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车子渐渐从餐厅驶远。

蒋席昀关心第一次约会的状态，特意推了一个和制片方见面的应酬，专程来接祁洵。

起初上车时，蒋席昀觉得祁洵情绪还不错，一贯的冷漠桀骜，却不伤人。可车子开出短距离，蒋席昀抛出的问题大半天没得到回复，这才抬头通过后视镜看了眼。

后排坐着的人阴沉着一张脸，情绪非常糟糕，散发着浓烈的带有攻击性的冰冷气息。

“阿洵，和奚小姐的用餐……愉快吗？”蒋席昀犹犹豫豫地重复了一边问题。

祁洵掀起眼皮看他，一脸无语。

蒋席昀噤声，得，他知道了，答案是不愉快。

“昀哥，你觉得奚苋是个怎么样的人？”

蒋席昀没想到祁洵会问这个。

“被宠坏的公主，没上进心的富二代，刁蛮任性，胡作非为。”

这倒不是蒋席昀在背后说奚苋的坏话，祁洵近两年不在国内，刚回国不久，所以不清楚，奚家千金耀武扬威、不学无术，在网友眼中可能是造谣，但对于这个圈子的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密着。

奚家千金啊，私下里玩得有多野，面对公众网友时，性子就有多乖。

“不过很机灵。”蒋席昀想了想，公正地补充，“他艺考时以专业课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北戏，文化课成绩同样甩开艺术生的标准一大截。”

“被看这姑娘平时乖乖巧巧，可狂着呢。分数公开后，有记者采访她，这么好的高考分数不考个211,985是不是遗憾了。你猜她怎么说？”

祁洵淡声：“怎么说？”

蒋席昀笑道：“她说啊，我考的分高，是我聪明，又不是我努力，有什么遗憾的。”

祁洵没忍住，嗤笑出声。

抛却奚苋对自家艺人使得绊子，蒋席昀还是挺欣赏奚苋的。家里长辈惯着宠着搁在心尖上的公主，虽然张扬跋扈，却骄傲自由。

如果她的心思再干净单纯些，自己随心情野，但别因为自私伤人，那该是多少人都羡慕不得的样子啊。

“如果你不喜欢与他接触，这次之后，我会和王蕾那边说，减少这类过于私人化的约会。”蒋席昀恢复经纪人的身份，条理清楚道，“《偶重》的拍摄还要录制四期，一个月时间。你们同台的机会够多了。”

“嗯，我听你安排。”祁洵低头看了眼，聊天页面红艳艳的感叹号提示。

你已不是对方好友。

呵。

有趣儿。

“阿洵，”蒋席昀突然好奇，“你明明知道她是诬陷你，手里也有录音证明清白，为什么还要答应这次的恋爱人设？”

祁洵退出对话框，锁掉屏幕，修长的手指曲起，扣在黑色坚硬的壳面上，许久后，才淡声道：“你觉得，当别人手里有你的把柄，与当别人与你鱼死网破，哪个情况更棘手？”

蒋席昀安静几秒，倏然明白了：“委身在这当个小偶像，真是屈才了，你这精明睿智的脑袋，就该在商场运筹帷幄。”

祁洵用指尖敲两下手机壳，发出沉闷却刺耳的声响，情绪不达眼底，垂眸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

奚苋让助理查到孟心谣正在万达广场出席品牌活动，便第一时间赶过去了。

小鱼儿在消防通道的角落找到奚苋。

奚苋盯着台上美貌自信的女孩：“还有多久结束？”

“差不多十分钟。”

小鱼儿犹豫了会，还是问了。“奚奚姐，你突然让我调查孟心谣的行程做什么，不会是要找他麻烦吧。蕾姐出差前特意叮嘱，让我看好你，不准你惹事，我……”

“小脑袋瓜整天想什么呢。”奚苋一揉助理的头发。

奚苋还欲再打趣几句，余光扫见台下有个男生举止奇怪，台下的观众都是站着的，密麻的有些拥挤，虽然大家都向往最前排凑，但活动开始后便礼貌的保持着最初的位置，除非前方有人离开，才会往前挪一下。

可这回，人群中有个裹着长风衣的男人，缩着肩膀，粗鲁而蛮横地从角落的位置往第一排中间挤。

四周的人已经意见满满的开始抱怨，但那人仿佛看不见似的，一味地往前。

奚苋皱着眉，看看台下，再看向舞台。台上孟心谣语笑嫣然，站在高大漂亮的品牌背景板前，旁边合作的是目前国内热度最高的带货一哥。镜头前面，两人互动自然熟络，正按照流程做着科普安利。

已经开始做收尾词了。

奚苋不安地低声告诉助理：“你去叫一下保安，以免现场观众越来越多，离场时发生踩踏事件。”

