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妮过来时陆松柏已经把米面都拿到厨房里去了，宋嘉妮拿了搪瓷缸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陆松柏不是爱八卦的人，也没问是什么事儿，但宋嘉妮想着何勇是和他们一起来的知青，还是主动说道：“刚才二妮说宋巧芝怀孕了，说是何知青的，但何知青不认，喊了队长爷爷去处理。”
闻言陆松柏的脸色一沉，宋嘉妮忽然想起她第一次住进食堂那晚陆松柏提醒过她，而她那晚也听到了男女私会的声音，只是她也没多事不知道是谁。
如今看陆松柏的脸色，不会那次她听到的就是何勇和宋巧芝吧？
“何知青和宋巧芝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吗？”
“听说过一点，我提醒过他，要是喜欢人家姑娘那就结婚，不喜欢那就不要招惹。”
宋嘉妮听完这话沉沉一叹，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沉默许久才问道：“你要过去看看吗？”
“要去看一下。”
“做晚饭还需要一会儿时间，我看看锅里有没有吃的。”说着就进了厨房，锅里和木甑子里都没吃的，只要抓了点饼干拿出来。
“吃两块垫一下肚子再过去吧，我做晚饭，去一会儿回来吃饭。”
陆松柏不是很爱吃饼干，但就着水吃了两块。
宋嘉妮也有些饿了，但她亦是不爱吃饼干，只想迅速做晚饭吃，她现在饿着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情。
垫了两块饼干，陆松柏起身说道：“那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嗯，四十分钟左右回来吃饭。”宋嘉妮说完陆松柏应下就出去了。
见人走了，宋嘉妮把今天买的米和面倒了一半拿回了自己屋子，插上门销后抬起了床板把米面都藏了进去，又从空间里拿了两袋大米一袋面粉出来，都倒进了床下的木箱里，想了想她又拿了一些零食，巧克力牛肉干还有罐头面包等，藏好收拾好之后，她翻了翻空间里面的小农场，只见大的鸡估摸着都有**斤重了，还多了不少小鸡仔，这是鸡自己孵处小鸡了啊！
照这个趋势，那些小鸡不用多久也就长大了，她得找个时间杀两只。
空间里有不少羽绒服保暖衣，可她都没办法拿出来穿，做个衣服还得请裁缝，还有棉花……
想到这里宋嘉妮忽然想起来，她今天忘记买棉花票了，她们做冬衣还需要棉花！
这超市里有棉被，是可以拆出来去做衣服，只是这东西拿出去一看就不对，所以要是用棉被拆出来的棉花做衣服，她还得弄个缝纫机在家里自己做。
宋嘉妮正瞅着呢，门外忽然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只听不知谁喊：“大妮，在家吗？”
“怎么关着门呢？”
宋嘉妮急忙关掉空间从屋内出去，边走边回道：“来了来了。”
打开门一看，来的人竟是宋巧芝的娘杜丽红，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是宋巧芝的嫂子和婶娘。
“婶婶们怎么过来了，快进屋。”
杜丽红刚踏进屋门就对宋嘉妮说道：“大妮，婶子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宋嘉妮的脑子里隐隐出现不好的预感，宋巧芝和何勇的事情，她能帮上什么忙？但也不好直接拒绝杜丽红，回问道：“婶子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请你帮忙去县城公安局，我们要告何勇糟蹋巧芝！”
宋嘉妮心头咯噔一下，敛了所有情绪，沉声问道：“巧芝姐她现在还好吗？何勇怎么说？”
杜丽红还没说话，宋巧芝的二嫂就开口了：“好什么呀？一直坐在家里哭，那何勇就不认。”
说起来宋巧芝和宋嘉妮是堂姐妹，她们的爷爷是兄弟，但宋巧芝的奶奶和宋嘉妮奶奶不对付，小辈的还好，但老一辈的人都很少来往。
这杜丽红说状告何勇强女干了宋巧芝，若是事实那也就算了，但若是你情我愿的做下这事儿了，还闹到公安那里，现在到处风声鹤唳的，俩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宋嘉妮没有一口应下，只听杜丽红说道：“大妮，婶子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小姑那样了你都能帮她惩治了那恶人，巧芝跟你们虽然不是亲姐妹，但也是近近儿的堂姐妹了，婶子就求你帮我们这个忙。”
