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昉端坐在毓庆宫的书房中,手中的笔就没有停下来过。偶尔眼睛酸痛的厉害,就往窗外看看,只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鹅毛大雪从天而降,片刻不停。
但屋内炭火烧得充足,他也没有感觉到冷。自从那日从四哥那得到了答案之后,他的心也奇迹般得宁静下来。知道这些事如今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而且四哥也给了妥善的安排,他也就把心思专心放在棉花上了。
如今他年龄小,年节也没有什么应酬,倒是可以专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这些天他一直在检索智能设备中保存的有关棉花纺织加工的技术,倒是真让他找到了几篇,就如痴如狂地学了起来,又从元帝那拿了现在大兴现有的纺织工具等资料,一项一项地进行比对。要将前世的工具完全仿造出来是不可能的,后世纺织机的发展对大兴形成的技术壁垒是根本无法打破的。
所以他并不能照猫画虎,而是一点一点将技术揉碎了学,哪怕是学到了一点可以在现在大兴推行的东西,都可以将棉纺织技术再一次提高一个层面。
越看现下大兴的棉纺织技术,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难怪棉花这么好的御寒物只在南边有少量种植,棉布制成的衣服在现在也只有权贵穿得起。这工具也太落后了吧,尽管已经有了初步的棉纺织工具,但是加工尤其缓慢,去籽多是用手剥,弹松工具还是用竹为弓,只能用手指去拨,连纺纱都还用的单纺车。令他惊讶的是,尽管从元帝那拿的资料只有几句简单地带过,但他还是发现松江府那边的棉纺织业能发展的那么快,原来是前朝出了个奇女子!从外藩带来了先进的棉纺织技术,还不吝啬在当地传播,让现在松江府的棉纺织技术远超大兴其他地方一大截,甚至还把手摇式单线纺纱车改成了脚踏式!他粗略地从递上的资料中一算,竟是将纺纱的效率提高了三倍以上!
他心生敬佩,但看着这厚厚一沓资料,提到这等奇人的甚至只有一两句话。可见记录的官员对妇女的劳动功绩根本不屑于记载。想到现在自己主张开的手工厂,他心中有了主意。
打算过些日子找找三哥,三哥封地离松江府近,要他派些人去松江府原原本本问清楚并记录这位奇女子的功绩。他打算为其立传,一来不能因为让此等革新家埋没,二来给大兴其他女子推出一个榜样。这样,手工厂要想从京城往其他地方设立也会简单许多。他越想越多,突然,脑中传来了声响。
003这些天又源源不断宿主这获得了许多能量,这下也不用待机保存能量了,它虽然不能听到宿主的想法,但它看见宿主从刚刚明明在画棉纺织工具,这会儿又在写着打算给女子立传的事了。它不知道怎么回事,随着能量越来越多,它甚至开始有了人性化思考的一面,但它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看着宿主在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它冷冰冰地开口道。
“宿主,我们只要改良棉纺织机就好,尽管那个女子革新的棉纺织机有些已经到了这个时代的最高发展水平,但我们也可以直接盗用。你作为大兴皇子,她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子,连史官都不屑于将她记上去。你只要改良之后,再混合她的技术直接就可以获得大兴百姓敬仰,获得的能量更多,不用多此一举。”
旭昉听见脑内的声音,笔一顿,嘴角挂上一抹冷笑。但很快收敛下去。幸好如今的003只能从宿主的视角去看其他的事物,而不能将能量跳出来使用,所以它也没有发现宿主的异常。
“为女子立传,给她们提供做工的机会,不也赢得了女子的爱戴?”
003有点狐疑,但它听宿主的语气也很在意能量,毕竟能量事关宿主的生死。而且这语气也不是把那些女子上了心的话,想到这个世界只有依靠宿主尽快获得能量,才能与主系统联系,它人性化地踌躇了一会儿,才道。
“宿主,虽然你之前猜的不错,我们主要的能量都是来自他人对你的正面情绪,信仰值尤为重要。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上位者的喜爱与推崇,你小时候能够从下毒中活下来也是因为那两年你攒够了大兴上位者的宠爱值。但上位者不仅仅是有大兴皇室,还有一干大臣、权贵。所以你提高女子地位对我们收集能量并没什么大用,反而容易因为冒犯父权、夫权引得男性反感。而你要知道,大兴至少90%的上位者都是男性。”
旭昉握紧了手中的笔,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收集能量是我的事,我不可能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儿,我自有自己的想法,你看着就行。”
003想到宿主的聪颖机谋,而且小小年纪就将成就者保护计划升到了三级,现在这样做肯定是有下一步的谋算,所以也不再开口了。它不再劝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选择这个宿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求生**特别强烈。就算在前世和平年代,他心中也有对生命强烈的渴望,所以它也不担心宿主不顾及着自己乱来。
旭昉看着脑中的小喇叭暗下去之后,他才发现,刚刚他按着的桌上的纸张,都被他揉出了深刻的印痕。
他把纸张抚平,继续画着一个改良、新式的纱绸机。这个不仅大大提高了织机的专业度,还可以提高产品质量与效率。遇到不会的问题,他都细细记录下来,打算待会儿去找五哥商量。
城郊那边的院子也已经备好,工部也替他寻了一些能工巧匠,之前画的粗稿他已经派人给到那边去了,算算日子,应该也该做了出来。
他手中不停,这下,连时间的流逝都不在有感觉,也不再抬眼去看窗外的大雪。
毓庆宫内大雪不停,宫外也是一样。此时的左相府,费相呆在炭火烧得充足的屋子里,就算打开屋子的门,他身边也是暖和的,他品着手中的暖酒,旁边的桌上用红泥制成的小火炉正在兢兢业业地烧着,随时可以为主人烫酒。
坐在另一侧的宁西侯也端着手中的玉盏,惬意地品尝着。
费相见他享受的样子,有些打趣地开口道。
“侯爷怎不与下官对饮新酒?”
