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缓神中，他被人捧着面颊，只能失神地看着头顶。

骨骼间传来一阵奇异的震颤，每一寸紧绷而疲惫的皮肉都舒缓了下来。

原本沉重的躯体似乎一瞬间轻盈了起来，在那一刻，乔林清楚地意识到，他晋级了。

他成功升入了二级巫徒，因为……

灰眸巫师的手指自他的眼角掠过，带走一滴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

因为眼前的这位灵魂巫师，在刚刚亲吻的过程中，哺喂给他的大量巫力。

虽然成功从一级巫徒向上晋升了，但乔林却并不开心，甚至彻底厌恶上了这几位打乱他生活的罪魁祸首。

乔林讨厌被圈禁，也讨厌他们随时会亲上来的动作，那种将自己当做他们所属物，随意触碰，他还不能反抗的憋屈感，已经在魅魔心中烙下了极深的印痕。

虽然这些人目前还没有对他做出亲吻以外的事，但哪怕迟钝如乔林，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有好几次，那几人的手已经探入了他的衣摆，如果不是及时顿住，他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那个可能，只是从脑海里掠过，就让乔林浑身发冷。

他明知自己已经变成了魅魔，却还是沉浸在前世普通人的思维里，并未深思过自己的处境。

无数次，乔林都在心底默念着要逃跑，可原来那个乔琳的记忆已经消失得差不多，甚至一些原本存在于他脑海中的，关于巫师界的基本信息也有了模糊的征兆，实在是让乔林恐慌不已。

可再恐慌，也改不了目前随波逐流的命运。

那天以后，没过多久，离去的艾伯与海迪森就再次回来。

他们将牢房的布局全数更改，不仅去掉了牢门，更改了其中禁锢的阵法，还用各种炼金道具填充了空间，划分出好几个房间来使用。

因为空间里的动作，乔林也能够出去透一透气，虽然是被斗篷严实裹住，安静地躺在那几人的怀里，但他也真真正正地看到了巫师界的模样。

这是乔林第一次接触到巫师的世界，如果让他来形容，那么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词，便是神秘而孤寂。

巫师大多是离群索居的求道者，即使来到了繁华的巫师城市，不仅城市的建筑风格偏向哥特风的古老诡异，里面的很多巫师也像他们一样，披着黑色的宽大斗篷，看不清身形。

这些独行者们警戒心很强，很少结伴，除了从巫师协会走出的小队以外，如艾伯三人已是难得的组合。

独行巫师们身旁一般都栖息着各自的鹰犬，根据艾伯的调侃，乔林也分辨出了那些都是巫师捕捉到的宠物，也是独行巫师必备的物种。

无论是肩上的猫头鹰，腕上盘着的蛇，还是半炼化成幽灵的狼犬，都被炼化去了灵魂，成为巫师的另一双眼睛。

他们经过的巫师城市占地面积不大，只是一座被法阵笼罩的小城，里面巫师大约只有几千，还有难以计数的普通人作为奴仆，维持着城市的正常运转。

艾伯见他疑惑巫师店铺里的凡人，也笑着给他解释过，每个地域都会有主管的贵族巫师势力，由贵族巫师建造城池，该片区域内的巫师都会登记在册，当然，巫师们很少操心杂事，所以就会由普通贵族雇佣凡人来帮工。

对凡人来说，这样的工作好处自然是有的，工资高昂，还能接触到巫师的世界，如果能碰上大方的巫师，给点好处，那么可能一家人几辈子都吃喝不愁。

但是相对的坏处也很明显，很多巫师都是脾气古怪的家伙，面对谄媚的凡人，可能稍有心情不顺，就会随手打杀，而主管的贵族巫师显然是不会为这些普通人打抱不平的。

不知是不是乔林的错觉，在艾伯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巫师眼中一直以来的笑意消失了，可不过刹那，艾伯就又微笑着看向他，眼里的情绪变化仿佛只是错觉。

魅魔隐藏在斗篷里的红眼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把艾伯一闪而逝的异常放在心上，也没注意到周遭气氛的变化。

他的目光再度放在商店里陈列的各种炼制药剂，炼金道具，以及各种魔物的材料，乃至巫术书籍上，只绞尽脑汁地想着逃跑的方法，随口苦恼道：

“那就做得太过分了……明明普通人的命也是命，就没有人想过帮帮他们吗？”

这该死的没有法律和秩序的世界，不光他这个魔物过得没人权，连普通人类也活得不像样啊。

乔林没注意到，在他的话出口以后，海迪森的呼吸稍顿，连情绪寡淡的温特也移过了目光，他们看似并不在意，但或多或少都被魅魔的话触动了一些心绪，便将目光放在了最应该回答的人身上，等候着他的反应。

普通人的命也是命。

这句话其实是与巫师界的价值观相违背的。

在巫师们眼中，普通人，或是没有天赋者，便只是世界上最普通不过的生物，如枝头新叶，会无止尽地生长凋零，并无特殊，也不值得关注。

如果不是巫师协会的管束，巫师城市的坐立，以及没有巫力的普通人对巫师来说并无价值，这些普通常见的生命死在黑巫师手中的数量，大概会是现在的数百倍。

因为这些底层的生命，向来无人在意。

艾伯脚步稍慢，他沉默了片刻，就又出声问他，“你不是魔物吗，为什么想帮普通人类呢？”

乔林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货架上一众精巧的魔杖。

他听到艾伯的话，这才从魔法与巫术的幻想世界里回过神来，回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一时悲从中来，语气顿时不忿道，“啊，原来魔物就不能替人类发声吗？”

魅魔怒气冲冲地横了艾伯一眼，冷笑道，“魔物内部虽然也有阶级区别，也不乏弱肉强食，可大多数魔族的共识却是保护低阶同族，限制没有自保能力的出现在危险地带。”

“而你们呢？铂蓝纪元为何而来，别说你不清楚，嘴里一直强调着魔物跟人类之间差别的巫师，跟那些本性质朴的人类站在一起，怕是比魔物和人的差别都大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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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