听她这话，宋嘉妮一个头两个大，这也可以和宋红秀相比？宋红秀那是真的被人欺负了，宋巧芝呢？若她自己的是愿意的，何勇……这渣男！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杜丽红说道：“婶子，我可以先见一下巧芝姐和何知青吗？”
杜丽红愣了一下，但宋嘉妮也没拒绝，只得说道：“他们现在都在家呢。”
“行，那我跟你们过去。”
宋嘉妮直接锁了门，拖着空荡荡的胃前往宋巧芝家，院子外面的路边地埂上蹲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是村里人，又是这种没脸面的事情，杜丽红领着宋嘉妮低着头进了院子。
院子里也坐了一堆人，何勇还被绑了跪在院子里，不见宋巧芝的身影，陆松柏在宋山根的身边，俩人的脸色都很差。
见宋嘉妮进来，何勇恶狠狠的瞪了宋嘉妮一眼，瞪得宋嘉妮莫名其妙。
“巧芝姐呢？”宋嘉妮问。
杜丽红回道：“在里屋。”
宋嘉妮穿过众人跟着杜丽红进了里屋，宋巧芝坐在床上哭得眼睛红肿，她盖着被子，但宋嘉妮都依稀能看出她隆起的肚子，估摸着至少有四五个月了。
杜丽红站在屋里，似乎没有出去的意思，宋嘉妮回头望着她说道：“婶子，能不能让我和巧芝姐说几句悄悄话？”
杜丽红愣了一下，但还是说道：“行，你们说。”
大人走后，宋嘉妮才喊了句：“巧芝姐。”
“我娘喊你来做什么？”
宋嘉妮回道：“婶子说要请我帮忙去公安局告何勇强女干。”
她这话一出，宋巧芝猛然抬头望着她，大概是想到了被枪毙的张铁方。
看着宋巧芝这个神色，宋嘉妮问道：“巧芝姐，你说实话，是何知青强迫了你吗？”
宋巧芝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啥？你们之前瞒着大人处对象？”
宋巧芝低声嗯了一声了，也没多说其他，宋嘉妮皱起了眉头，“既然处着对象，那他现在为何不承认了呢？”
“他不喜欢我了吧。”
宋嘉妮：……
“那你呢，你怎么想？是想和他结婚？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要生下来吗？”
宋嘉妮这连环问，宋巧芝只是摇头，“我不知道。”
“想不想和他结婚都不知道？”
听宋嘉妮这话，宋巧芝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想结婚，可是他不愿意……”
关于知青下乡后的种种故事，宋嘉妮听过无数，也看过一些纪实小说，有些事情也远不像几十年后男女自由恋爱分分合合那么简单。
寻思了片刻宋嘉妮说道：“那要不我和何知青聊一下看看。”
宋巧芝点了点头，宋嘉妮出了屋子，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她看了被绑了跪在地上的何勇，望向宋山根说道：“大爷爷，可以让我们和何知青单独说几句话吗？”
宋山根迟疑着，宋嘉妮补充道：“我和松柏跟他聊。”
“行。”
宋山根应下，何勇手脚上的绳子才被解开，宋嘉妮喊了陆松柏三人进了隔壁的空屋子。
刚进去何勇就破口大骂：“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群流氓！除非老子死了，死都不娶！”
对于何勇骂的话宋嘉妮一句也没接，转身关上门。
何勇看着陆松柏，沉声说道：“你也别劝我，我不像你有那么高尚的情怀，我是不可能在这山旮旯里扎根的，我宁愿死！”
听他这话，陆松柏还没说话，宋嘉妮就来气了。
“既然那么嫌弃这穷山恶水，那你有本事就别来啊，既然来了现在耍什么威风？若这里是首都，你敢当着别人的面说这山沟沟里是穷山恶水刁民吗？”
宋嘉妮话语冷硬，何勇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瞧着他那眼神，宋嘉妮轻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告你强女干告不了？告你强女干是告不了，但流氓罪呢？作风问题呢？你这么横也不过是欺负他们文盲罢了，你说如果你是流氓罪，你的家人会不会被你连累，你是首都来的，现在什么局势你应该比我清楚！”
宋嘉妮这一席话让何勇心虚，他看了陆松柏一眼，以为是陆松柏教她的。
“你不必看陆松柏，我说什么话与他无关，我只问你两句话，你之前是不是和宋巧芝处对象？”
“是！”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何勇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可我们在大半个月前就分开了。”
