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丝宜拜托的人是姜爸爸的助理。

赵助理办事效率很快，不过一天，已经把安曜的信息给摸得清清楚楚。看了赵助理发过来的文件，姜丝宜才知道，安曜现在并不只是做一份工作，而是两份。白天在餐厅打杂，晚上就去酒吧当服务生。

姜丝宜看完，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多管闲事。安曜缺钱，她不差钱，她可以帮他。但他宁愿自己做两份工作也不愿意接受她的帮助，姜丝宜有点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但是并不能赞同。

他母亲身体不好，药钱也是一笔巨大的花费，他不回学校读书，他就上不了大学，甚至，可能以后都未必能回去上学。

高中还有一年多一点，他好好上完学。考上大学，能够有文凭走出社会，以后的路必定能宽一些。虽说他是书里的反派，但是如果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上完学，或许他的心理能够正常一些。

昨天的接触，他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安曜变了。若是放任，接下来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但她没有立场去管。安曜抗拒她的帮助。

姜丝宜很头疼，索性放一边，拿桌面上的书把上边的资料盖住，就下了楼。

正在楼梯上，来了微信，是秦宁。

宁宁宁:丝丝，我爸今天奖励了我一套别墅，别墅带着一个很大的花园，我好开心！

下边还发了好几个表情。

姜丝宜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知道对面的秦宁恐怕已经乐疯了。笑了笑，她回复道:恭喜！

秦宁很快回了消息。

宁宁宁:我太高兴了，我要感谢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姜丝宜顿了顿，靠在楼梯扶手旁，拒绝了:我没什么要的。

秦宁却不依了:那不行。

过了一会，她又发过来第二条消息: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秦宁表面看着可爱，但实际上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动。姜丝宜也随她，答应了。

见到她答应，秦宁给又她连发了好几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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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丝宜被她逗乐，笑了出声。

楼下姜爸爸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见到女儿立在楼梯上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姜爸爸眼神探究地看了姜丝宜许久，才慢悠悠地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冷不丁听到楼下有声音，姜丝宜吓了一大跳，把手机收了起来，姜丝宜笑着迎了下去:“爸爸。”

今天是周日，项目差不多完成了，姜爸爸下午早早地就回来了。

姜爸爸走到沙发旁回头看向姜丝宜，看着女儿越来越精致的眉眼，他捧着手中的咖啡，试探地问道:“跟朋友聊天？”

姜丝宜往姜爸爸的方向走过去，点头:“是秦宁，约我改天一起吃饭呢。她不是有进步吗，他爸妈给他奖励了一套别墅。”

见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子，姜爸爸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沉默半晌，他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口:“爸爸听赵叔叔说，你又让他帮忙查一个男生。”

骤然听到她爸问，姜丝宜愣了一下，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在姜爸爸身旁坐下，笑着回答:“嗯嗯，我之前不是绑架吗，那个男生跟我一起被绑架。他家里环境不太好，我就想帮他。但是他拒绝我的帮助。”姜丝宜烦恼道。

姜爸爸沉默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姜丝宜。片刻后，姜爸爸语重心长道:“闺女啊，这帮人吧，不帮是本分，帮是情分，若是他不接受帮助，那你也没有办法是吧。”

姜丝宜打断爸爸的话:“不，爸爸，我想帮他。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回到学校上课。”

姜丝宜眼里带着坚定，看着她爸爸英俊的面容，姜丝宜灵动地眸子转了一下，然后挨到姜爸爸的身旁，抱住他的脖子，眼里带上精光:“爸爸，我们商量点事。”

女儿眼里充满光彩，但姜爸爸知道，她必定是没什么好事。果然，就听到姜丝宜声音软软地道:“爸爸，你能不能在我们学校再弄一个资助困难学生的项目……嗯，不用资助很多，就资助一两个成绩特别好，家里又困难的学生。每个学期再给他们一笔奖学金……爸爸你说好不好？”

