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皇子刚过十岁时，京中就在沸沸扬扬地猜测，由于这几年元帝出手整顿赌场，甚至下了禁赌令，所以京城中大大小小的赌场都已关闭，但法令毕竟下达未久，所以还是有些胆大的就近些年京城中最热闹的事开了个地下赌场。来人都是彼此知根知底的老赌友，都颇有几分家底，对朝中之事甚至都有几分门道。以七皇子会去哪里就藩做赌。赌桌上均是各个州府的名称，不少人捏着手中的银两，正对着几个州府比划着。
有认真分析的。
“我看皇上对七皇子如此宠爱，定是不忍心幼子像其他几个王爷那般去吃苦哩。我看那富庶的江南之地就不错，风景怡人，还可以让七殿下好些养养身体。”七皇子身体弱根本不是秘密，圣上甚至广招天下名医，都未曾彻底的根治小殿下的病症。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不少人的赞同。
一群人蜂拥而上，围着江南一带的州府一通分析，有懂那边情况的商人，这时正一脸骄傲地说着各个州府地情况，引得旁人时不时点头。待说到哪个州府最富庶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争论了起来。
但他们心里有个不变的念头就是圣上定会给小殿下一处最富庶的封地。
这群人是这处赌场中人最多的，还有一小拨人看着他们这堆吵吵嚷嚷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还有些神神秘秘地聚在一起，声音都比那群人压低了许多。
“这群人也是头脑简单的，也不看看，从小殿下十岁起，就已经有不少人断定了皇上会给殿下一个富庶的封地吗？现在小殿下都已经到了舞象之年，圣上甚至都给小殿下在宫外开了个府。而且你们看看这些年，小殿下可不是风头无两？甚至都参朝议政呢！我府上之前有些穷亲戚，一到收成不好的时候，别收能不能吃饱饭了，能不饿死就是好事了！老是仗着些远房亲戚的面，厚着脸皮来打秋风。你们说啊，这是看着可怜，但也是烦得很他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偏偏家父又是再仁慈不过的人了，我说上两句，还得了教训，你们说说。这算什么事吗？”
见周围的几个富家子弟，都有些感同身受地点点了头。他才满意地继续说道。
“要我说，小殿下真乃神人也。自从成亲王带回番薯之后，小殿下又遣人在城郊搞什么试种。说起来也差不多十年以前的事了。但我那老舅的侄媳妇儿的老弟不知走了什么大运，当时就在小殿下那块试种田里负责这些，你还别说，当时种出来的番薯是一个连一个，多是钩连起来，大小都有拳头那么大哩！可把人看傻眼了。现在那远方亲戚啊，是见人就说当时的奇景，现在想想，也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他干活也是细致卖力的，现在还在给殿下种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现在谁还会奇怪？各个都巴不得天天守在那块试验田里，看看小殿下种了什么好东西咧！我那远方亲戚说来也有好几年没见了。要我说啊，皇上对小殿下那是没得说，小殿下这些年干的那些事，哪件不值得人说道？我看啊……皇上肯定舍不得殿下离京，那江南再好，能有咱们天子脚下好吗？”后面的那句话他声音很低，生怕被其他人知道了他的想法。
他虽是说着亲戚的事，但脸上有荣与焉的表情大家都看的出来。
偏偏这几人家世又差不多，听到他这番话，也有些不服，谁家还不认识几个人了？就这天子脚下，随便扔块砖头，都能拖亲带点故起来。
就立马有一人回道。
“那可不是，我表姑家那侄儿，之前就一根筋地要学什么木匠，你们看看我，就知道我表姑家肯定也不会差，家里祖祖辈辈都是这顺天府的人，那什么穷亲戚啊，倒真没有。你说，这样的家底，哪会儿让家里的孩子去学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但我那大侄儿，就是铁了心，我表姑也是无法，只能由着他去了。哎！你们猜怎么着？小殿下造那水里风车，就现在城郊那，你们都知道的吧，可不是精巧又实用吗？那里面就有几块木板，是我侄儿得了小殿下的亲自指示造的呢！要我说啊，我那侄儿这些手工活做的的确精巧，这么多年来匠人的身价可不是水涨船高？我那侄儿现在已经在城郊的庄子里替小殿下干活了，就是那个小殿下之前造棉纺织机的那个庄子。”
众人听到这，都纷纷对他露出了艳羡的表情，要知道，那里现在可成了整个大兴的匠人朝圣的地方，没有一个工匠不想进去，接手那些奇巧的器械。