“这么说，孩子确实是你的，只是你们分开了，你现在不想承担这个责任？”
何勇沉默了半晌硬生生的说道：“谁知道她会以怀孕要挟我？”
这渣男语录听着宋嘉妮上火，她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没办法，谁让你管不住下半身，如果你管住了，谁能要挟你？”
何勇听着这话，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的，就连陆松柏都怔了一下。
“你……”
“我什么？说得不对？”
“何知青，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和宋巧芝处对象没以结婚为目的吗？”
“你既然曾经和宋巧芝处对象，那怎么着也是喜欢过她的吧？现在不妨想想她的好，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把你该承担的责任承担起来？”
宋嘉妮话落，何勇铁青着脸半晌没说话，陆松柏在旁边帮忙说道：“何勇，我们暂时是回不了城的，嘉妮这些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其实除了为宋巧芝也是为你，这事儿如果闹大了，一切就都毁了，远不止你一个人。”
何勇深吸了一口气，定定了看了宋嘉妮半晌，冲着陆松柏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还说你陆松柏脑子糊屎了，给这么个村姑提亲，原来是个厉害角色！”
陆松柏皱了皱眉，宋嘉妮也黑了脸，没好气的说道：“你娶不娶，你要是答应，那我就出去帮你说个话，完了你和宋巧芝去结婚。”
宋嘉妮话落，何勇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行。”
见他应下，宋嘉妮有些不相信，沉声说道：“何知青，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会现在答应然后偷偷逃跑吧？”
何勇咬着槽牙望着宋嘉妮，“老子一言九鼎！”
宋嘉妮微微耸肩，淡淡道：“那就好。”
说着打开屋门走了出去，走到宋山根身边说道：“大爷爷，没事了，何知青说他和巧芝姐闹了点矛盾，他还是想和巧芝姐结婚的。”
一院子的人都不信宋嘉妮这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宋嘉妮有些尴尬，回头望着屋内的何勇说道：“何知青？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不是想和宋巧芝结婚？”
“是！”
宋嘉妮一阵无语，但这一喊，宋巧芝已经从隔壁屋子跑出来了，直接奔向何勇，“你说的是真的？”
何勇望着她沉沉一叹，说道：“是真的，我明天就给家里写信，然后我们去领结婚证。”
宋巧芝哭着就扑进了何勇怀中，何勇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在大人眼中算是小两口和好了，谁也没再提宋巧芝怀孕的事情。
相比把何勇告公安，杜丽红更喜欢现在这个局面，毕竟女儿怀孕了，而且何勇只要愿意娶宋巧芝，各方面条件比村里的肯定是好的，高高兴兴的留宋嘉妮和陆松柏吃饭，但宋嘉妮以那四个崽子还等着她回去做饭婉拒了。
宋嘉妮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去的路上走得飞快。
陆松柏望着她，脑子里回荡着她说何勇的那一席话，好像什么事情她都能第一时间抓到要害。
何勇怕什么？何勇会如何衡量？她都很清楚。
“那个宋婶子不是说要请你帮忙去公安告何知青吗？你怎么跑去劝人了？”
宋嘉妮回道：“因为我怕麻烦，劝好了都皆大欢喜。”
“这倒是。”
回到家时宋嘉妮感觉胃有些不舒服，腹部也有些胀，她只当是自己饿过头了，晚饭就简单的煮了点面条。
四娃看着买回来了肉回来就想晚上炒肉吃，宋嘉妮让陆松柏帮忙给切了一些瘦肉片，吃过面条他们几个烧肉吃，宋嘉妮让他们弄了点辣椒做蘸料，几人吃得很是开心。
宋嘉妮吃了面条肚子还是不太舒服就回屋休息了，一觉睡醒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几个小崽子已经睡了，陆松柏刚洗完澡出来准备睡，见她突然出来询问道：“肚子好点了吗？”
宋嘉妮点了点头，“好多了，他们都睡了？”
“嗯，睡了一会儿了，你晚饭就吃了一点饿不饿？”