姜爸爸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给盘算好的女儿，眼神带着无奈跟宠溺:“你都替爸爸想好了，爸爸还能说什么？”

姜丝宜嘻嘻一笑，抱着姜爸爸的脖子，一脸谄媚地赞美:“爸爸，你实在是太好了！”

“还有哦，爸爸你别让他知道是你让人做的。我怕到时候他不接受我的帮助。”姜丝宜担心被安曜知道，他可能不接受，于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姜爸爸笑着应下，并且当着姜丝宜的面打电话给助理，让他们安排。

***

秦宁周日说请姜丝宜吃饭，周一放学后，秦宁就硬拽着姜丝宜，要请她吃饭，生怕姜丝宜不去，一下课，秦宁就把姜丝宜的书包给拿走了。

姜丝宜没辙，只能顺着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就跟着秦宁去吃饭了。

两人去了一家德国餐厅。

餐厅内装潢复古，暖黄色的灯光，给餐厅烘托出一种古典的感觉。餐厅里的东西摆放得一丝不苟，十分符合德国人专注到细节的严谨风格。

秦宁已经提前预约好了位置，姜丝宜他们一道，报了位置，便有温柔的侍者小姐姐领着他们去了他们地位置。

在桌旁桌下，秦宁用德语跟周围的侍者交流，接过侍者手中的菜单点菜。点完菜后，秦宁把菜单给姜丝宜，同时凑过来，给她介绍。

“这里的西冷牛扒不错，还有烤肠。你也可以试一试，德国的烤肠还挺出名的。再点一杯啤酒，口啧啧，快活似神仙。”

秦宁笑得眯了眼，眼尾上扬，带着几分平时没有的张扬感。

姜丝宜低头看着菜单。

菜单还挺贴心的，上边是她看不懂地德语，下边是中文。在秦宁的推荐下，姜丝宜点了一个西冷牛扒，还有一杯啤酒。

秦宁已经点了好几道菜了，她怕多点等会她们吃不完。

正是饭点，餐厅里人不少，但上菜的效率却很快，不一会儿，她们点的菜就上来了，同时还有她们点的啤酒。

秦宁点的是黑啤酒，而姜丝宜，则点了白啤酒。

她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啤酒带着麦香还有淡淡的水果味，口感很好，跟她们平时喝的啤酒不太一样。

姜丝宜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秦宁微笑道:“挺好喝的。”

秦宁手拿着叉子，一脸骄傲:“那是，我来的地方，自然是最好的。”

话才刚落，秦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的手机铃声是一首儿歌，听起来很是活泼，姜丝宜看了看秦宁的脸，觉得，还挺般配的。

镶着碎钻的手机在暖黄的灯光下闪耀着光，本来气氛还挺好的晚餐，因为接下来的电话开始变了味。

姜丝宜低头吃牛扒的功夫，对面秦宁烦躁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吃着饭呢，不去。”

“打就打呗，我还能拦他不成。”

“行行行，就这么挂了。”

……

秦宁挂了电话，继续低头吃碟子里的牛扒，吃了几口，又抿了一口啤酒，她自顾自地开口:“林墨又跟人打起来了，这人简直有毛病，动不动就打架。”

听到林墨，姜丝宜脑海中林墨当初殴打安曜的场景闪现眼前。又想起安曜如今颓废的样子，姜丝宜手中的叉子停了动作，唇微微抿了抿。如果不是当初林墨对安曜动手，或许安曜现在还在学校。

秦宁的手机再度响起，秦宁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还是刚才那个电话，顿时无比烦躁:“我都说了我在吃饭，能不能别烦我。”

“什么？林墨被打了，行行行，我马上叫人过去……知道了。”秦宁挂了电话后，立马又给几个人打电话，喊他们过去帮林墨。

姜丝宜坐在对面，看着秦宁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去帮林墨打架，浑身带着大姐大的气势，顿时三观都颠覆了。

