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西边的跨院内有座莲花池,此时正值黄昏,屋里头的灯还未点亮,子柔将门推开,轻声道:“姑娘...”
无人应答。
子柔的汗毛瞬间耸立,急忙向床榻前扑去,本该有人的床榻,竟是空的。
“卫妈妈,姑娘不见了!”
话音刚落,槿澜苑便乱了套,隔壁跨院当值的小厮上气不接下气,惊呼——
“大姑娘落水啦!”
林了了一个猛子扎进莲花池,任由身体放轻放平,她攥着拳头,脸部肌肉因为闭气而变得扭曲诡异,不时几个水气从嘴角吐出,骨碌碌的一连串泡泡。
池塘上的人又哭又喊,林了了充耳不闻,死命的跟自己做抵抗。
子柔见状扑通一声,跳入河中。
昌隆地处内陆,鲜少有人会水,又因为落水的是姑娘,男子不好下水去救,等从庖厨寻来会水的厨娘,沉池塘底部的人,却主动升出头来,大喘了一口气,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扑腾上岸,顺便还将子柔一道拖了上来。
“姑娘——”
卫妈妈吓得晕死过去。
子柔腿肚子打软,她压根就不会水,这时另外几个丫鬟,解下身上的外衫将林了了跟子柔全包了起来。
“阿嚏!”林了了揉了揉鼻子“看什么看,散了散了!”
回到槿澜苑,林了了拿过枕头下藏着的小本本——
“跳河pass”
跳河上多了一道八叉,再往上看——还有三四行,也被她划了八叉。
吃药、上吊、雷劈,撞墙,统统八叉!
林了了半死不活的躺在榉木造的架子床上,抽动嘴角,眼睛不停流泪。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么悲催鬼扯的事情?难道就因为自己在前女友婚礼上大闹?可那怎么能怪自己啊?是她骗钱劈腿在先好不好?婚礼都办了,自己才知道。
回想当天发生的事,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女友微微隆起的肚子,少说三个月,她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什么我是基督徒,婚前不能发生性行为,多么拙劣的借口,愣是骗了自己三年,为了她和家里闹翻,辛苦挣的钱一分不差全部上缴,好不容易攒够首付买了房买了车,结果全被骗没。
林了了觉得自己够仁义的,只是闹了她的婚礼,要是换别人,拿刀捅死她都不是没可能。
从婚礼上出来,家她是没脸回了,林了了想回出租屋,她开着自己的那辆小破车,一边流泪一边骂——
“要骗你就骗彻底啊!骗钱骗心,不骗睡算几个意思!”
“去他妈的基督徒!”
“去他妈的拒绝婚前性行为!”
“去他妈的上帝!”
没等骂够,前方忽然一个鬼探头,林了了最后的记忆停在蹦出来的安全气囊上,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脑子都还没清楚,就被告知要去什么老太监的府上做小妾,林了了岂能认命,当机立断我要回去,然后就开启一系列‘想死’死不掉模式。
上吊绳子断,吃药要过期,还被灌了一肚子绿豆汤,涨的她只想呕,寻死找雷劈,抻头一看,雨停了,好不容易甩开众人投湖跳河,肺活量又不够,林了了无了个奈,自己又扑腾上来。
床边俯着小丫头浑身湿漉漉的,衣服都顾不上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对单眼皮愣是哭成肿眼泡“姑娘,您心里有什么苦,您跟子柔我说啊,打我骂我都随您,您可千万不能再这么想不开了!呜呜呜~~~”
林了了脑仁子被她哭的嗡嗡的疼“子柔啊....”
“姑娘!您醒了!”子柔比打了鸡血还兴奋,仿若离弦的箭嗖的一声冲出门去,边冲边喊:“卫妈妈!姑娘醒啦!!!”
林了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从眼前蹿没的一溜风,说出后半句“能给我点水喝吗...”
子柔口中的卫妈妈,林了了也熟,这几天屋子里最着急的,除了子柔,就是这个卫妈妈,林了了歪头想了想,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个原身应该是被卫妈妈带大的,看了那么多古代电视剧,对古代人的称呼,林了了也是略知一二,丫鬟年纪大都叫妈妈,不过这个卫妈妈好像比较能说上话,前几日自己上吊,她还骂了院子里的其他下人,挺凶的,而且没人跟她顶嘴,这样看来的话,她应该是这里的老大。
“姑娘啊!”卫妈妈从晕死中醒来,哭喊着“老奴已经给老太太修去了书信,姑娘...您放心,老奴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老爷跟太太把你送去给那阉货做妾!”
林了了目光淡淡,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水...给我喝口水...”
琴瑟轩内,柳惠右眼皮狂跳,不等唤下人撕纸贴住,何妈妈便急死忙慌的跑进来——
“夫人!”
“慌什么?!”
“槿澜苑的那位跳河了~”
柳惠噌的站起身,目光怔楞“跳河了?她居然跳河?”