“不饿，我去躺厕所。”宋嘉妮说着就朝屋外走去，她刚走到门口陆松柏就喊住了她，“嘉妮，你裤子是不是染什么东西在上面了？”
宋嘉妮懵了一下，回问道：“哪里？”
“后面。”
宋嘉妮扭头也看不到，想着刚才肚子的不舒服，心头咯噔一下，想起来宋嘉妮这个年纪，早到了来月经的时候了，可她一直没在意。
想着陆松柏的提醒，她面色如常的说道：“等会儿我看一下。”
说着就推门出去了，到了厕所宋嘉妮一看，果然如此，裤子都弄脏了。
而屋内的陆松柏也猜到了，心中还生出了一丝无措感。
宋嘉妮回来时陆松柏还坐在客厅，像是在等着她，“你还不睡吗？”
陆松柏回道：“等你。”
“嗯，你先去睡，我刚睡醒一觉还不是很困。”
她的语气平静，面色如常，陆松柏想着女孩子这个时候，要是有娘在的话一般都会跟亲娘说，也有人教她怎么做，可宋嘉妮没有，他也拿不准此时的宋嘉妮是不太懂呢？还是明白但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他可记得他还很小的时候，姐姐哭哭啼啼的回来找了亲妈。
看着陆松柏不动还拧着眉一副纠结的模样，她皱了皱眉：“想什么呢？”
陆松柏在她的说话声中回神，望着她问道：“你肚子好点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煮点姜丝红糖水。”
听这话，宋嘉妮抿唇笑了笑，原来他是纠结这个事，“好，多放两块红糖。”
“好。”
陆松柏应着就去倒水了，宋嘉妮进了屋，换了条裤子，这个时候好像还没卫生巾，用的是月经带，她之前也没买，可能也会用不习惯，只好从空间里取了两包卫生巾出来，她在屋里藏着用，用完烧了就行。
她换了裤子出来，陆松柏正在给她煮姜丝红糖水。
见她进了厨房，陆松柏说道：“快好了。”
宋嘉妮见快开的姜糖水笑道：“谢谢。”
见姜糖水还没煮好，她回屋把裤子拿了出来放盆里，舀了两瓢水倒进去泡着，想着一会儿烧点热水倒进去再洗。
陆松柏还以为她是要用冷水直接洗裤子，急忙说道：“你别碰凉水，一会儿我给你洗。”
虽然她不会月经羞耻，但这种时候能帮忙洗的除了亲妈也就是老公了，其他人洗还真不太合适，连忙拒绝道：“没事没事，这个我自己洗。”
锅中的姜糖水已经煮开了，陆松柏把姜丝和水一起倒在了搪瓷缸里，端过去递给她，沉声说道：“端过去凉一凉再喝。”
宋嘉妮接了搪瓷缸，只见陆松柏弯腰就把盆端走了，她连忙拦道：“这个真不用，我一会儿倒点热水进去自己洗。”
陆松柏也没理她，端着盆直接进了洗澡间。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他就洗好端出来了，没理坐在桌前的她，径自出了屋晾好了才回来。
虽然还不是寒冬，但水也很凉了，见他回来宋嘉妮起身拿了他的搪瓷缸给他倒了杯热水。
“谢谢。”
陆松柏在她对面坐下，沉声说道：“举手之劳。”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宋嘉妮笑了笑，“陆松柏，这可不是举手之劳。”
她顿了顿盯着陆松柏幽幽道：“你对其他的女生也会像这样举手之劳吗？”
自然不会，他只是担心她。
瞧着宋嘉妮狡黠的眼神，再想着黄昏时她在宋巧芝家对何勇说的那些话，陆松柏定了定心神，沉声说道：“同志间互相帮助很正常，我只是想起了我姐以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害怕万一你这会儿也哭，那我最不会哄人。”
宋嘉妮双手捧起搪瓷缸，吹了两下抿了一口，还有点烫又放在了桌上，听陆松柏这么说她说道：“为什么要哭？”
“你不怕吗？”陆松柏问。
宋嘉妮回问：“怕什么？”
“怕死。”
宋嘉妮微微皱眉，只听陆松柏说道：“我姐那天下午哭哭啼啼的跑去找我妈，说自己要死了。”
陆松柏这话落，宋嘉妮笑了起来，说道：“不知道的话，自然害怕，但这些我都懂。”
“你娘以前跟你说过？”
陆松柏虽然这么问，但他不相信像赵春花那样的人能和宋嘉妮说这事儿，果不其然的，宋嘉妮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
他想问她那怎么懂的？但最终没有问出来，只是将记忆中老妈的话重复了一遍：“这几天不要碰凉水，不要吃凉的，肚子不舒服的话跟我说，我给你煮红糖水。”
“好，我知道。”
俩人坐了一会儿，宋嘉妮喝完姜糖水已是十二点多了，俩人准备各回各屋睡觉。
陆松柏刚站起身就听宋嘉妮轻声说道：“陆先生，今晚谢谢你，但这种举手之劳可不能随便对女孩子做，会让人误会的。”
陆松柏垂眸定定地望着她，沉声说道：“我这个人，一点都不随便，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