上次秦宁打六班的女生的时候她还没觉得秦宁像个混混头，这会，这种感觉已经很明显了。

姜丝宜震惊的目光太过强烈，秦宁看了过来，轻咳对着她笑了一笑，解释道:“我以前初中的时候……老打架……后来上了高中才不打了……嗯，就是这样。”

说着，秦宁起身，拿起放在旁边的粉色外套，边跟姜丝宜道:“林墨被酒吧附近的混混给打了，我有点不放心。你吃饱没有，吃饱了我们过去看看？”

姜丝宜已经半饱，拿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油，点点头:“走吧。”

两人于是坐车去了他们打架的地点。

下了车，秦宁就给人打电话，听说两边人在僵持着，秦宁牵着姜丝宜的手，急匆匆地赶过去。

巷子里，两方人马对峙着。见到两个长相挺漂亮的女孩子来，一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对面还有人对着她们吹了声口哨。

林墨额头受了伤，正由人扶着，眯着一双眼睛，看着对面的人。

秦宁走向林墨旁边一个带着金项链的看起来很是社会的光头，脸色凝重问道:“龙哥，怎么了？”

叫龙哥的男人手里拿着棍子，觑了一眼额头带着伤的林墨一眼，冲对面的人吐了一口口水，哼笑了一声道:“林墨这小子，刚才来的时候，被他们一群人押着跪在地上。”

秦宁看向林墨。

林墨向来骄傲，今晚被这样押着给人下跪，他肯定记恨，今晚恐怕是没完了。

秦宁目光落在对面那群人身上。

一群人年纪各异，有跟他们年龄差不多的，也有二十多岁的，衣服奇形怪状，流里流气，一看就是常年混迹大街小巷的混混。为首的男人比较瘦，正在抽烟，她看过去时，他眯着眼，似乎在琢磨她们两个女孩子来干嘛。来给他们当沙包？

男人把烟掐灭，丢在地上，笑得流里流气:“小丫头，我们在打架，一边去，等会打到你就不好了。”

秦宁笑了笑，当真退了回去，退到姜丝宜旁边，把战场留给他们。

龙哥这边人多，应该不怕。

林墨伤的不是很严重，秦宁看着两方人马，又看向旁边的姜丝宜，觉得他们等会要是再打起来，给姜丝宜看到似乎不太好。挠了挠头，秦宁对皱眉看着这一切的姜丝宜道:“丝丝，要不我们走吧。这里不需要我了。”

姜丝宜视线从他们身上收了回来，点头:“好。”

这时，对面的人身后的酒吧的后门开了，从里边走出来几个人。听到动静。姜丝宜下意识地往那边看，看到其中一个人，愣住了。

那人从黑暗中走来，面容隐在暗影之中，耳上缀着的耳钉。被反射出银色的光，配上他眼下的泪痣，给他增添一种阴郁痞气的气息。

秦宁也看到了，见到安曜竟然也在其中，她有些震惊:“方瑜，阿不，安曜怎么也在？”

“他怎么变成这样子？”秦宁记忆里的安曜，还是那个在校园里，走过是被许多女同学爱慕的清冷寡言的少年。而现在，那个曾经是高岭之花的少年，跌下神坛，成为了一个混混？

秦宁扶着姜丝宜的肩膀，有些幻灭，喃喃道:“不行，我觉得我应该缓缓。”

安曜走到那高瘦的男人身旁，扫了一眼对面被打得额头破了皮的林墨，眉头拧了起来:“怎么打起来了？”

那男人舔了舔牙，笑着看着对面的人:“两个不懂事的小子，骂了老七。刚才摁着他脑袋给老七磕了十多个响头。”

对面男人笑着，林墨听着，面容变得扭曲。二话没说，向那男人冲了过去，面容狰狞地道:“你他妈！”