宁西侯连忙摆手,道。
“费大人可别折煞我了,若你还用得着自称下官,那这大兴可还有人敢称‘上官’?”
费相连忙做出一副使不得的样子,嘴角却带出了一抹笑意,也不再自称下官了,而是道。
“侯爷这是哪的话。”
宁西侯见他神色更好了一点,知道话说对了,笑意也更加分明了些。
“费大人这茶可真是极佳,若我没品错的话,可是蒙顶山来的贡茶啊?”
费相含笑不语。
“费大人可真得圣上信重,连此等仙茶都有,我今日能喝到如此芳香冠世之茶,可托您的福。”
说罢,他又低叹了口气。
“因我这些年来行事狂妄了些,已被圣上训斥多次,想到这,心中都不免惴惴不安啊。”说完,他看了费相一眼,费相却不接话,他在心里暗骂了句老狐狸,但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多。
“费大人,你也知道,圣上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连往日深得圣心的于相也被圣上说厌弃就厌弃。我可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费相想起女婿之前的警告,他本就是小心谨慎之人,在收到成亲王意有所指的警告之后,他更是行事小心了许多,但多年来身为百官之首,手上掌管着生杀废黜大事,又有极高的选拨、任用和罢免官员的权力,就算他再小心谨慎不过,也做了不少渎职之事。这下,宁西侯求到他身边,他也不会再轻易应承下来了。
“侯爷莫要如此说,圣上自有论断,训斥之下或许只是爱护之心啊。”
宁西侯见他彻底不接招,本就跋扈的性子,这下彻底装不下去了,他直接明了地说道。
“费大人,那太仆丞年前在家中病逝,说没就没了,也是可怜得紧,说来,也是随着圣上打天下时的老人了。你说,那太仆丞之前身子明明比你我都健朗,怎么小小风寒,人都没了。”
费相端着酒杯的手一紧,面不改色道。
“侯爷说的是,小病不容忽视,还是得多多注意身体。别步了太仆丞的下场。”
宁西侯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桌上,指着费相,指尖都有些发抖。
“你!”
说罢,他也彻底撕破脸皮。
“费大人的公子新年当日就纵马,直将俩人踏成肉泥。那死状,也好生凄惨。”
这下,费相的脸色才变了,当日见到此事的人不多,他也熟练地派人去将儿子的烂摊子收拾好,给了金帛封口,再连夜送出了城。不愿意的更是在之后都处理干净了,怎么会被宁西侯知道。
他脸上神色变换,狐疑地看向宁西侯。
宁西侯见他终于坐不住了,冷笑一声。
“如今你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我不好过,那费大人能睡好觉吗?圣上若是发现多年来一直信重的臣子,干了这么多违法乱纪、窃弄威柄的勾当,你当圣上会如何?”说完,他就举起了手中的茶盏,遥敬费相。
费相心有戚戚,终是一口饮尽杯中酒。
给大家道歉!今天太忙了,晚了些。今晚我再双更给大家赔罪!呜呜呜。
文中说的女子有历史原型,就是黄道婆。她是我国历史上棉纺织技术的革新家,她身为童养媳逃脱了公婆多年的毒打与没日没夜的干活,逃进了大帆船中去往崖州谋生,在那里她帮黎族同胞种地,把江南一带的先进技术传授给了黎族同胞,黎族同胞也把纺织技术教给了她,她学会了技术又带上新式棉纺纱工具回到故乡,革新了当时极为落后的工具式样,大大推动了棉纺织业的发展与棉花的种植生产,后来还将手摇式纺单锭一线纺车改成脚踏式的一锭三线纺车,纺线工效一下子提高三倍。这是当时世界上最早、最先进的纺纱工具,马克思曾在论述十八世纪产业革命前的德国毛纺业工具时说:“能够同时纺两根纱的纺纱工人,几乎和双头人一样不易找到。”但那个时候我国已经在五百多年前就能纺两根纱甚至同时纺三根纱。她不仅革新了棉纺织工具,还革新了棉纺织工艺,妥妥的科学家。而且毫不保留地将所学都传给他人,但当时的正史却因为她是女子根本不屑于将她写进去,还是她死了多年后,从来没有做过官的法家人物陶宗仪为其立传。
黄道婆的资料来源于作者元生.我国古代棉纺织技术革新家——黄道婆[J].棉纺织技术,1975(06):5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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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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