥不知道,一瞥吓一跳。
卡袋里正面赫然放着一个身份证。主人公表情淡漠,轮廓分明,一头干净的短发,鼻梁
高挺唇色红润,这不正是闵渐吗?!
老人适时开口了:“麻烦你了,嘿!这是我亲孙子,帅吧!”
蒋玫应和道:“帅,你孙子姓闵啊!”
“是啊,上面写着呢,闵渐,他爸给取的!只不过他爸死的早,这孩子也是可怜。”
蒋玫点点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说不定她今天就能见到闵渐了,她一定要问清楚昨天晚上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蒋玫跟着老人上了楼,又陪着老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蒋玫讲话没个正经,老人也是个健谈的,逗得老奶奶呵呵直笑,连隔壁床的病友都调侃道:“老婆子好久没这么开心笑过了!”
老人点头道:“是啊,上了年纪就没人搭理我了,在医院也没人愿意给我讲话,今天多亏了小蒋啊!”
“您见外了奶奶,您要是喜欢我下次还来跟你聊天!”
一直到太阳落了,蒋玫也没见到闵渐的身影。她想着今天恐怕是见不到闵渐了,于是准备起身告辞:“奶奶,不早了哦先走了,下次再来陪您说话!”
“诶,好!”
老人住得这层在十楼,本来也不高。但电梯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停在十五楼不下来。于是蒋玫叹了口气,只好从应急通道走。
刚微微推开门,里面就传来一阵争吵声,蒋玫立马噤了声,正准备走,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别再来医院,这是我的底线!”
这不是闵渐的声音吗?
蒋玫又悄悄推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个女人激动的吼叫道:“底线?你们家有底线吗?一家子的败类,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受害者?你爸倒是死了解脱了,欠下一屁股债就不管了?可怜我老公对你爸忠心耿耿,到头来就落了个昏迷不醒的下场!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我只要求一件事情,还钱!还你爸欠下的债!”
女人的吼叫声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挥霍在空旷的楼道,让人心惊胆战!蒋玫不由攥紧了衣角。
隔了好一会儿,闵渐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我会还的,再给我点儿时间。”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我们一家子的生活像地狱一样都是因为你!我的生活像地狱一样也是因为你,你怎么好意思活着?你怎么好意思让我给你时间?”
女人又哭又闹,让蒋玫听了都不禁头痛欲裂,她正想向前阻止,就听见闵渐声音出奇地冷静。
“你不用担心,我的生活也在地狱了。从我爸自杀的那一刻起,我和你一样活在地狱里,我的生活不会再因此感到幸福,快乐,开心了。我会一直下地狱,直到死去,你满意了吗?”
女人不可置信道:“你……你是在怪我吗?你有什么脸面说这些话?!”
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响,蒋玫连忙猛得推开门,就看到正女人扬起包砸向闵渐。
遭了!自己的额头不保!
蒋玫心想,与其两个人一起疼不如一个人疼!
于是她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挡在了闵渐的身前。尽管早有准备,可包砸下来的那一下,蒋玫还是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反观闵渐和那个女人都被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闵渐最先反应过来,黑着脸将她拉到身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蒋玫没回答他的话,强撑着用僵硬的语气对女人说道:“这位女士,这里是医院,不是你随便撒泼打野的地方,如果你还不走,我只能叫保安上来了。”
女人红着眼狠狠瞪着闵渐,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一遭。
闵渐沉声说道:“钱我会还上的,你赶快走。”
女人气哼哼丢下一句“你说到做到”,才善罢甘休地走了。
楼梯的感应灯熄了,一种无处遁形的尴尬弥漫在空气中。
蒋玫的手腕还被闵渐握着,她挣扎着要松手,可他的手却越握越用力。
蒋玫急了:“你松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闵渐依旧捏着她的手腕:“你怎么在医院?你跟踪我?”
蒋玫睁大了双眼,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样想法,真是阴暗颓废大变态!
蒋玫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我怎么跟踪你啊!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啊,走哪儿大家都能闻着味儿找到你啊!”
说话的声音一大,感应灯立马就开了。闵渐正准备冷言两句,就看到蒋玫额头顶着一个大包,微微还渗着血迹。蒋玫瞪着一双圆眼,黑色的瞳孔如珍珠般晶莹,她扬着尖尖的下巴,轻咬着下唇,似乎很不服气。
闵渐毫不客气地上手按了一下她额头的大包,她的五官立马皱成一团,叫着疼。
“疼?记住这种疼,下次还逞英雄吗?”闵渐不可抗拒地握着她的手腕,动作算不上轻柔,拉着她的手从楼梯下到一楼,就进在药房里买了碘伏和棉签,又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一个鸡蛋。两人就坐在台阶上,闵渐处理好伤口后,就拿着鸡蛋在额头的大包上轻轻滚动着。
蒋玫感觉痒痒的,躲了几下,接过他手中的鸡蛋说道:“我来吧。”
闵渐也没在意,空出手来扶了扶眼镜,从兜儿里掏了只烟,轻咬着也没点燃,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到医院干什么来了?”