林墨已经恢复不少体力，像一头凶狠的野兽一往，对着那男人一拳下去。猝不及防，那男人被揍了一拳右脸，他怒了，立刻反击。

两边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秦宁连忙带着姜丝宜躲远点。

姜丝宜在人群中寻找安曜的身影。

他对面是一个比他年纪大的男人，正与他扭打在一起。出乎姜丝宜意料，这一次的安曜，并不如上次见到他的那样弱不禁风，反而很快把那个男人打趴在地。

但是龙哥这边的人实在比他们那边的人高大不少，不一会儿，除了安曜跟为首那个男人，其他的都被摔到了地上，在地上呻—吟。

安曜脸上似乎受了伤，太暗姜丝宜看不太真切，只看到他眯着眼，抬手往嘴角抹了抹。

龙哥带着人，把他们两人围了起来，脖子上的金项链被巷子外头照进来的光反射得刺眼。龙哥踩着其中一个混混的胸口，冲安曜那边的老大勾了勾手指，笑得脸上的肉都在抖:“来，跪下来，道个歉，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别让我们兄弟用暴力来对付你们。”

那高瘦男人呸了一下，抹了一把脸。

他其他的兄弟，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眼神警惕地看着龙哥他们。

龙哥哈哈大笑，得意溢于言表:“怎么，还要打？我跟你们说啊，我龙哥在这衡城，还没几个人敢惹。就你们这么这群兔崽子，我这几个兄弟就你们给揍趴下了。要不是兄弟带少了，估计你们现在全部在地上啃泥呢！哈哈哈。”

觉得好笑，龙哥拍着大腿笑得花枝乱颤。

姜丝宜看向安曜，他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额前的细碎刘海落在眉间，更给他添了几分沉郁感。

姜丝宜又想到他被林墨揍的那次。

他们这边的人占了上风，被那高瘦男人摔倒在地上的林墨站了起来，看见那立在后头的安曜，林墨笑了一下，喊了两个兄弟，就冲安曜走了过去。

林墨手搭在了安曜的肩膀上，即使脸上被打得有些青紫，他依旧笑得嚣张，只是笑时，扯动脸上的伤，让他面容有些僵硬。

他直视安曜，笑得不怀好意道:“方瑜同学，我们又又见面了。一段时间不见，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啊！”

林墨用手背拍了拍安曜的胸膛，看向那高瘦男人，道:“你要是不愿意跪也可以。这小子，给我们几个人打一顿，我们就放过你，你也不用跪了，行不行。”

安曜冷眼看着林墨，手中拳头握紧，面色紧绷着。

站在秦宁旁边的姜丝宜看着林墨。之前林墨为班级打球时在她心里的好感，这一下子轰然倒塌。她想不清楚。林墨为什么一直都针对安曜。

想也没想，姜丝宜绕过秦宁，往龙哥的方向去，到他面前时，姜丝宜喊了一声:“龙哥。”

龙哥看了过来。

姜丝宜指着安曜，仰着小脸道:“那是我朋友，能不能让他走？”

龙哥看向秦宁，有点为难。这是秦宁的朋友，他给面子吧，林墨那里不好交代。

秦宁走了过来，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就扬声对那边的林墨道:“林墨，你别搞安曜。”

“我擦。”林墨一听，炸毛了。

“散了吧。”秦宁在他开口前，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你去医院看看你的伤，明天还得回学校。”

秦宁的眼神带着平时没有的凌厉。林墨虽然愤怒，但是来救场的人是秦宁带来的，人家说不打了，他也不能不给面子。恶狠狠地瞪了安曜一眼，林墨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跟着他一起来的几个兄弟也跟着他离开，脸色都有些不愤。

姜丝宜跟秦宁道了声谢。

秦宁拉住她的手，笑道:“谢啥，我今晚本来是感谢你的。”

姜丝宜“嗯”了一声，看向那边的安曜。安曜冷着眉眼，往巷子外头走去。路过她身旁时，她听到他低声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