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打下来还要晒干脱壳,天公作美,这几日天气都极好,烈日当空,一滴雨一朵云都没有,叫人高兴。
赵大河同周氏晚上一商量,终于定下主意,第二日一早,自己就去了一趟县城。
准备先去问问赁房子的事,他对县里不熟,就直接去找了李庆年,李庆年一听,忙不迭应下。心里一边想,赵家想搬到这里也不奇怪,毕竟如今长子在这头,年岁又不大,他们恐怕心里也不想儿子一直住在陈爷那里,之前那是没办法,现下怕是拿定了主意。
李庆年领着赵大河到了牙行,找了先前替他寻摸院子的那个牙人,问他手中最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屋子。
牙子端着笑,先问赵大河:“老爷家里几口人住?想赁个多大的院子?或是地段上有什么要求?”
赵大河忙说:“五口人,睡觉的屋子要三间,不用太大,够住就行,位置上,也没什么要求。”
牙子何等利眼,打从人一进门,眼珠子上下一瞟,就大概就知道这位客人是什么程度,此时听人一说话,心里更有了底。
李庆年瞧着赵大河不擅这事,于是补充,告诉人牙,“只别往着北巷那边找,那也太远了些,我看新安街,兴盛坊,定平坊,南罗坊这些位置都不错,不至于太偏僻冷清,价钱也合适。”
牙子点点头,随后笑说:“真真是巧了,李爷讲的几个地方,正有几处合适的,不知现在可得空?我领您二位去瞧一瞧。”
“那就正好,”李庆年笑说,“省得再跑一趟。”
牙人便往前走,引路,“二位请跟我来。”
牙人带着两往兴盛坊,南罗坊走了一遍,一共在三处院子去看了看。
第一会看的院子看着最新,价钱也最贵,位置在是兴盛坊,不算待客休息的中堂,另外还有四间屋子,厨房是单独在另一处,一个小院子围着,周围环境也不错,
第二处那卧室也有三间,不过那房子陈旧,看着破落,好几处的窗框都被虫蛀过,朝向也不尽如人意,湿气重,周围环境更吵闹。
最后一处是个小四合杂院儿,里头分开租出去了的,正好前几日东屋这边的人退房,正空出来几间屋子,这边就是没有堂屋的,厨房也是与人共用。这样的合租,价钱上自然最便宜,不过**就差上许多,还容易邻里不睦,招惹是非。
赵大河心里一下将第三间给否了去,他自是最中意第一个处,问了价钱,要三百文一个月,第二处院子就实惠许多,月租是两百文。
看完这几间,牙人就问他可有看上,赵大河犹豫许久,和李庆年两人分析了会儿,李庆年看出来赵家可能是没甚余钱,就说:“先选一个次一些的也无妨,紧要是有个落脚点地方,等弟妹过来,好好拾掇规整一番,也住得。以后你们缓过来了,嫌这里住得不舒畅,再换也可。”
赵大河一听,直觉有理,最后就定下了第二处位于南罗坊里头的院子。
当天就签了租赁文书,按过手印子,一次□□三个月的房租,牙人看他爽快,半日做成这桩,就送了他三日,租房日期从第四日开始算。
一桩大事办下,赵大心里松了一口气,中午连拒绝了李庆年的留饭,只说要赶着回去收拾,明天至多后天,他们就搬过来。
李庆年知道他这几日该有得忙,就没强留,笑说:“去吧,回头去你家讨酒喝!”
赵大河道:“那是自然!”
赵大河赶回来了家,周氏等着呢,见人回来立刻就问:“怎么样了,可顺利不顺利?”
连赵宝珠和赵继宗兄妹都一溜跑过来竖起耳朵听呢。
赵大河嘴巴一咧,道:“租下了!三个月的房钱都付过,牙人绕了我们三天,咱们收拾收拾,明日带你们去看!”
周氏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这么快!我以为怎么也要耽搁几日呢!”
赵大河笑,“也是运气好,一去就看了三处房子。”
接着把三个房子的大体情况,周边环境,价钱几何,都跟周氏讲了一遍。
周氏本来也没去看过房子,只听两处都是有三间屋子,但价格相差一百文的时候,已经偏向钱少的那个,他们家现在紧张,没有挑剔的余地,自然是能省则省。
最后听丈夫果然租的也是那个,心下就安稳了。
赵大河那里继续说:“只是屋子到底潮旧了些,到时候把地里新晒的麦杆和柴禾运几车过去,好生把屋子都烧上三两日,去去湿,不然也不敢让几个孩子住,连我们都未必受得住,回头添了病,花钱不说还遭罪。”
周氏自然都听丈夫的,点头,“我省得。”
第二天,赵大河夫妇就用绳子压着捆了结实的一板车麦秆柴火,用带了许多日常家用打扫用的工具,带着两孩子,又去了县城。
一路上赵宝珠和赵继宗别提多兴奋话,说个不停,赵宝珠是觉得,太不容易,她家终于向前迈进了一步,而以后,肯定会慢慢变得更好!
