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后院后,韩梦将食盒里的饭菜分给了自己目前比较熟的几个佣人,也包括管家。
天边皎月,夜风微凉,几个人凑在石桌上享受她的馈赠。
“小姐,您自己不吃点吗?”
韩梦泄气道:“我哪里还吃得下,那么多钱,我上哪儿去?”刚才在便宜爹面前的潇洒都是装出来的,她敢说就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在短期挣那么多!
就算她真的让陈妙音他们天天加班,现在药房的客流量也就这点人,太早或者太晚根本多不了几个客人,反而还得增加用人成本。
小刘:“您与从前相比,已经十分上进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以前……对啊,看看原身能不能提供帮助!韩梦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骨碌跑回闺房,翻箱倒柜。
书里原身是学商学的,不管再恋爱脑,这方面的书她总是有的,说不定能在书里找到让药房做大做强的方法。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她有没有私存的钱,要是数额可观的话,韩梦想暂且挪用一下。
不一会儿,专业书籍都被她翻找出来。
大致翻阅了一下,还是找不到能短期大赚的方法。
“纸媒时代,想突然爆火简直不可能。”眼见专业书籍救不了自己,韩梦瘫坐在地,叹了口气。
深思片刻,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轻易放弃,于是又站起来继续翻找。
她甚至翻开了日记本,想找找里面有没有夹着钱。
结果不出她所料,没有。
不过,她发现日记写的内容,和她原以为的一些真相居然大有不同。
说是日记,但看日期,原身写日记的间隔时间并不规律,有时候几个月才写一篇,有时候几天就写一篇。
『星期天晴
我遇到那个女孩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她那张脸,就忍不住要对她阴阳怪气。
难道是因为沈哥哥也认识她,我在吃醋吗?
可是,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面,我为什么要吃醋呢?
心底里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我伤害她。』
『星期五小雨
今天没有遇到那个女孩,但我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妈妈中午做的绿豆糕真好吃,哥哥留学前总爱跟我抢着吃,现在他那份是我的了。
我很想自己吃,不过只吃上一个,肚子就有点不舒服,想放着明天吃,最后还是撑着伞去把绿豆糕分享给沈哥哥。
唉,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自己总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特别是涉及沈哥哥的时候。
沈哥哥收了我的绿豆糕,不过,我偷偷看见他又把绿豆糕送给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没要,他就把绿豆糕都扔了……
我不想再喜欢他了!』
『星期四大雪
我好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就像一个木偶,对自己身体的行为没有完全的支配能力,从小就是。
对深爱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我必须叛逆,必须惹他们生气,必须和他们关系不好……因为常常有心声支配我,说我就是一个不敬父母且顽劣任性的豪门女,我只有这么做,才会符合人物设定。
人物设定是什么?
是我必须爱上沈见河?
还是我必须欺负陈妙音?
我想改变这些,我今天站在井前对水里的自己说,我不喜欢沈见河。』
『星期二多云
我试着反抗。
王傲教给我赶走陈妙音的办法,太恶毒,我让人把我反锁在家里,所以我没按王傲说的做,陈妙音也确实没有受到伤害。
然后我莫名其妙病了一周,病得意识模糊。
这场病让我差点忘了自己。
我在院子里摔伤了脚踝,去医院又遇到陈妙音,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我打了她。
这样下去不行,我可以忍受自己不学无术刁蛮任性,但我不要做坏孩子……』
最后一页的日记,内容涂涂改改,页面上有多处被晕化的痕迹。
韩梦勉强辨认出这页的内容:
『我无数次疑惑过为什么会是我,最近也试了各种办法摆脱那种无形的控制,却发现属于我自己的部分越来越少了……
所以,
我只剩这个办法了。
对不起,爸爸,妈妈,哥哥,我爱你们。』
韩梦触摸着页面上那些微微褶皱的痕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这才是原身自杀的真相,不是受不了流言蜚语、身败名裂,是追寻自由去了。
原身被框定在恶毒女配这个框架里,所做的行为都必须符合人设,最后忍受不了自己被控制,选择了自杀,这些事情,在原书情节里一点也看不出。
既然原身有不可脱离的人设范围,那么其他书里角色呢?比如韩先飞,陆家等人,是不是各种行为也受人设制约,才非要给她安排婚事的?
