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丝宜去了一次医院后，隔了七八天才去了第二次。去的这天，安曜也刚好在。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姜丝宜外边的薄外套已经变成了比较厚的外套，医院外边的银杏树叶子也黄透了，金黄色的银杏叶，如蝴蝶翅膀一般，从树上坠落。

安曜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玩手机，见到姜丝宜来了，微微愣了下神，把手机收起来后，他走过去，接过姜丝宜手里的水果跟补品，声音有些低:“你下次来不用带东西。”

姜丝宜把手里地东西给他，手中空了，她就插着外套的口袋。看了他一眼，见他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姜丝宜唇角忍不住翘了翘，跟他唱反调道:“这是给阿姨的，又不是给你的。”

安曜不说话了。沉默地把东西放好，就坐到床边，把凳子留给姜丝宜坐。

见到姜丝宜又来了，坐在床上翻着杂志的许如茵忙笑着道:“丝宜你又来看阿姨了。”

姜丝宜点点头:“对啊。”

姜丝宜在凳子坐下，身子微微前倾，面带关切地问道:“阿姨今天怎么样了？”

许如茵笑容有些淡:“还不是那样。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姜丝宜听到许如茵的话，微微怔了怔，然后安抚道:“阿姨你别那么说，会好的。”

“我这病得换肾……可哪里有合适的肾给我换。”许如茵丧气地道。

“妈。”正在低头看着手机的安曜抬头，打断了她的话，蹙眉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想。”

见儿子不快，许如茵连忙闭了嘴，也觉得自己在儿子同学面前这么说不大好。连忙转了话题，问道:“丝丝还有多久放假？”

“还有两个月呢。”

许如茵再问:“成绩怎么样？”

许如茵的话，让安曜再次抬头，也同样看着姜丝宜。

姜丝宜抿了下唇:“期中考试还可以。”

许如茵转头看着自己儿子叹气道:“听说安曜以前成绩也挺好的，是我这当妈的不争气，拖累他。”

姜丝宜皱了眉，再次听安曜妈妈这样说，她心里隐隐有些不适，但也没想太多。笑着安抚道:“那阿姨早点好起来，我们老师学校有个资助贫困生的计划，还能勤工俭学，安曜以前成绩好，应该能够选的上的。”

许如茵一听，眼睛亮了起来:“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们学校真的对学生太好了，难怪每年的升学率那么高。”

姜丝宜维持着脸上的笑:“是啊阿姨，所以你要听医生的，不要那么悲观。我爸爸人脉广，回去我也让他帮忙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跟你匹配的肾。”

许如茵听完，有些激动，看着姜丝宜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她双手搭在身前，眼里似乎有泪，手指颤着，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那，那真是，真是太好了。丝丝，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阿姨，阿姨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们非亲非故的，你却为我们做那么多。”

许如茵喜极而泣，手捂着脸，抹了一把眼泪，似乎看到了生了希望。

坐在一旁的安曜侧身过来，看着感动哭了的母亲，手里拿着手机，唇抿成了一条线。

姜丝宜在病房里待到中午。

离开的时候，安曜跟着她一起出去。

秋日的阳光落在走廊上，两人并肩走着，都是极为漂亮的面孔，落在外人的眼里，极为般配。可惜的是，两个都是未成年的孩子。

安曜送姜丝宜到楼梯口。

眼看着姜丝宜就要转身下楼，安曜再次出口道谢:“姜丝宜，谢谢你。”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谢谢，回想起安曜之前对她的抗拒，姜丝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有些莞尔，姜丝宜道:“谢谢我收下了，你好好照顾你妈妈，等你妈妈病好了，回学校去吧。我等着你还钱呢。你记得，这钱是我借你的。”

停顿了一下，姜丝宜又补充道:“不过你也别着急。慢慢还，我也不着急要。”

安曜应下:“好。”

少年背着光，穿着蓝色的外套，面上神情轻松，这样看起来，更想一个有生气的少年，看起来也更养眼。

姜丝宜更喜欢这般样子的安曜，如果可以，她还挺希望他一直能够这样的。

她有些好奇，如果安曜能够这样下去，身心没有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害，会不会成为一个阳光且充满爱，对国家社会有贡献的人。

姜丝宜现在突然有些理解，有的人为什么那么爱玩养成游戏了。虽然性质不太一样，但是看着安曜往好的地方发展，姜丝宜心里也有了满足的感觉。

正打算走，姜丝宜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递到安曜面前:“你现在应该也挺缺钱吧，这银行卡你拿着，有备无患嘛。嗯，还是当我借你的。以后要还的。”

后面那句，是姜丝宜怕他不要她的钱，特地补充的。安曜知道。

他看着姜丝宜的手指，那纤细漂亮的手指里拿着的银行卡，正是上次她给他舅妈的那张。

安曜垂在腿边的手指颤了颤，终于还是伸手接了。

姜丝宜说的对，他拿着，万一需要，他也不需要再找谁借。

安曜接了，姜丝宜满意地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露出两个梨涡，带属于少女的甜美感。要是此刻对着镜子，姜丝宜恐怕要被自己的笑容给美到了。

又怕他有事找他，姜丝宜想了想，又道:“你记一下我电话，要是需要我帮忙，就给我打电话。”

就给她报数字。

安曜拿出手机，右手拿着手机，按着姜丝宜说的数字，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在手机里按下。

少女的声音清甜，声音有些慢地报着数字，安曜听着，心里流过一种一样地感觉。就好像，自己从一个封闭的世界，进入了一个温暖美好的世界一般。那个世界，跟他原来的，现在的世界，都不一样。

等安曜摁完数字，姜丝宜道:“你打一下我的电话。”

安曜乖乖地按她的吩咐做了。

很快，姜丝宜的包里，一阵铃声响了起来，姜丝宜把手机拿出来，把来电拒绝后，满意点了点头，并且跟他道别:“好了，我回去了。”

转头就走了，脚步轻快，似乎在踩着云一样。

看得出来她心情很好，安曜手垂在腿侧，手中拿着手机，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觉得，他的心情，似乎有那么一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