见到众人的表情之后，那人也满足了，才压低声音轻声道。
“要我说啊，七殿下这般大才，放到哪个州府都不好。直接放咱京城，才能不埋没了是不？再者来说，你们看看小殿下这些年做的这些事儿，哪里会是一个才刚到舞象之年的半大小子能做的，其他几个王爷虽然也是精才绝艳，但你们再看看七殿下，出生那日又是奇景，后来一年比一年厉害，让大家都过上了比以前好的日子。这样的人，不是仙人下凡是什么？”
众人连连点头，听到这，又有人忍不住开口了，他先四处张望了一下，就无人往这看，才放心地压低深渊道。
“我有个朋友的远房亲戚当了个不小的官。我也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小殿下哪里是做了点改善民生的事，他在朝中，哎，那才……”说到这，那人还故作唏嘘地叹了口气。
众人见他这样就不说了，好奇地就像被猫挠痒痒，忙追问道。
“倒是怎么了，你说啊！”
那人实在是想要卖弄，将几个人围拢在一起之后，才小声开口道。
“圣上不是广开学府吗？甚至连村中都有对应的学社。你们可知道他们学的什么？”
这群富家子弟可完全没有学习的想法不然要不会冒着违反法令的下场在这下赌了。年龄又错过了元帝近些年下达的六岁至十二岁必须入学社的法令。对这个可真不清楚，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莫过四书五经，大兴律法之类的，还能有什么？”
“嚯，看来你们是真的关注都不关注。还有小殿下带着一干大臣亲自编订的统-一-教材咧！我听说啊，那些教材可谓是包揽万千，无一不有。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当初小殿下编订教材还有现在都用上的标点符号的时候，官老爷们还是做了不少，只以为是做做政绩，放着供后人瞻仰的。没想到的是，做好之后，小殿下直接将教材印发，传到各个学社都有了咧。这会儿，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可谓是傻了眼。最多以为的是在国子监分发一下，给那些大臣子弟学学，没想到，小殿下竟是什么也不顾，就想让全天下的百姓受益咧。还广选天下学社的学官，称作老师，一番培训后，分往各个学社教书。这番操作下来，之前不少靠着古籍和文化底蕴招揽着读书人跪舔的学派，可谓是受了灭顶之灾。”
有人不懂。
“为什么啊？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说话那人回答，就另有一人将他问话的人拉下。
“你傻啊你，你想想，以往科举大家学得内容多有不同，越是好的学校学的与科举内容越发相近，想要做官就要有人脉，有资源。这会儿小殿下直接让大家都学一样的，连讲授之人的水平都差不多。不就直接让贫家子与那些官员之子科举的时候水平相近了吗？那根底浅的读书人哪还会上去跟人拉帮结派的？哪还会像往常那样为了读书给人做牛做马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连说到这的人也给了他一个赞赏的表情。
“就是说嘛！小殿下还发明了考核制。每年甚至每个季度都要对上上下下的官员进行考核咧，就跟读书人的考试一般。直接让那些官老爷苦不堪言，但还别说，之前我们这有了什么新的法令，有时候我跟很远的亲戚寄信交流的时候，过了好几个月，他那较偏的地方都还没有动静。现在可好，前段日子，那家亲戚来京城办事儿。我问他最近的几个法令，算算时间，竟是实行的日子相差不远！小殿下还做了不少事，我说啊……”
他又是谨慎地环顾四周，还是先找了身边的一个人，耳语了一番。
“圣上八成是想留小殿下在京城，做个预备储君呢！但凡太子殿下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圣上的心再动摇些，我看这天……会变啊！”
听到的人大惊失色，忙有人来问他明细，他却也不敢再说。
只把身上的银钱都压在了顺天府上。
其他几个人也是如此。甚至七殿下分封拖的时间越长，他们就更是笃定，就连那边压富庶之地的，近几年来也有一小波人把宝压到了这边。
人最少的就是压边防之地的了。虽然其他几个亲王均是分封在那边，但十几年来，众人都看到了七皇子的与众不同，分封旨意又迟迟不下，所以压这边的人越来越少。就连压这边的人，也多是心思不怎么活络之人。只觉得之前均是如此，按前章来说，七殿下也会如此。他们虽是压在边防之地，也是压在发展较好的几个地方，那些苦寒之地，更是想都没想。