赵继宗就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高兴,他们家搬到城里来住了,这是一个多么的大的事啊!村里他的那些小伙伴,谁都没去过县城呢!
终于,一家人到了南罗坊。
推着车,进了他们日后的新家。
破旧是破旧了些,不过不是不能住,赵宝珠很满意了。自打投了二次胎,赵宝珠从前的娇气做派不药而愈,废话,没那个条件,怎么娇气,还能凭空作妖不成?人改变不了的东西就只能去适应。
已经由村里搬到了城里,往前进了这么一大步,目前只有高兴。
她有心里准备,毕竟家里财务情况又不是不知道。
周氏是个很爱干净整齐的人,到了院子,先是四处检查了一遍,然后就拿起扫把抹布,一间房一间房打擦洗。
从头到脚扫抹一遍后,赵大河就把麦秆柴禾卸了下来搬到屋子里烧炕。
赵宝珠不知其理,还傻傻的问了一句,“娘,这都夏天了,烧屋子做什么。”
周氏笑着教她,“这屋子,看样子得有一两年没住过人,又是东北的朝向,潮得很,就算是夏天也住不得人,否则容易生病,所以先要烘屋子。”
赵宝珠恍然,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她还是头一次听说,看这些都是生活的智慧,于是心里就暗暗记下。
因为要搬家,赵宝珠头一天,抽空溜着去了李荀家一趟,非常郑重其事同人家道了别。毕竟,名义上,李荀可以算是她的老师了,赵宝珠心里把人当朋友,自然要去告别。
“李荀哥哥,哎,日后我可不能来了。”赵宝珠故作正经。
李荀淡淡一挑眉,询问似的“嗯?”了一声。
他自然听到过赵大河家要搬到县上去的事,只是此时,偏偏不说。
赵宝珠眨眨眼,“你不知道吧,我家明日要搬家了,搬去县城了。”
李荀眼神都没变一下,还是那张风雨不动的脸,道:“这么说来,你日后不再学字了?”
赵宝珠心说我什么字不认得,真说出来吓死你呢,面上却甜甜道:“我也学了不少了,虽然舍不得,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哎,不过李荀哥哥,我不是不回来,等得了空,依旧家来,我还来你这学习!”
“不必。”李荀搁下毛笔,撂下简短的两个字。
赵宝珠本来还要继续沉醉呢,“不必”两个字一下叫她一惊愣,还以为自己听错,脸蛋仰了起来,迅速问:“你刚说啥?”
李荀轻轻瞥了她一样,慢悠悠重复,“我说,不必。”
赵宝珠:“?”怎么回事?难道她的小老师早就厌了他盼着她走的?只是她没看出来?
看着赵宝珠小小的脸上一片空白,终于,李荀忍不住闷声笑了出来。
沉寂几秒钟,赵宝珠才回神,把眼睛一瞪,她差点要跳起来。
李荀毕竟是板着脸板习惯了的,很快,那张脸又恢复正经,好像刚才发笑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我说不必来,是因为,不巧,我在县内拜了一位先生,不日也要过去读书了,你若还想学书,倒还是有机会的。”
赵宝珠听着李荀语气上的一点点得意,无语凝噎,心说白瞎自己刚才还深情实感地表演了一番,这斯不一早说,是故意的吧!?
赵宝珠哼了人几声,翻着白眼溜达回去了。
*
赵家新租的院子前后一共烧烘了三天,到第四天,赵家才举家搬过来。
三个卧室,两个是一样大的,另外一个稍微小些,想是原来是作杂物房用的。赵宝珠心里想,总算能有独立的屋子住,就算睡小一些的那间,也不打紧,毕竟另一间要住两个哥哥。
没想到,赵大河和周氏都没让赵宝珠住那个小屋子,周氏的说法是:“那屋子阴些,你是女儿家,本来就不比你两个哥哥强壮,住多了容易体弱生病,你哥哥他们火力壮,不怕。”
赵宝珠心里感动得哇啦啦的,抱着她娘的腰身一阵歪腻。
被周氏笑着拍了她一下,“多大了还撒娇,自己去院儿里要去,我还得规整屋子。”
东西都是这几天从乡下那边一车搬过来的,还没怎么收拾明白。
赵大河不在,他在乡下那边,忙着处理田上的事,要把他们家两亩地佃出去给别人种,还有新打的粮食,一半儿是要卖的,要扯下半年的饥荒。
赵承祖知道家搬来城里,自然只有高兴的,来看了好几次,不过周氏让他等这边收拾好,他们再过去接他,也正经去同他干爹说一句。
谢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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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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