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那天楚御收到了楚父寄来的信。

之前楚御给家里寄信的时候跟楚父说了上报纸的事，楚父很快来了回信。弄清楚缘由后，楚父放心了不少，不过从以前半个月寄一次信，变成了三天两头寄一次。

信里写了让楚御好好考试，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尽力就好。跟信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袋牛肉干，是楚御最喜欢的零嘴。

考试在县城设立了考场，最早的那一场是早上九点。为了方便，沈父给沈骄和楚御开了介绍信，打算让他们在县城住一晚，明早直接去考试。房间是半个月前沈父找人订好的，两人收拾好东西，拿着介绍信直接去就好了。

晚上，两人吃过饭后，直接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就躺下了。

黑夜很好的掩盖住了两人脸上的表情。

沈骄动了动身体，小心地侧过身，他有些睡不着。

楚御察觉到少年的动作，也侧过了身，问道，“睡不着？”

沈骄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嗯，有一点。”

想来也是，少年才十八岁，对于这场可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考试，自然是既兴奋又紧张的。

楚御隔着被子拍了拍少年，“不用害怕，不用紧张，你已经准备的很好了，安心睡吧，考试很快的，没有你想的那么难的。”

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沈骄已经能够慢慢平静下来。隔着被子虚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温声回了句“好”。

很快少年睡着了，呼吸逐渐平稳。楚御直起身，轻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低声道，“祝你好运”。

天亮了，两人走进了考场。

这是一场意义重大的考试，全国579万考生参加，年龄分布在各个层面，他们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尽管这场考试的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五。

考场里的考生都在认真答题，有的考生双手泛白泛紫，有的考生双手开裂流血，也有人做题做的满头大汗，但他们依旧坚持，机会就在眼前，他们拼了命也想抓住。

在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中，两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

楚御提前十分钟交了卷，到沈骄的考场外等候。

“铃铃铃，考试时间到，请考生立即停止作答，违规者将按违纪处理，等待监考员收集好试卷，方可离开座位。考试时间到，请考生……”

铃声响起，这场考试彻底结束。

楚御等着等着，脸上突然感到有些凉。抬头一看，发现下起了雪。十二月，今年的初雪。

心情被漫天的雪花感染，变得飘飘然。

考生慢慢从教室中走出来，很快楚御看到了他等的那个人。

少年扬起了笑，朝他跑来。

楚御觉得要是这时候他能张开双臂就好了，但终归不行。

少年跑到跟前，双眼亮晶晶的。

楚御拂了拂对方头顶的雪，轻声道，“我们回家。”

沈骄笑的越发开心，小酒窝越来越大，“好，回家。”

两人回招待所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考完试已经五点多了，走着走着天渐渐黑了下来，伴随着飘雪，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到沈家屯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楚御把少年送回了家。

沈家用的还是灯泡，灯光是那种黄澄澄的，印在少年身后看起来很温暖。看着少年头上残留的一些飘雪，楚御没在上前将它们拿掉。

“回去吧，家里人应该等急了。”

沈骄想了很久还是放弃了邀请，“好，那你也快回去吧！这电筒看上去不怎么亮了，待会儿里面的电池可能就没电了，快回去吧。”

楚御点了点头，“ 嗯。”

回到卫生所，楚御到厨房烧了锅热水。火光很大，也很暖和，楚御头上的小雪花渐渐消失了。

躺在床上擦头发时，楚御脑海里一直出现少年的身影，这样的话，他们也算暮雪白头了。不管以后怎样，也算有了个念想。

另一边沈骄也刚刚洗漱干净，躺在床上。考完试后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试题相对比较简单，他发挥的还算稳定，要是没有意外的话，他的分数应该不会很难看，到时候不论楚御报哪里的大学，他也可以争取到和对方一个城市。想到这，沈骄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忍不着起身，走到书桌旁，拿出了一本笔记本。

本子上记录的都是沈骄觉得开心的事，零零碎碎的，有很多。从小到大的，沈骄觉得有意义的事，都记在了上面。今天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当然也会被记录进去。

12月8日，雪

今天参加了高考，考试的时候发挥的还不错，题目差不多都会做。字也没有什么涂改，希望分数不会很难看。今天回来的时候下了雪，我带的行李里面有帽子，是我妈给我和楚御哥准备的，但是我没有拿出来。因为看着雪花逐渐染白对方的头发时我起了私心。暮雪白头，暮雪白头。我就当这也算是暮雪白头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沈骄合上了笔记本，把它从新锁在了柜子里。躺上床，沈骄压紧被子，进入了梦乡。

