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疏明一时动弹不得,眼睛瞪大,呼吸急促,挣扎之下,那人轻笑出声。
“怎么反应这么激烈?我只是想给你把衣服放进来。”
方疏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察觉到他松开手之后,把他推开,打开了灯。
“你干什么?!!”
明亮的灯光下,方疏明惊魂未定,戒备地看着周月寻。
周月寻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展示着手中的衣服,说:“没什么,你看,真的是衣服。”
他拿着两件白色的睡衣,中间夹着一片小小的布料,应该是内裤。
方疏明喘着粗气,声音带着一丝不一让人察觉的颤抖:“我说了放门口!”
“别误会......只是你的状态不大好,我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
方疏明不耐烦地打断他,上前抢过周月寻手上的衣服,“你可以出去了。”
见周月寻站着不动,他按摩太阳穴,神情缓和下来,紧闭上眼,无奈问道:“你还有事吗?我要休息了。”
“没有了,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医生,你不用逞强。”
方疏明深呼出一口气,脸上挂上笑容,道:“我真的很好,真的不用麻烦了。”
周月寻见状只好说:“好吧,那你早点休息。”
话语中还带着淡淡的失望。
周月寻走后,方疏明本就剩的不多的睡意烟消云散,只有疲惫,深深的疲惫,这具身体比他从前的健康,但是不算强壮,大概是突逢变故,总觉得身上沉重的很,只想躺着。
方疏明深吸了口气,使劲揉搓了一下脸,木着眼神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蒸气很好地抚慰了方疏明的大脑,酒精带来的阵阵头疼慢慢缓和。
方疏明躺在浴缸中,慵懒似乎要从骨头缝里溢出来一样。他轻轻喟叹,简直想一辈子沉在这热水里面。
......
第二天唤醒方疏明的是清晨的阳光。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过自然醒了。上辈子万事缠身,就连睡梦中都不得解脱,昨夜是睡得及其舒服的一次——甚至都没有做梦。倒是奇怪得很,莫非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这枕头还有这被子,都是非常昂贵的床品。
方疏明稍微赖了会床,手臂搭在眼睛上,想多享受一会被窝的舒服。
“早上好,睡得怎么样?”
周月寻坐在阳台外面,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的轮廓镶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边,他从外面看过来,莫名有种温馨的氛围。
“很好......不过,你为什么会在外面?”
方疏明看向房门,有点不解,难道自己昨晚忘了关门?别开玩笑。
“阳台和房间是分开的,不止一个入口。”他指了指另一边,说:“那边也可以过来。”
他的眼神无辜,温和中带着狡黠。
方疏明抿唇,不看他,今天心情好得出奇,根本没把他的调笑放在心上,赤脚就走进了浴室洗漱。
等到他出来时,周月寻已经不见了。
方疏明:所以大清早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早上好?
真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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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坐在餐桌前,方疏明还是有种不真实感,他犹疑道:“你......认识我吗?”
他看着桌上形形色色的餐点,有点不可置信,有钱人都是这样吃早餐的吗?
周月寻正往桌子上放豆浆,听后说:“认识啊,我们不是已经这么熟了吗?”
他抬眼示意桌上的东西,但话中的意思明显还指代昨晚让他睡了自己的床。
方疏明:“......”
得想想昨天自己为啥六亲不认。
“好吧。我......最近身体不舒服,记性不太好。昨晚你别介意,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想到了一点不开心的事,结果还把气撒在你身上。”
周月寻不以为意,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昨天可伤了那个小学弟的心了。”
“小学弟?”
“被你骂跑的那个。”周月寻善意地提醒他。
方疏明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说:“他......”
“他一直缠着你,确实不太好,需要我帮忙吗?”
原来是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啊,这下好办了。
方疏明拒绝,顿时松了口气,像是生怕说慢了一般:“没事!就这样吧,昨天我冷着脸,说不定他以后不会了。”
“是吗?”周月寻皱眉,抬眼看他,不确定道:“可是你昨天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没事,昨天是特殊情况,不是他的错。”
这般下来,周月寻才被打发,点点头,应了下来。
他没看见方疏明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一样,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方疏明在心中庆幸,却不知道周月寻此刻玩心大起,他错开方疏明的视线,眼瞳中掺杂着好奇和恶趣味。
看样子方疏明这是出现了什么状况啊,失忆?还是所谓第二人格?