这盘赌局，已经持续了几年。
赔率是越压越大，来这消遣的也多半是家中有些银钱的商户子弟，随着这几年来，小殿下开的女子工场遍布各个州府，也拉动了各种手工艺品的发展，不少商人的地位也逐渐提高，从大兴内大量采购手工艺品，再去与他国搭界的地方售卖，甚至还有些大胆的，有门路的已经带着商品出了大兴，前往更远的一些国家售卖，每次回来带去的商品都会倾销一空，而袋中都鼓鼓囊囊。
他们正在这隐于民宅中的地下赌场，因为各种赌局玩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却没想到刚刚他们讨论的正主此时也正在听着这处低下赌场的汇报。
“这处赌场已经开了好些年了，里面各种赌法都有，都是些老赌鬼了……现在里面最大的赌局就是赌……赌七殿下去哪里就藩……”这名穿着打扮都看起来与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的男子，正一脸恭敬地对坐在上首之人讲着刚刚发现的情况。说完后，就屏住呼吸站在原地，甚至不敢抬头直视上首的男子。
只见坐在上首的少年，身着剪裁得当，垂感极佳的银白色锦袍，身姿清瘦挺拔，坐下时姿态又很是放松，尽管坐得放松，举手投足之间，仪态尽有，颇有些风流雅致的味道。黑如泼墨的发丝用玉簪半挽，一双眼睛初看起来只觉得清澈见底，又如黎明般带着天光的明亮与清冷。再细看起来，就像被吸入了广袤无垠的星空。长得俊秀至极，芝兰玉树。白得清透的皮肤上却露出了病态的苍白，连唇色都因为病态而显得苍白。
尽管这样，却还是让人一眼觉得神明降世，不似凡间之人。
旭昉认真地听完手下人的汇报，应了一声。正打算吩咐下去，坐在他旁边的冠玉就开口了。
他与旭昉呆久了，竟是在审美上也与他一般，也穿着一身白衣，整个人气质却很是温润，浑身透着文雅之气，看起来颇有些翩翩君子的味道。嘴角也是时刻带着笑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他看着下方的人都不敢抬头直视旭昉，心里不免又感叹小殿下是长得越来越天人之姿。
听完来人汇报后，他有些混不吝的性子又出来了。
“小七，我们也去下注吧，就压那个投的人最少的苦寒之地，然后你再找圣上商量商量，我们不就发了吗？你近来琢磨修水利的事，不也有钱了？”他说是这般说，心里却只当自己开玩笑。苦寒之地，想都不用想，但是下个赌注赚赚钱还是可以的。
旭昉听到他这么说，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斜睨了他一眼。
“你确定要当着我的面知法犯法？”声线就如寒梅上落雪，带着清冷。
想到禁赌的法令还是圣上和小七争论了好些天才颁布下来的，从最初的发现赌博砍手砍脚，到后来小七和太子商量出来的更详细更规范的一系列禁赌政策的推行。再想到小七可的确是干得出大义灭亲的事情的时候，他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旭昉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来了劲，坐直了身体，语气也轻快很多。
“……？”冠玉嘴边的笑都凝滞了几分，有些不愿意相信地问道。
“你真要去那？”
旭昉对他扬眉，整个人都带上了欢快。
“我做了些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冠玉心里清楚，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那圣上和太子殿下呢？”
旭昉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京，离开父兄身边，心情稍微沉闷了几分，拿起了手边的清茶，连手指骨节都如白玉般细腻，但中指指节上却有个很突兀的茧，这是他多年埋首桌案带来的勋章。
他轻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回道。
“这下，恐怕是不走不行啊。”
答应的日六少了一千字，大家见谅。明天早点更，也日六~爱你们~~超级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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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