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明宣殿内,一密室中,沈文雨正与孟元朗低声交接暗中部署的事宜。

一名内侍入内,道:“沈大人,孟大人,奴才按吩咐在兵部值守,偷听到了魏国公议事,他要往幽州,江州调兵合计二十万大军入京,说是要驰援京城,镇压安阳王的叛军。”

沈文雨与孟元朗对视一眼,眸中皆闪过了然笑意。

孟元朗抬手挥了挥:“知道了,你做得好。下去吧,继续盯着魏国公的一举一动,切莫暴露行踪,万事小心。”

内侍退出殿外。

沈文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中流露出敬佩:“长公主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她一早便说,魏靖老贼定会趁皇上六神无主时主动请缨,而他为保京城,必然会向离京最近的幽州,江州两地调兵,老贼不知道,这两地的将军,早已被殿下暗中派人去策反,魏靖这二十万援军,怕是连根毛都调不来!”

“哼,魏靖那老贼,何其奸猾歹毒!”孟元朗一拳砸在案上,恨声咬牙,“安阳王为国戍边,忠心赤胆,他竟为报私仇诬告构陷,欲将安阳王满门诛灭,简直丧心病狂!”

“元朗兄所言极是。”沈文雨放下茶杯,神色严肃“我们眼下最重的事是需按殿下的部署,护好郡主。”

孟元朗颔首:“你说得对。如今宫里乱成一锅粥,他们还没顾上大牢里的郡主,等回过神来,魏靖必然会打郡主的主意,将她当作人质,逼安阳王退兵。”

“正是如此。”沈文雨道,“我们必须早做安排,一旦他们要将郡主作为人质,我们便即刻按殿下先前的密令行事”

孟元朗:“放心,刑部大牢尽在我掌控之中,定能护郡主周全!”

孟元朗话锋一转,嘲讽:“说起来也多亏了那昏君,对官员底细与任免调度素来漠不关心,竟到现在都没察觉咱们是长公主的人,不然咱们俩怕是首当其冲要人头落地!”

景仁宫内,魏令仪斜倚在软榻上,手抚摸着日益隆起的小腹。

她已然知晓了安阳王叶远与长公主楚凝联合谋反的消息。

她越想越心惊,原来楚凝早已看穿了她与祖父的谋划,那女人的城府与手段,竟厉害到这般地步!

她派沈若汐潜入郡主房中放置的密信,楚凝定然一早便知晓,她却不动声色,居然借此密信,暗中联络安阳王,竟真的掀起了这滔天反事。

楚凝不仅将她府中众人藏起,楚琰与容太妃也被她藏了起来。

这女人分明是早有预谋,要废了楚昀,扶四岁的楚琰登基!届时,幼帝懵懂,这江山,不就全然落在她的掌控之中?

自己费尽心机筹谋布局,到头来,竟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魏令仪恨得咬牙切齿。

只是她心中一直存着一个疑团,她抬眼看向身侧的春熙,蹙眉问道:“春熙,你不觉得蹊跷吗?楚凝将所有人都妥善藏匿,护得周全,为何偏偏留下她最上心的郡主?她们不是那种关系吗,她怎忍心让郡主困在刑部大牢里受这份苦楚?”

春熙闻言略一沉吟:“娘娘,这有何难猜?想来她对郡主的那些情意,全是假惺惺的伪装,她打从一开始接近郡主的目的,便是勾结安阳王谋反,郡主不过是她谋划中一枚棋子罢了!”

这话如醍醐灌顶,魏令仪眸光一亮:“对啊!本宫怎么就没想到!”

她心头陡然生出一计,当即坐直身子:“如此一来,倒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备轿,本宫要即刻去见皇上!”

东暖阁内,楚昀已是焦头烂额。安阳王大军旦夕之间便要攻城,一旦城破,他这条性命怕是难保。思来想去,他还是跑吧。

正当他下定决心要跑路时,魏令仪恰好寻来。楚昀望着她日渐隆起的腹部,急声道:“令仪,我们跑吧!带上些金银细软,找个偏僻安稳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

“皇上,您先莫慌,听臣妾一言。”魏令仪稳住他,道,“臣妾方才忽然想到,那封密信,会不会是楚凝自己贼喊抓贼,放在郡主房中的?”

楚昀全然不信:“她疯了不成?竟要自己陷害自己谋反?”

“皇上您细想,”魏令仪循循善诱,“她必定早有废帝之心,她想拥立楚琰登基她可独掌大权,可她手中无兵权,只能联合安阳王。于是便想出了这等毒计,那封安阳王勾结北狄与郡主私通的密信,根本就是她亲手伪造的!”

楚昀如梦初醒,一拍桌案:“那魏国公能得到消息,定是楚凝故意派人泄露给他的!”