有趣有趣,游戏简单多了。
都心怀鬼胎的两人愉快的用完了早餐,可怜方疏明心中还单纯的以为自己和周月寻是朋友,把那真正处于朋友之列的人当做了烦人的追求者。
一直考虑如何生存的脑子压根斗不过钻研权术的老狐狸,尽管方疏明真正年龄比周月寻大上几岁,但是此前两人生活环境相差甚远,所见所闻也尽不一样。
即使周月寻想算计他,方疏明也想不到周月寻图什么,图财不太可能,图色,就更不可能了,比自己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他周月寻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干嘛非得揪着他不放。
所以方疏明以为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哪怕是戒备,过了昨晚都像是做梦,都没必要了,毕竟戒备是留给对自己心怀不轨的人的。
不得不说,方疏明的心确实大。
吃完早餐,周月寻提出亲自送方疏明回家,方疏明赶忙拒绝了。
搞笑,睡人家吃人家的还不够,还把人当司机,他方疏明何德何能啊。
等到他和周月寻告别,走出大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里是郊区,自己没车还不认路,是打算缩地千里吗?
他僵硬着身体,慢慢转过头,看着倚靠在阳台的周月寻,尴尬一笑。
周月寻像是早就预见了这一幕,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
——
方疏明到家的时候,方苑博一反常态没有去上班,本来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公司了,方疏明猜他是特意在这等自己。
方家的别墅也很大,只是比周月寻的房子逊色一点。
周月寻如方苑博所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见到两人同时进来,他明显要开朗不少。
多年来修炼的沉稳让他没有起身迎接,只是笑着点头,招呼着周月寻,对旁边的儿子没有分一点注意力。
“月寻,坐。”
周月寻大方落座,嘴角是万年不变的和煦笑容。
“昨天是疏明打扰了,多谢你照看他。”
“不算打扰,朋友嘛,互帮互助应该的。”
周月寻言行及其端庄,和昨晚简直判若两人。
“疏明,你干什么去,还不过来坐下。”
方疏明站在楼梯上回头,不解的看着他:“我没有事啊,你们聊就可以了。”
说完就上去,没给方苑博接话的机会。
“这......这孩子,等会我再教训他。”
“没事,我和疏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会。”
方苑博点头,思索了一下,说:“我听说,月寻这次回来先是拿下了江市的一个项目......”
——
方疏明要是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死都不会让周月寻把他送到家门口,现在倒好,那两个在下面聊得开心,他就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躺在两米的床上想了一会,掏出手机,熟悉一个地方最快的方式就是玩手机了。
他昨天早上醒来,由于身体原因,多躺了会,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参加宴会,直到现在,他还没搞清楚具体状况。
方家家底不错,在京城也算排的上号,周家几乎是京城世家的金字塔,和周家交好的是李家,李听寒正是李家的继承人,他们两家的女主人是好姐妹,所以他们两家一直交好。
方疏明是方苑博的独生子,母亲早亡,后来方苑博也不怎么回家了,一头扎进工作里,唯一的儿子在他心里就再没了地方。
方疏明本人是学的金融相关的专业,应该是考虑以后接手家业,但他本人学的是计算机,跟原主相差颇大,之后要圆回去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这个家庭状况应该是发生过什么问题吧,就现在所看见的,方疏明小时候应该挺幸福的,光是合照就不少。全家福上他笑得很灿烂,大概在女主人离开后就没有过照片了。
原主的状态应该不是很好,因为在方疏明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时候,发现抽屉里有很多药瓶,大大小小摆满了书桌的抽屉。
原主也不过是比丧家之犬多了个形同虚设的父亲罢了。
方疏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是死真的太疼了。
从七楼一跃而下,在空中短短一瞬,过往却如同走马灯在脑海中闪现——贫穷清苦,除了念书就是想办法挣钱,没有家人,朋友也少。连年的奔波损害了他的身体,再后来,又遇见了那些事......
重活一次或许有不一样的结局,方疏明嘴角抿起,要是运气好的话,真的能安稳一辈子呢。
如果我好好生活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长命百岁。
现在是初秋,没有诗人常说的寂寥,有的人只是寻常的度过了一个季节,有的人却从绝处迎来新生。
方疏明看向窗外,院子里是一棵高大的紫薇花树,此刻玫红色的花正开得鲜艳,林姨不懂养护,花开的晚了些,不过这时候刚刚好。
阳光不太强烈,风也柔和。
方疏明推开窗,迎面吹来一阵风,碧空如洗,心情莫名开朗,从前的桎梏痛苦黑暗,此刻都像是被风吹走了。他像一尾终年在半干涸水洼里挣扎的鱼,此刻终于遇见了甘霖。
如果周月寻的车此刻不在楼下停着的话,他应该会更开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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