从这个角度入手,或许可以化解问题。
韩梦凝眉深思,越想越觉得古怪,得调查调查。
身份原因,韩先飞暂时还不好调查,陆锦贤一个病秧子时不时倒下也挺吓人,所以,她决定将陆家家主作为第一个调查目标。
对方也算是本地名流,所以很多事迹都能四处打听到,脾气人品也差不多能从中摸出几分。
*
这天,她做好了去陆家的准备,不过在那之前,她如往常一样先去了中药房。
来的时候,刚好和提着药箱正要出诊的老中医碰上面。
这几天一直下雨,路面潮湿,再加上老中医年纪大了,走起路来显得步履蹒跚。
韩梦:“您要出诊吗?”
老中医:“是啊,西勤村有个孩子经常感冒发烧,上次约好了得定期诊治的。唉,就是不凑巧,碰上这鬼天气,搞得我风湿犯了。”
望着老中医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背影和蹒跚的步伐,韩梦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西勤村,离这里很远啊,而且下雨天也打不到黄包车,我去吧。”
对方却以为自己听错,笑说:“您别开玩笑了,妙音都没资格出诊的。”
“只是感冒发烧,到时候要怎么诊治,您都写下来,我照做就是了。”
陈妙音和账房先生也劝老中医这么做。
陈妙音看韩梦的眼神带着崇拜的光:“韩小姐可能确实不懂看病,但她做事很认真细心,待人温柔真诚,肯定没问题的。”
老中医犹豫片刻,最后答应了。
韩梦趁机又摸了摸陈妙音的头,“以后别那么客气,叫我韩梦,我们是朋友。”
不得不说,女主身上散发的单纯小白花气质,不仅能吸引男主,还有点打动韩梦。
满天细雨里,韩梦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提着药箱,替腿脚不便的老中医踏上出诊的路,渐渐没入来往的人群中。
账房先生:“我还是头一次见大小姐出去不坐黄包车。”
……
西勤村的这个小病人叫珍珍,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好小一个,脸颊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韩梦来时,她正趴在桌上写字。
雨声写字声,伴随着几声咳嗽。
韩梦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只需要吩咐小女孩的家里人按时煎药就好了。
就在她跟家长说用药方法的时候,珍珍不声不响的,用湿毛巾替她把裙摆上的污点擦掉了。
韩梦受宠若惊:“诶?谢谢。”
村路泥泞,又长,走得快了,难免会弄脏裙摆。
家长神色中带着愧疚:“珍珍从小没有妈妈,我有时候也没法照顾她,所以她特别懂事,又身体不好。如果我能常常照顾她,也许她能和村里其他孩子一样,跟着陆三少爷练武……”
韩梦怀疑自己听错:“跟谁练武?”
家长解释道:“大夫,你不是村里人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村以前有人在租界内受过欺负,被打得手脚都断了,人咽气了官府都不肯管。
“大家当时都很生气,各家都打算凑点人凑点钱,去学武,奈何大家是真凑不出什么钱,而且平时要干活,也没时间去外面的练武场。
后来,陆三少爷知道了这事,主动来过我们村子几趟,免费教大家武学。”
韩梦很诧异:“就他那身体?还是下雨天,教人练武?”
她怀疑对方说的陆三少爷和自己认识的不是同一个。
对方挠挠头:“这个嘛,我也是听邻居说的,大夫您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林婆婆家里亲眼看看。
“哦,林婆婆家是在——”
小女孩写着字,却还有心抢答:“从我们家出门右拐,走约莫五十步,就是林婆婆的家了。”
韩梦微笑着与小女孩告别:“谢谢珍珍,记得按时喝药,我走了。”
珍珍转过头看向她,又大又萌的眼眸一眨一眨的,稚气未脱的小脸颊泛起微红。
林婆婆家。
潮湿的场地上,站了很多人,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都摆着练武的各种姿势,有的摇摇晃晃,有的不动如钟,但没有人中途离开。
整个场地只有一个人在走动,那男人一身黑色长衫,一手打着伞,一手时不时指正他人错误的动作。
“手臂抬高,抬太高了。”慵懒且略低沉的男声响起。
竟然真的是陆锦贤,顶着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再搭配长衫,不像教武学的师傅,倒像是个温良谦恭的文弱书生。
韩梦撑伞站在篱墙外,驻足良久。
这时,一小孩发现了她,当即大喊出声:“大哥哥,有个大姐姐在偷看你!”
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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