等待成绩需要一个月左右，这一个月对于楚御来说有些忙碌。

因为发表论文的事，他有了两个外国笔友。现在不同于21世纪，可以直接发电子邮件，楚御没有那个条件。每次写信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算一个轮回。

乔里和约翰是他新交的朋友，楚御的朋友不多，可以说的上是没有。但没想到在七十年代，他能收获两个很符合他兴趣的朋友，虽然兴趣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楚御和他们的交流大多数学术上的，大多是讨论一些物理方面的难题。几人虽然都有所保留，但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的。

这次约翰给他写信，希望他能到Y国去一趟。之前发表的论文得到了验证，但是具体的一个核心数值楚御并没有告诉他们怎么计算，这段时间M国和Y国都在计算这个数值。论文的发表不需要那个数值，楚御用其他方法代替了那层运算，但实际制备的时候是不成立的，就算实验成功，但那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支持，是不可能批量生产的。

现如今的西方人是很看不起华国人的，楚御当然不可能把核心技术告诉他们。也许乔里和约翰对华国人没有什么歧视，也许他们只是热爱科研，但楚御依然会拒绝。

处理好乔里和约翰的信件，楚御打开了楚父的信件。

这次楚父寄来的信有好几封。

信里说，楚爷爷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但是考虑到楚御在准备高考，老人家害怕影响他考试，没告诉他，好在最后老人没事。期间有哥个叫秦义的人来了一趟医院，说是你的朋友，带来了好多东西，推辞不过，收下了。信的末尾，让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家里一切都好。

楚御把信收好，打开柜子，留下车票钱后，把所有的钱寄了回去，不多，也就几顿肉的钱，但老人看了应该会高兴很多。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这天沈骄来卫生所给楚御帮忙。这两天村里的老人接二两三的生病，有几个老人是寡居老人，楚御让他们住在了卫生所，方便治疗。几天过去了，老人身体逐渐好转，虽然看起来没有以前硬朗，但终归好过前两天被虚弱的模样。

“ 楚知青，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我们这把老骨头可能就熬不过去了。”

楚御看着面前的几个老人，轻轻摇了摇头，“ 不碍事的大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骄抱了一堆木柴进来，“ 大爷，快进屋躺着吧，别冻着了。”把木柴放好，沈骄接着道：“ 待会儿炕烧热了，你们就把外面的大衣脱下来，我拿回家给你们弹弹里面的棉花。”

老人眼角有些湿润，他们身上穿的这些衣服就是沈骄家前几年给的。沈明是个很好的村长，这几年村里很少有老人是饿死冷死的，大多都是病死的。他们的儿子都没能回来，老伴也先去了，整个家就只剩下一个人，有时候也想过要不就一了百了吧，但是总有那么些人让你觉得还是活着好，就像现在的楚御、沈骄。别人都可以为了几个老头忙这忙那，大冬天出去捡柴，买药。要是他们还不珍惜，可能下辈子就走畜生道，做不了人了。

几人唠起了家常，一个大爷问沈骄：“ 骄骄啊，你妈有没有给你相对象啊？也快二十了吧？还是早点找个对象好。”

楚御听到这，放下了手中正在捣的药材，抬头看向了少年。

沈骄是第一次被问这种事，更何况他喜欢的人就在他身边，他的脸有些烫，连忙道：“ 大爷，你说什么呢，我才十八，还早着呢。”

老人看着被逗红了脸的小孩，哈哈笑了出声，“ 你羞什么，迟早的事，我像你那个年纪，早就娶媳妇了。”

“ 你沈大爷说的对啊，骄骄不早了，让你妈给你相相好姑娘。”

其中一个大爷看沈骄快急哭了，连忙道：“ 说啥呢，骄骄是要考大学的人，以后肯定能找个城里媳妇，这么着急干啥，又不是别人挑我们骄骄。”

老人们认真想了想，发现说的很有道理，连忙道：“ 对，你沈二爷说的没错，到时候骄骄娶个城里媳妇回来，哈哈哈。”

骄骄是老婆，不是朋友，嘿嘿！

众人：骄骄要娶个城里媳妇

楚 城里媳妇 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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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暮雪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