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想到自家师兄,祁皎原本还有些沮丧的心情瞬间平复,转而看起了美人塌上的兽皮纸。
赵蓁看着祁皎的眼神隔三岔五就落在兽皮纸上,知道她好奇,也不藏着掖着,横竖都是为她准备的,素手一掀,直接把那张兽皮纸放到祁皎手上,下巴冲那兽皮纸扬了扬,“看看?”
祁皎莞尔一笑,漾起两个甜甜的酒窝,看起来乖巧可爱,能将人的心都暖化了。赵蓁状似嫌弃的侧了侧头,但是眼角微扬的弧度却曝露了她的真实心情。
她一向喜欢似祁皎这般样子软绵的小姑娘,心里也会不自觉偏颇照顾,只是都别别扭扭的不愿意说出口。
祁皎把卷起来的兽皮纸翻开,刚一拿到,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所谓宝藏的好奇,而是被入手时触及到的柔软手感吸引了注意力。明明整张兽皮纸已经旧的泛黄,但是依然完整无暇,可见材料的特殊。
祁皎煞有其事的打开兽皮纸,小脸凝重,然而就在打开之后,她凝重的脸上有一丝许的破裂。她看不懂地图……
这张藏宝图真的是肉眼可见的简陋,虽然九年义务制填补了她的文盲属性,但是这不代表她见着一张圈圈划划的图就能知道它们代表什么。几条弯弯曲曲的线,又有几颗树,可能是代表树林,然后是沼泽或是泥地之类的。
即便祁皎没有去过珈蓝秘境,但也知道它必定不小,光凭这张简陋的地图,她应该很难找到所谓的藏宝点吧……
不忍叫赵蓁失望,祁皎抬头,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师姐,这真的是藏宝图吗?”
赵蓁明艳耀人的脸上缓缓一笑,十分肯定,“是啊,小阿皎要是无聊,记得带上它去探探,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
祁皎笑容逐渐凝固,带着点苦涩的意味。
赵蓁没有和祁皎纠结,她懒洋洋的伸了个腰,施施然从塌上下去,对着祁皎道:“饿了么?走,跟师姐用饭去。”
闻言,祁皎把兽皮纸还给赵蓁,果断跟了上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等祁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到玉衡峰的时候,荀行止已经执着青徽剑,在树下练剑。他的每一式都极尽标准,尽管是最最基础的清风剑诀,也叫荀行止练出了不同意味。
祁皎猛然想起,自家师兄在剑法上应该到了瓶颈期。尽管能将所学的剑法发挥到极致,较其他人已经是难以企及的天赋。但是他人生更加高光的时期,还应该在之后数年。
他有感自身囿于剑法一道不能进,遂于昆仑峰悟道,不过七年,就突破桎梏,创下了和光剑法。至此,他和同一辈中,所谓的天才修士们完全拉开了距离。
因为,他有了自己的道,不再是沿袭前人。也在修仙界中记载万物万貌和那些惊才绝艳的先人前辈们的《浮生志》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清风浮起,树叶纷洒而落,透过夕阳的暖光,眼前的挥舞的剑招,和练剑的人,皆让人移不开眼。
祁皎就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收剑。
荀行止气息微喘,但步履平缓,一袭白衣道袍迎风而动,眉眼间仍旧是平淡无波。
没有过多的言语,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相处,彼此的脾气秉性都熟悉了不少,所以不需要似旁人一般客套往来。相处时有种莫名的和谐,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是言行举止中,皆能察觉的熟悉自然。
只需要荀行止的一个眼神,祁皎就知晓他的意思,屏气凝神,准备应付师兄可能会突如其来的招式。
祁皎尚未去过万法阁,自然也就没有趁手的法器。所以荀行止最开始和祁皎对练的时候,也是摒弃青徽剑,压低修为,单单以法诀相对。
尽管是这样,祁皎仍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吊打。别看荀行止平素以剑对战,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剑修,但是所有的法诀,哪怕是最基础的御火术、轻身术,他都能运用自如,论熟稔程度,丝毫不输那些以法修见长的出色子弟。
得益于荀行止的出色,被他教导的祁皎,因为甫一开始面对的就是道法熟稔的对手,从半点不通,到逐渐得心应手的速度也很快。
虽然还是被荀行止碾压的水平,但是在他有意收敛之下,至少还能往来对上几个来回,施法的手印也结得越来越熟练。
