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菲菲在院里慢悠悠的散着步,呼吸着清新空气。
太阳都没出来,靠着山,清晨的风有点凉,吹着特别舒服。
“娘,我受不住了,真的憋不住,不说出来我心里头不痛快。”
“怎么了?”
得了婆婆的问话,刘娇杏开始叭叭叭的说,说得仔细又认真,掺和了不少自己的主观情绪,顾菲菲刚开始还听的仔细,慢慢的就瞄瞄花草望望蓝天,内心平静没有半点起伏,只觉得有一点点好笑。
刘娇杏吐完内心的苦闷,见娘没点回应,愣了下,又继续说:“娘,你管管老二媳妇,真的一天到晚上跳下窜家里都被她搅的不得安宁,就她事多。”
“我怎么管?”想想顾老太,顾菲菲无奈的说:“我管了,她听了吗?”
“那,那娘你也不能凡事太依着她,就她那性子最会顺杆儿爬,昨天还只是红枣粥的事,今儿就成了肉包子,谁知道明天她又想什么幺蛾子,要是由着她这么跳,好好的一个家非得折腾的鸡飞狗跳。”
“哦。”顾菲菲走的有点累,便往屋里回,慢条斯理的安慰大儿媳:“她说的有道理,我便依着,没道理的事我自然不依。你也一样,老四媳妇老六媳妇都一样,你们在我这里都是一样,我觉得有理,怎么着都好。”
进了屋,刘娇杏眼明手快将靠墙的凳子挪到了桌边:“娘,慢点。”双手悬空,像是随时准备扶人:“喝口水吧?”提起茶壶往茶碗里倒了半碗水,放到了老母亲的手边:“娘的意思是这事我错了?”
顾菲菲喝了口水,茶碗缓缓的放回桌面,看着大儿媳很是温和的问了句:“你觉得自己有错吗?”
“对老二媳妇我没错,我占着理,就是她在挑事,一天天的就数她最闹腾,山里的猴儿都没她能闹。”刘娇杏愤愤不平,吐完内心的憋屈,总算是舒坦了一点,看了看母亲,母亲神态平静,这是不认同她的想法?她略有忐忑,想了想又支支吾吾的添了句:“老四媳妇……娘我真没想骂她,我这火气也不是冲着她,她就委屈上了,我还觉得委屈呢,我又没说她。真是的,该哭的没哭不该哭的倒哭上了,全是老二媳妇,还有脸问我是不是又欺负了老四媳妇,我呸!个臭不要脸,这话就她问的出口,娘你真得治治她,不治不行!”
刘娇杏是越说越气,情绪来回翻涌,火冒三丈高就差头顶飘青烟了:“我就看她不顺眼,一点都不知道顾着娘,就只顾着显摆自己,看把她能的,我这大嫂不是大嫂,婆婆不成婆婆,就她能,上跳下窜天天换着花样儿折腾,阳鸿媳妇是我长媳,肚里怀着咱们老顾家的曾长孙,我怎么会不心疼她,平日里做事吃饭哪样不念着不顾着她,就非得从娘的口粮里扣,扣出点好来显摆着,我就看不上她这点,小算盘算到了娘身上是怎么回事,自己挑的事,她倒好跟个没事人似的,脏的臭的全往我头上扣,我真是烦她烦的不行!”
“这么不痛快,就把你这一肚子话都跟她说,看她会怎么回答。”顾菲菲不想发表意见,不闹到她跟前,她清净。闹到了她跟前,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全是鸡毛蒜皮的琐碎,她要是开了腔这事更扯不清。
刘娇杏觉得婆婆变了,在她看来,这事就是老二媳妇的错,可婆婆不这么说,很明显不想管,她就觉得憋屈,偏偏也不能怎么着,一口气卡着嗓子眼,越想越难受,娘不说是吧,行,她这大嫂来!“我听娘的,我去找老二媳妇。”气冲冲的往门口走:“我这就去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顾菲菲心平气和的回应着:“去吧去吧。”
老大媳妇走后没多久,老四媳妇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屋里:“娘,大嫂和二嫂吵起来了!”就跟天塌了似的,脸上没了血色煞白煞白,眼里堆满了惊慌:“娘,你快去看看,吵得好凶!我上前拦着,大嫂不让,吼了我两嗓子让我离远点,还说一会又哭哭啼啼又怪她欺负人,在灶屋里大嫂说话确实难听,我是不太高兴,后来大嫂道了歉,也知道自己不对,我心里那点子不高兴就消了,娘我没怪大嫂,更没有说大嫂欺负我……”
咋刚走一个又来一个呢!顾菲菲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有点头疼:“她俩吵,你别管,听不得就躲远点。”
“可是她们在灶屋里吵呢,眼瞧着太阳快要出来了,在田间地头干活的人快要回来了,馒头都没有蒸上,鸡蛋才刚拿进灶屋,青菜还在地里长着,一会他们回来早饭没上桌可怎么好!”张婉桃是真的着急,说着说着,跺起脚来一脸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娘,你受受累,儿媳扶你去趟灶屋,怎么着也得把大嫂二嫂拉住,把早饭张罗出来,一大家子都等着吃呢。”
早饭确实不能耽搁。顾菲菲朝门口指了指:“你去,把她们喊我屋里来。”想着老四媳妇柔柔弱弱的性子,又强势的添了句:“是我喊她们过来,赶紧到我屋里来!”