魏令仪肯定道“没错”

楚昀随手将桌上一个茶壶狠狠摔在地上:“好一个歹毒的女人,竟想出这等毒计!”

见楚昀已然信了自己的说辞,魏令仪趁热打铁道:“如今郡主还在我们手中。皇上您想,若是臣妾把实情告知郡主,让她知晓自己与父亲全被楚凝当作棋子利用,她会如何?”

楚昀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郡主必然对楚凝痛恨至极,定会与楚凝彻底决裂!”

“正是!”魏令仪眼中精光一闪“我们便趁机让郡主写一封信给安阳王,揭发楚凝的阴谋。届时安阳王知晓自己被利用,非但不会再攻城,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杀了楚凝,以泄心头之恨!”

“说得极是!”楚昀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精神一振“朕这就派人去刑部大牢,把叶宣给押过来!”

魏令仪:“皇上,不如让人把叶宣送到景仁宫,此事交由臣妾来跟她说,女子间说话更易交心,也更能说动她。”

天牢之中,叶宣不见往日鲜活模样,她双眸空洞,面色灰败,宛如一具失了魂的躯壳。

“叶宣,随我来。”

侍卫打开牢门,叶宣木然地跟着他走入一间暖阁,任由几名宫女为她沐浴更衣,换上洁净的裙衫。

随后,她又被引至景仁宫。

魏令仪端坐于上首,手捧温茶,目光落在叶宣身上。见她连礼都不行,神情如死水一般,心中暗想,想来此番她所受打击极深,也不知接下来这番话,她能否承受得住。

魏令仪放下茶盏,语气放软了几分:“郡主,想必你已知你父王和长公主联合谋反的事了,本宫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为何长公主将身边之人皆藏匿护住,却唯独将你留下?直到本宫派人彻查那封密信,才知真相,那封信,竟是楚凝亲手伪造,藏入你房中,就是为了诬陷你与你父王意图谋反。谋反乃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她算准了你父王必定会被逼得孤注一掷,起兵反戈。”

“她的目的便是废帝,立幼主,从而执掌天下”

“她对你虚情假意,骗你信任,原来从头到尾,你只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这个女人,实在是狠毒至极啊”

魏令仪将备好的话一口气说完,盯着叶宣,却见她依旧面无表情,眉眼间没有半分预想中的震惊,悲愤,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无。魏令仪心中犯疑,竟不确定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这反应远超她的预料,但关键的话尚未出口,她只能继续说道:“郡主,楚凝这般利用你,算计你,本宫料想你心中定是痛恨至极。如今安阳王率大军已快兵临城下,你亲笔写一封信给你父王,揭发楚凝的蛇蝎恶行,也算是为你叶家讨回公道。若能凭此劝得安阳王退兵,你便是我大楚的功臣,皇上必会厚赏叶家,既往不咎。”

“你说完了?”叶宣忽然开口,声音淡得如水。

魏令仪一噎,随即点头:“本宫说完了。郡主,本宫这就令人备纸笔,安阳王熟知你的笔迹,一看便知是你亲笔所书。”

“我不会写。”叶宣道

魏令仪猛地起身,几步走到叶宣面前,凤眸微沉,神情已添了几分不耐:“你别不识好歹!这封信你必须写!难道你想被押去城楼,当做人质,逼你父王退兵吗?”

“人质?”叶宣抬眸,空洞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讥诮道“我父王没那么傻。退兵之后,他仍是谋逆之臣,皇上会放过他?会放过我?他既已起兵,便早将我的性命抛却了。”

魏令仪后退一步,脸色一白。叶宣说得没错,利用她为人质,确实撼动不了安阳王。

她定了定神,又问:“那你便不恨楚凝?她那般虚情假意,骗取你的信任,把你当成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

叶宣垂下眼,皇后说的,她在牢里已经想通了。

那封信,多半就是楚凝放的。

先前让自己接触楚琰,旁敲侧击的打探,她确实一早就起了废帝立幼主的心思。

她瞒着她,无非是怕她这颗不确定的棋子,坏了她的大计。

想通这一切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恨得发疯,会痛得死去活来,可到头来,心中只剩一片死寂的平静。

“娘娘,你深爱过一个人吗?”叶宣站得久了,只觉乏力,便自顾自找了张凳子坐下。

魏令仪也不责怪她的无礼,只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原来深爱一个人,哪怕知道她背叛了你,利用了你,将你伤得体无完肤,你也不忍心伤害她分毫。”叶宣开口“这封信,我写不了。我这条命,娘娘若要,便取去吧。”

她说完,闭上了眼,神色平静,嘴角挂起一丝淡笑。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便带着这颗千疮百孔的心,离开吧。

魏令仪简直火冒三丈。世上竟有如此执迷不悟的痴情种,得知被人这般利用算计,却还护着对方,简直无可救药!

她怒声吩咐:“来人!将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再押回天牢,严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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