照例被虐了一波,祁皎疲惫的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双手置于桌上,一头埋进去。刚刚那一顿比试,累的祁皎连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
半是沮丧,半是心累,“师兄!你怎么这么厉害,不打了不打了,反正我也赢不了你。”祁皎哭丧着小脸道。
荀行止还是之前那副从容模样,清风朗月。他坐在祁皎旁边,看见祁皎这副咸鱼瘫的自暴自弃模样,也不生气,修长白皙的手一挥,桌上立现煮茶的一应器具。
其中还有碟祁皎最爱的糕点,是醉仙居的玉露糕。不知道荀行止是何时买的,虽然储物空间可以隔绝食物的流速,让它保持原本的样子,但是他将玉露糕拿出来的时候,糕点依旧生温。
热度带着香味,一下子就将糕点香甜的味道与空气融合,随着风绕啊绕,一点一点的窜进祁皎的鼻子。闻到熟悉的香味,原本还累极瘫在桌上的祁皎,小脑袋慢慢抬起来,鼻子微动,一下就看到摆在桌上的那碟玉露糕。
洁白细腻的糕点,上头点缀着花瓣,衬得糕点愈发香甜,引人食指大动。
这是祁皎到了修仙界,吃过那么多糕点之后,最符合她口味的一道。不过相对的,因为它用料考究,是醉仙居的不传之秘,只知道工序繁杂,原料都是带灵气的灵物,所以定价也很高。
以祁皎的鼓鼓的小荷包来说,当然买得起,就是她还不会御剑之术,去一趟醉仙居颇费功夫。身为一只三点一线的懒懒皎,除非是馋的紧了,否则她基本不会出宗门。
也正是因为这样,嗅到玉露糕的香味,才让祁皎更加惊喜。她眼里泛着光,抬头看向荀行止,眉眼弯弯,“这是师兄为我准备的吗?”
荀行止颔首,手上不停,闲适悠然的烹茶。
祁皎开心的惊呼一声,拿起一块玉露糕,轻轻的咬了一口,玉露糕的香甜滋味充斥味蕾,祁皎的眼睛眯了眯,光看她享受的小模样,就知道味道一定不差。
她不过几口就将一块玉露糕吃完了,正觉得喉咙有些发紧,面前就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唔,她颇为习惯自然的拿起茶水,一饮而尽,喉间的浅淡腻感消失得一干二净,口齿留香。
因为是灵茶,腹间隐隐能察觉到灵气在涌动,又逐渐被吸收。跟磕了丹药似的,不过却不像普通的增长修为的丹药,吃多了体内容易积攒丹毒。
经过荀行止的这么一番投喂,原本还精疲力尽的祁皎,看起来已经恢复了生机,整个人又洋溢着活力。
荀行止不轻不缓的再倒了一杯茶,推至祁皎的面前。解了渴的祁皎这次倒没有牛饮,而是一口一口的小抿了起来,看起来难得有些文雅气息。
荀行止也饮了口茶,举止间一派光风霁月。他眉目如画,神情淡然,对着祁皎缓缓开口,“何必妄自菲薄,阿皎,你该赢过我的。”
提起这个祁皎就不忿,她一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师兄你那么厉害,我觉得我再怎么努力都赢不过你。所以……”
她仰头看着荀行止,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要不然,师兄,对我的要求往下降一点点嘛!
而且我才入门几个月,一想到我要去宗门大比,心里面就没底,你说,我万一一露面就遇上特别厉害的对手怎么办?你们还都对我寄予厚望,那么多人,想要赢也很难的嘛。”
说到最后,祁皎愈发觉得自己不行,玉白的额头再次多了沮丧的情绪,她哭丧着小脸,用双手托腮。
荀行止轻轻叹息一声,宽大的手掌轻抚祁皎的发顶,带些宽慰的意味,“何出此言,你天资毫不逊我,况我所执之剑,唯余可止,阿皎,你有何惧?”
“我……”祁皎一怔,面上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荀行止的手从祁皎的发顶移开,他召出青徽剑,将祁皎白嫩的小手置于青徽剑之上,帮她握紧剑柄。手上拿着青徽剑,荀行止立于剑尖之外,正对着祁皎,缓声道:“剑锋所指,无可惧矣。”
青徽剑剑身抖动,铮鸣之声渐响,青徽剑睥睨万物的狂傲似乎也一点一点的侵蚀影响着祁皎,她的心里也逐渐怀荡出一股豪气,手中执剑,面前的一切皆无所惧。
她有什么可害怕的呢?莫名的,祁皎生出这样的想法。
看着祁皎的神色慢慢发生变化,从沮丧不自信变得坚定,眼睛泛着光,奕奕有神,沾染了青徽剑,或者说荀行止的那份不将万物放于眼中的随意自信。
荀行止在以自己的方式,让祁皎的心境发生变化。他与之共享的,是他的本心,手中之剑,即为道。一往无前,从无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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