“嗳……好好好。”张婉桃被婆婆突然的严肃给吓了跳,呆愣愣的点着头,扶着门框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刘娇杏和朱凤喜来的很快,也不知张婉桃是怎么传的话,两人缩着肩膀老老实实的进了屋,谁也没先开口,就偷偷摸摸的瞄来瞄去,顾菲菲板着张脸,看着缩肩垮腰的两个儿媳,她默默的数着心跳,数了一会才缓缓的开口打破平静:“一大家子都在等着吃早饭,有什么事,吃完早饭再说,来我屋里说。”说完,挥了挥手:“先张罗早饭去,去吧。”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齐的看了看坐在桌边的婆婆,婆婆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听着说话还算温和,想了又想,俩儿媳没敢吱声,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
吃完早饭,老四顾元杰大步往正屋去,路过收拾碗筷的媳妇时,拍了拍她的胳膊,等媳妇看过来,给了个眼神,也没说什么。
张婉桃犹豫了下,将手里的碗筷放回了桌上,抓起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随手解了搁桌上放,小跑了两步朝着丈夫追去。
顾元杰进了屋,沉声喊:“娘。”
不一会儿张婉桃也进了屋:“娘。”
“坐吧。”顾菲菲指了指靠墙的凳子,看着老四俩口子,笑着问了句:“想好了?”
顾元杰点点头,他没看母亲,目光略偏落在了酸枝木小圆桌桌边:“如果娘愿意,我想送春荣去学堂读书。”
“读书?”顾菲菲有点意外:“春荣呢?”看向没说话的老四媳妇:“既然和春荣有关,去把他喊来,看他是怎么想的。”
张婉桃立即站起身,非常急切的开口:“愿意的,娘,他一直想着去念书,就是没机会,他特别愿意,我知道的。”她捂着心口,神情激动,眼里甚至有泪光闪动:“娘,你同意这事吧,我们俩口子不想去镇上开铺子,这钱,这钱就给春荣读书,他一直想着去学堂读书,他爹教他认得字,他早就学透了,还写的特别好,就是没钱买笔墨,他就拿着树枝在地上写,那字儿写得可板正了!”
在媳妇絮絮叨叨的说话时,顾元杰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屋子,领着儿子进屋,媳妇还在说话。
等四儿媳说完话,顾菲菲对着站在旁边的顾春荣招了招手:“过来我瞧瞧。”
“奶奶。”顾春荣走到奶奶跟前,小身板还算结实,就是有点黑,腰杆儿挺得笔直,眉眼明亮透着股精神气。
七岁的孩子,看着很是沉稳,有点小大人的意味。顾菲菲对着他笑:“想去学堂读书?”
“想!”声音不大,却很是坚定。顾春荣看着奶奶,明亮的双眼像是在发光,又稳稳的说了一遍:“奶奶我想去学堂读书。”
顾菲菲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行,想去咱就去。”看向四儿子:“现在进学堂来的及吗?哪个夫子学问好?哪个学堂名声好?多去了解,春荣想读书,能读书,会读书,家里就送。”
“镇上陈秀才学问好,教书近十年,已有两个学生考上童生,很多人说起陈夫子都竖起大拇指夸,性情好从不打骂学生,就是也不太管得住学生,能学多少得看自己的本事。”顾元杰显然对这方面比较了解:“清头山有位李夫子,年纪颇大,教书近三十年,曾有学生考上秀才,很是严厉,学堂里处处是规矩,吃饭睡觉都得由他安排,可一月回一次家。”
顾春荣大着胆子说自己的想法:“奶奶我想去镇上读书,明月说陈夫子特别好,陈夫子教出来的两个童生,其中一个就是明月的二表哥,我去六叔家玩时,见过二表哥和他说过话,我想去陈夫子的学堂读书。”
“好。既然春荣有想法就听他的。”顾菲菲对着四儿子说:“你这就去趟镇上,将上学的事问清楚,能明天去咱们就明天去,别耽搁,钱的事好说,需要多少我都给。”
儿子读书的事总算得了准话,张婉桃喜极而泣:“娘,您真是太好了!”
顾元杰说:“娘,我想带春荣一道去镇上。”
“可以。”顾菲菲笑着点头:“去吧。读书得置办些笔墨纸砚,还要买什么,需要的都买上。”说着起身打开了靠墙的大樟木箱子,直接拿出五串钱:“这钱先拿着,不够,回来跟我说。”
五串钱,一百个钱一串,五串便是五百钱半两银子。
忙完灶屋里的琐碎活,刘娇杏和朱凤喜一前一后往娘屋里去,还没进屋,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娘给老四递了沉甸甸的大把钱,原本两人心里还琢磨着等会要怎么说话呢,瞧着大把的钱,眼里心里就只剩下满当当的五大串钱。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