蒋玫心想,你还好意思问?我还想问你,昨天到底是惹了什么人被暴打成这样,害得自己也跟着疼了好长时间。
可转念一想,自己也算间接帮助了他奶奶啊,这可是拉近距离的好机会。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感冒了来医院开点儿药,本来很快就能走了的,结果在路上碰到一个老奶奶迷路了,把她送回了住院部外科十楼1002房间2号床。”
蒋玫特意把数字咬得特别清楚,果然他眯起眼睛说道:“外科十楼1002房2号床?巧了,那是我奶奶。”
蒋玫抽了一口气,非常夸张地叫道:“什么?那是你奶奶吗?真是太有缘分了!”
闵渐怪异地盯着她,敷衍地应和道:“嗯。”
蒋玫又没话找话道:“那楼梯里的那个女人……”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显然这是往闵渐痛处戳,她还记得刺猬饲养法则第一条就是话多交友被骂得狗血淋头!她想闵渐肯定又会冷言冷语讽刺自己几句,然后“嗖嗖”向自己发射冷箭!
没想到他只是拿出打火机,火光在黑暗里短促地亮了一下,烟朝着马路边飘,他的眼神跟随着,缓缓说道:“我十岁那年,我爸开发区承包了一个工程。后来材料厂出了问题,工人在上面干活儿的时候,墙承受不住重量塌了。我那个爹太怂了,承受不住舆论压力从楼上跳下来了。我妈嘛,不想做一辈子寡妇就改嫁了。那个女人的老公就是工地的当事人,来要钱的,就这么简单。”
闵渐嘴里说出的这些话,感觉总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仿佛那是别人的事。可那明明说的是残酷的真相,血淋淋的事实,自己的人生。
蒋玫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小声道:“我以前不知道这些事,所以才在电话里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反省了,这是不对的。看在为今天既帮了你奶奶又保护了份儿上,我郑重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吧。”
闵渐有些好笑:“我谅不谅解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是你的心结,也是我的心结。解开了才能走下一步。”
“什么下一步?”
蒋玫:“……”
天天向上,奋斗上进,走社会主义光明道路的下一步。
闵渐沉思片刻后道:“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那么在意我的想法?你喜欢我吗?”
蒋玫:??!!
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逻辑鬼才!!
每次都能语出惊人。蒋玫慌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是……是因为我觉得你击剑技术特别好,想让你指导我一下,有偿的。”
蒋玫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复盘计划。
闵渐有些意外:“你不是很看不上我吗?”
“那都是我装的,”蒋玫咬咬牙豁出去了:“那是我以前嫉妒你,我改变主意了。这不昨天我就被队友完虐了吗?再这样下去我的梦想就无法实现了。”
闵渐点点头:“梦想?是个好词……”
他又莞尔一笑:“大小姐,我们真的很不一样。”
他笑得很轻,额前的碎发也跟着颤了颤,黑框的眼睛掩盖不住眼角的笑意,那一丝丝笑意又瞬间消散在空气烟火中。
蒋玫愣了愣。
“奶奶现在需要休息,你也不能总让那个女人找过来吧!你继续当我的陪练吧,我爸给的大概能支持你应付一段时间吧。”
闵渐默了默说:“我会考虑的,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家吧。”
他站起身,蒋玫立马也跟着起了身。临到上车前,蒋玫还是没忍住,摇下车窗眼巴巴地问道:“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为什么要拉黑我?”
“你一直跟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有事找你啊?你昨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谁知闵渐的脸色立马变了变,有些不耐烦道:“与你无关,关于陪练的事考虑好了我会主动联系你的。其他的你不必不问,不要试图窥探我的生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除非你也想下地狱的话。”
他毫不留情得把那颗脑袋按回窗内,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玫靠在座椅上,只觉得身累心更累。
两手塞进口袋,正准备睡一会儿,突然发现口袋里有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十闵渐的卡袋。
糟了,她忘记还回去了。
他拿着黑色的卡袋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最终没忍住好奇心打开了。
里面放着他的身份证,一张小女孩的照片,不过女孩的嘴唇很奇怪,还有一张介绍卡,上面写着明朝击拳俱乐部。
蒋玫盯着卡片看了半天,关于那天晚上闵渐到底去干了什么,她似乎有了答案。
一个荒谬的猜测从心底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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