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遇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等到下班的时候,破天荒地第一个离开了公司,开着车朝着别墅飞驰而去。
他赶到家的时候,顾随和江百还没放学,家里只有谢从星一个人在上网课。
江时遇将别墅的地板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也没有见到袖扣的踪迹。
保姆见他皱着眉一脸焦灼的样子,走过来问:“先生,您是在找什么吗?”
江时遇指指自己空荡荡的袖口,道:“袖扣不见了,估计就是丢在了家里,你今天打扫的时候有见过吗?”
保姆连连摇头,“没见过,如果见了我肯定会告诉你的,我不拿别人东西。”
“嗯,你去忙吧。”
江时遇又将自己早上去过的地方找了几圈,依然没有找到,他有些气馁地瘫坐在沙发上,抓过一旁的抱枕蒙住了脸。
想他江时遇穷了二十多年,丢一百块都会心疼,这可是足足几百块的东西,他还没带热乎,就这么丢了,真是衰死了。
更不要说这是他大学四年的男神,如今又是他养子的顾随花着自己小金库的钱,亲手给他挑的。
那丢掉的东西就像一根小刺一样,刺挠地他怎么都不得劲。
江时遇越想越觉得头就跟炸了一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声骂了一句。
然后直起身来打开手机回想着那两枚袖扣的样子,在购物软件上搜了同款,下单。
既然找不到了,那就买个赝品回来安慰一下自己。
刚确认付款,顾随和江百就进了屋。
江时遇心虚地掩了一下袖子,接着摆出他一贯老父亲慈祥的笑容:“回来了。”
顾随连看他都没看他一眼,只随口“嗯”了一声,便背着书包回了房间。
虽然他之前对江时遇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可这是第一次,连表面的客气都没有。
江时遇碰了一鼻子灰,转头拉住跟在后边的江百:“他这是怎么了?”
江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知道呀,哥哥今天心情一直不好。”
江时遇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他的问题。
那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虽然日后的顾随谁见了都会给三分薄面,可是他现在还是一个普普通通小学生,父母都没有在学校露过面,那些熊孩子难免会欺负他。
江时遇脑海里逐渐勾勒出顾随被同学欺负的样子:
调皮的男同学玩游戏不带他,把他的书包扔垃圾桶里,对着他做鬼脸。
顾随一贯的坚强不允许他在人前落泪,只能瞪着红的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强忍住泪水,紧攥着拳头看着他们。
江时遇越想越担心,掏出手机给顾随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老师你好,我是顾随的家长,请问顾随在学校有没有受到过欺负?”
班主任感觉有些疑惑:“没听说呀?顾随和同学相处得挺不错的,他有什么异常吗?”
江时遇:“回来什么也没说,就是一直闷闷不乐的,那是学习上出问题了?”
“不可能的事。”
提起顾随的成绩,班主任立刻变得侃侃而谈起来,“我教书这么多年,这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他跟你说了没有?他参加中小学程序设计进了省赛了。”
江时遇惊喜道:“是吗?”
果然是他江时遇的儿子……不,果然是龙傲天。
江时遇与有荣焉,说话的语调也上扬了起来,和老师客套几句后,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江时遇才想起,顾随什么电子设备都没有,他参加程序设计比赛,平时都是在哪里练习的呢?
他也什么都不跟自己说,自己目前只知道他上学的地方和上学的时间,其他一概不知。
江时遇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他这个养父当得太不称职了。
思虑再三,江时遇决定去问一问顾随的情况。
他走到三个大佬的房间门口,叩响了门。
开门的是江百,他只是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将头探出来,小声问:“先生你干什么呀?”
江时遇不明白他在家为什么还鬼鬼祟祟的,“哥哥呢?”
话音刚落,房间里面就传来了顾随的咆哮声:
“小红妈妈的年龄是小红的四倍,两人年龄加起来是四十岁,问你五年后小红妈妈比小红到底大多少岁?”
接着就是谢从星弱弱的声音:“三十岁。”
顾随气急:“你怎么算出来的三十岁?”
江时遇瑟瑟发抖:“我来的是时候吗?”
两人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立刻停止了激烈的讨论。
顾随因为愤怒,白皙的脸蛋上染了红晕,正努力平复着呼吸,见到江时遇后,也没说话,而是把头扭到了一边。
谢从星挨了顿骂,心里又委屈又不服,眼里含着泪光,趁顾随没看他的功夫,拿起笔在练习册上写上“30岁”。
江时遇想要缓解一下气氛,便问顾随,“在辅导弟弟写作业呀?”