“可不是吗...夫人现下怎么办呐?”
“老爷呢?”
“一大早去翰林院了,说是三日后才回来。”
柳惠冷笑“他倒是躲得快,敢情恶人全我一个做?”
“夫人,这事儿咱们得快刀斩乱麻,趁着老太太还在白云寺听经,得尽快把大姑娘送出去,若是再由着她这般寻死觅活,万一传出去...对您可不好啊。”
“我能不知道!”柳惠拧着绢帕,在指上狠绞过几圈“安公公这几日一直在宫里当值,要后日才回来,否则我能等这么久?早把她送去了!”
何妈妈两手一摊,顿时也没话可说。
“你去请个郎中来,我倒要瞧瞧,她能给我翻出什么花来?!”
话说,林了了灌了半壶茶水,整个人爽快不少,这几日忙着‘寻死’,水都没顾上喝几口。
“王郎中您这边请——”
何妈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子柔与卫妈妈霎时打了个摆子,不等去门前迎,何妈妈领着郎中便进来了,柳惠走在最后,眼神仿佛刀子似的在林了了身上割过。
子柔的指甲都快要陷进手掌里,她只恨自己人微言轻,否则定要将柳惠咬破撕烂!
王郎中探过林了了的脉——
“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小心调养即可。”
待开过一张方子,王郎中先行离去。
“夫人...姑娘的身子真是受不住...求求夫人——”
“嗯!”
柳惠刀眼剜去“卫妈妈说话可要当心,姑娘如何,与我何干?分明是你们照顾不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卫妈妈豁去一张老脸,却也不值几个钱。
“好生照看姑娘,再有差池,统统发卖!”
话落,柳惠又变一张脸,拿出袖子里红绸布包裹的小参“这个给大姑娘补身子。”
前脚柳惠与何妈妈离开,后脚子柔抓过窄案上的人参,连带红绸布一道丢在地上用脚重重的跺去!
“呸!丧良心的恶毒妇!谁稀罕她的参!等老太太回来——”子柔眼眶一红“卫妈妈...老太太什么时候回来啊?”
信已经送去三日,半点音讯都没有...换作谁都得绝望。
“姑娘——要不你逃吧!”
子柔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竟说出这样的话,想来也是被逼急了。
“胡闹!如何逃?姑娘身无长物,且不说能逃去哪儿?就算逃出昌隆,之后呢?一个姑娘家容貌在外,若是遇上歹人,还能有活路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要眼怔怔看着姑娘被送去那阉货的府上?我听人说...那阉货有折磨人的癖好,每个月都折腾死不少姑娘。”
一老一少抱头痛哭,只有林了了这个当事人,淡定如斯,似乎根本没在听她们说话,专注的捧着手里的小本本严肃认真——
试了那么多都不行,那就剩这最后一样了...
林了了用笔在上面画了个圈——撞车。
可是去哪儿找车呢?古代可没有汽车...哎呀!笨死了...没有汽车总有马车吧?
林了了心中大喜,我要回家啦~
翌日,趁着晌午十分,林了了点着脚尖蹑手蹑脚的溜出房门,左探探又瞧瞧...很好,果然没人。
她记着这里是有后门的,林了了提前换上婢女的衣裳,垂着头猫着腰,一路溜到门缝前,嫌弃的看了眼,这林家还自诩大户人家呢,也太没防盗意识,就用个铁链拴着门环,还没栓紧,不过也多亏他没栓紧,不然自己还溜不出来。
小身板一侧,轻而易举从门里溜到门外。
林了了望着长长的街道,人不少,马车却没几辆,正发愁,忽然从远处飞驰来一辆——
瞬间眼眸发亮——就它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了了破坏交通规则,横穿马路,直直往那马车撞去——
嘿嘿~~我要回家喽~~
眼看那马蹄要落下,幸得马车夫眼疾手快,勒紧缰绳用力往后拽去,只听嘭的一声,车厢内窄案翻到。
刹那间,马蹄嘶鸣,路上的行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神儿——
“主子,没事吧?!”
马车里的人,抚了抚额头,方才撞在了木框上,前摆的衣襟被茶水泼湿,现下身前的白瓣牡丹染了一层淡淡的茶色。
一只纤细的素手探出,拨开遮挡视线的帷裳——
“没伤着人吧?”
林了了的心跳的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方才马蹄的纹路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姑娘,没事吧?”
一抹清润的飘进耳中,林了了闻声寻去,脑子瞬间嗡的震了下,紧接着苍白如纸的脸色涌起诡异的血色。
好...好漂亮的女人~~
陆羡眉间几不可察的压了压——
“姑娘,你没事吧?”
林了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立马捂住脸“别看我!!我我我...我有失心疯!”
一到八章全部大改,麻烦大家可以重新看一下
祝大家新年快乐,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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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好漂亮的女人(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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