奚苋的担忧果真没错，小鱼儿刚多带了一批安保人员过来维持秩序，就听舞台上突然传来一道惊呼。

风衣男不知什么时候冲上了台，边跑边甩掉了外套，赤身**地直冲向舞台中央一脸惊慌的孟心谣。

奚苋无比紧张地盯着台上。“当心！”

舞台是临时搭的，有些晃。风衣男冲上台时，推开挡路的桌子，桌子撞倒了一旁高高的起装饰作用的鲜花拱门。

拱门上金属的，摇摇晃晃，固定得并不稳。

小鱼儿看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得旁边一阵风扇过，定睛看时，才知道奚苋大声喊话提醒的同时，第一时间冲上了舞台。

她站的位置虽然角落，却距离舞台非常近。

“奚奚姐！”

奚苋吃痛地惊呼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小鱼儿别开脸，不忍直视刚才的画面——她家女神，刚刚想英雄救美的女神，还没等跑到舞台上，就被迈上舞台台阶旁的电线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小鱼儿非常不厚道的觉得，被**男打断的直播都没有奚苋这一摔来的尴尬。

不多时，没脸见人的奚苋挡着脸，在小鱼儿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停车场走。

奚苋千叮咛万嘱咐：“这事谁也不能告诉，听到了没。”

小鱼儿连连应声，听着奚苋膝盖摔破了皮疼得嘶声不断格外心疼。

“等一下！”孟心谣不知何时从商场出来，华丽的礼服外裹着披肩，踩着高跟鞋急促地小跑，头发被吹得蓬松，显得更温柔些。

奚苋不动声色地推掉助理扶着自己的那只手，不输气场地站在那：“孟小姐，有事？”

孟心谣欲言又止地看向奚苋的腿。

奚苋的膝盖磕在台阶上，碰得不轻，直接擦破了大片皮，她腰间系了件浅红色的格子衬衣，乍看过去，仿佛一条不规则半身裙，半遮半掩的刚好盖住她膝盖上的擦伤。

脚踝也扭到了，微微红肿。

孟心谣觉得自己没有看错，**男冲上来全场混乱时，奚苋确实一脸担忧地往舞台上跑。

是在担心她吗？

孟心谣咬唇：“商场外面都是记者，我方便搭你的车离开吗？”

奚苋点点头：“小鱼儿，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奚苋正好有事想要单独和孟心谣聊，所以问了没问，就装作自己忘记了，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去了医院。

她的脚踝扭得有些严重，医生让拍了片子。小腿膝盖是擦伤，膝盖流血多一些，红艳艳的一片，触目惊心。小鱼儿再三叮嘱医生一定要开些不会留疤的药膏，吓得都快哭了。

奚苋觉得丢脸，这么大的姑娘，动不动就红眼眶：“小鱼儿，我有点渴了，你帮我和心谣买两杯奶茶吧。”

小鱼儿一抹眼泪：“柠檬水可以吗，雷姐说禁止你摄入高热量的食品。”

“都可以都可以。”奚苋摆手把她赶走。

送走了助理，屋里只落了奚苋和孟心谣两个人。

奚苋沉默地打量着孟心谣，心里小算盘打得响亮。

“幸好受伤得不是你，你的血型特殊，一定要万事小心。”她状似无意道。

孟心谣一脸懵地问她：“啊，什么特殊，我是O型血。”

奚苋杏仁眼瞪大：“你不是RH阴型血吗？”

她在创作故事时，追求新鲜感，把好多稀奇古怪生活中小几率但搁在小说里就比较萌的设定安排在男女主身上，比如女主的RH阴型血，比如男主的冷漠毒舌搁在现实中一定会没有朋友的霸总人设。

怎么……

“不会出错吗？”

孟心谣一脸真诚，笃定道：“我每半年都会到医院的血站献血，不可能记错。”

奚苋没搞懂情况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因为她的到来，这个世界的发展已经脱离了本来的轨迹？

化验室的门打开，医生拿着拍的片子以及患者的档案出来坐下，推了下眼镜，提醒道：“奚小姐，你血型特殊，平时应该多注意，幸好这次只是小伤口，流血不多。现在医院血库紧张，如果事发突然，找不到合适血型贡献者，将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奚苋听得一脸懵：“医生，你没搞错吧？”

医生医者仁心：“我知道你们门户显赫，有固定的血库贡献者储备，但还是应该小心为上，珍爱生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

苍天呐。

情节都乱套了。

奚苋那跃跃欲试，想要告诉祁洵，虽然没办法帮你找到当年被你弄丢的妹妹，但是孟心谣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也可以对她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

但是现在……

奚苋爆哭，自己去哪再找这么一个献殷勤当舔狗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