顾随没有说话,谢从星却像是找到了组织,立刻向江时遇哭诉:“我就是算不对一个题,哥哥就吼我。”
“我不就是笨了点吗,至于这么凶我吗?”
谢从星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竟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江时遇心说你可不笨,日后你和你哥斗智斗勇的时候,阴谋阳谋可一套一套的,眼下就是心思没用在学习上。
他走上去轻轻拍着谢从星的后背安慰:“哥哥这也是关心你的学习,不要怨哥哥。”
顾随闻言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头整理书包。
这是辅导老师留的一道题,按照要求做不做都可以,可是顾随觉得老师留的作业就该认真完成,谢从星则是觉得他逼自己太紧了。
谢从星对顾随的怨气少了几分,停止了哭泣,指着题目说:“可这题明明就是他错了。”
他眼神希冀地看着江时遇,在为好不容易抓住顾随的错处而高兴。
江时遇扶额,你小子还挺固执。
“这怎么可能是三十岁呢,你看……”
江时遇见谢从星不明白,拿起笔给他耐心地讲解起来。
他讲话的声音比普通人要慢一些,平常听听不出来,但是会显得比较温和,再加上顾随刚刚的一顿凶,对比就更加明显。
讲完之后,江时遇抬头看向谢从星,却看到谢从星正看着他发呆
他皱眉:“听明白了没有?”
谢从星立刻缓过神来,连忙道:“明白了。”
然后拿笔写上“24岁”。
攻克了这一个难题,谢从星做作业顺畅了许多,以后的题都没有再出过错。
江时遇满意地点点头,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问顾随:“听你们老师说,你竞赛进省赛了?”
顾随手上动作没停:“嗯。”
江时遇拍马屁:“那可真是太厉害了,我从小到大参加竞赛都是一轮游呢!”
顾随却并不买账:“你有那么大的家业继承,竞赛得不得奖又有什么关系。”
江时遇尴尬了几秒:“去省赛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顾随摇了摇头,说:“不用。”
江时遇知道他是并不想麻烦自己,便按照自己想的,转身去了书房,等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手里捧了一台笔记本。
这是原主淘汰下来的,江时遇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东西就要放到一边吃灰,而现在它的用途终于来了。
江时遇把笔记本交到顾随手里:“这个给你,以后你可以用他来写程序。”
顾随虽然脸上没表情,眼神却是逐渐亮了起来。
他这些天一直是看纸上的代码,程序也是自己想的,从来没有机会DEBUG,就算有错了也不知道。
有了笔记本,他就再也不用跑到同学家了。
江时遇伸手想摸摸顾随的头,却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手一拐搭在他的肩膀上。
“好好干,争取拿个一等奖回来。”
顾随对他的态度柔和了许多,点头应道:“嗯,谢谢先生。”
谢从星也兴奋道:“太好了,我要玩游戏!”
江时遇却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给哥哥比赛的,你就知道玩,作业写完了吗?”
谢从星哀嚎一声,继续低头写他那写不完的作业。
顾随将需要的软件装好,接着掏出自己在纸上写的程序,开始逐个运行。
江时遇觉得这的氛围不错,便没有去书房,而是抱着平板玩起了消消乐。
过了一会儿,江时遇感觉头顶一团阴影笼罩,他抬头,只见顾随抱着电脑站在了他面前。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问题。”
江时遇大学时候学的计算机,如今刚毕业没多久,还处于知识丰沛的阶段,接过来一看,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随手指了几处:“在这几个地方,多用几个循环就好了。”
他说话的时候,顾随却没有认真听,而是视线一直盯着他的袖口,看着那雪白的布料在他的动作下轻微抖动着,觉得上面少了点什么。
直到江时遇说完,他才问道:“我买给你的东西呢?”
见顾随问袖扣的事,江时遇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并不想让顾随知道东西已经丢了,要不然以他细腻又敏感的心思,就算自己解释了,也难免会心生隔阂。
“我觉得在家里打扮这么精致没用,就摘了,怎么了?”
顾随神色暗淡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他的袖口,低声说了句:“说谎话鼻子长。”
然后又继续写代码去了。
江时遇没有听清,问:“你说什么?”
顾随头也没回:“没什么,你听错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