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这傅家姑娘瞧着不长这样,那脸天天涂得乱糟糟的,没想到洗干净是这个样子。白白净净好看得紧,比这些世家出来的姑娘小姐还好看。”
“就是,怪好看的,比那个最好看的姑娘还好看。”
他们说的最好看的姑娘,就是顾兮琼。
顾兮琼是德院四美之首,莫说是她自己听不得这样的话,德院的这些人也不爱听。凭什么她们德院的翘楚还比不过一个乡野出来的人,市井平民就是眼神不好。
秦氏尖着耳朵,听到有人夸自家姑娘时,心里那叫一个快活。
“各位乡亲哪,咱们都是普通百姓,哪里斗得过这些世家出来的人。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前脚说我女儿不会弹琴,非要赶我女儿出学院。可怜我女儿被逼无奈,只能证明自己弹琴给她们听,她们又来堵我家的门。说是请我女儿回去上学,谁知道又是想使什么手段折辱人…”
众人因一句咱们都是普通百姓而同仇敌忾,不少人开始站秦氏。
“这些人也太欺负人了,哪有不会弹琴就赶人家出学院的,那学院是她们家开的!”
“就是的,若是都会弹琴了,谁还花那些个钱去学院上学。花了钱还嫌别人不会弹琴,那还要夫子做什么?”
“可不是,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民愤难平,有人已经趁乱偷偷走了。
顾兮琼的目光一直在隐素身上,“傅姑娘,我们好心来请你回去上学,你这么做可有想过后果?”
威胁么?
“顾姑娘不用吓我,我都如你们所愿退了学,你也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你看看宋姑娘,再看看你身后的这些人,她们若是知道你只是将她们当成棋子,你说她们以后还会唯你马首是瞻吗?”
顾兮眼神一冷,扶着宋华浓面向所有人。
“诸位请看,伯夫人把人打成了这样,哪里是我们逼她们,分明是她们见人就打,压根不分青红皂白!”
“你这个姑娘黑心肝哪,你这是想逼死我家素素啊,我和你拼了!”秦氏朝隐素使着眼色,作势要爬起来去和顾兮琼拼命,随后身体晃了一晃。
隐素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赶在她倒下去之前将她抱住。
“娘!”
人群一片哗然。
有人高喊,“死人了,死人了!德院的女学生逼死人了!”
德院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刚才还犹豫要不要走的人相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地慢慢退到了人群之外。
傅荣这时像是刚听到消息,一脸焦急地出来。他赶紧和女儿一起扶着秦氏,一家人快速进了门。
大门一关,隔绝了所有窥视的目光。
德院这些人等人来的时候胸有成竹,走的时候颜面扫地,零零散散溃不成军,除了顾兮琼和几个人扶着宋华浓外,余下的人已作猢狲散。
有人冲着她们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
什么东西!
还世家贵女呢,一群人欺负百姓的祸害。
一进家门,秦氏就睁开了眼,很快小泥鳅似的傅小鱼也从后门钻了进来。
“娘,刚才我那一声喊得好不好?”
“好!”秦氏一拍儿子的脑袋,又朝自家男人飞了一个眼。“你这次也不错,娘们吵架男人莫要掺和,我晕倒了你再出来,这样咱们不仅出了气还占着理,再是闹开了那也是女人之间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隐素已从记忆搜出她娘以前的壮举,大受震撼和冲击。吵个架全家齐上阵,分工明确配合完美,也是没谁了。
傅荣抿着唇,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以前不过是街坊邻里的龃龉,打打闹闹的至多不过是撕破脸面的事。如今他们得罪的可是国公府,一个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秦氏一拍大腿,“当家的,刚才我就想好了,大不了我们一家人回陲城。要是回陲城还不行,我们就回我娘家!”
傅荣脸色一变,“这话不要再说,你娘家不能回。”
“万一陛下要治我们的罪怎么办?”
“我相信陛下是圣明之君,最大的可能是夺了我的爵位让我们回陲城。只可惜我们一走,丝娘就要一个人留在京城了。”
傅小鱼小声问隐素,“姐,为什么娘的娘家不能回,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娘那边的亲戚呢?”
隐素也不知道,原主的记忆中关于秦氏的娘家也是缺失的。好像是秦氏父母已亡,娘家也只有一些堂亲,但是这么多年都没有走动过。
夫妻二人交头接耳商议一番后,傅荣换衣服出门。
秦氏还是心不安,准备收拾东西。
隐素拦住她,“娘,不用着急。”
“哪里能不急,我听人说那什么抄家灭口的可快了。”
“这事说破了天也是私事。就算是闹开了,按照大郦律法也只是打架斗殴。宋华浓是国公府的小姐,你是伯夫人,既不是以下犯上,也没有把人打残,就算是他们找上门来,咱们不用怕!”
秦氏一听这话,立马将手里的衣服一丢。拉着隐素的手一脸喜色,越看越满意,一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样子。
“我闺女果真是厉害了,居然都知道律法了。对,我还是伯夫人呢,我不怕他们!”
到底还是不安。
母子几人都没什么胃口,秦氏只吃了半盆饭,傅小鱼也是饭量减半。唯有隐素,照旧雷打不动的六碗饭。
一个时辰后,宋家来人了。
宋华浓一抬回国公府,梁夫人乍见之下就晕了过去,到现在人还未醒,这上门质问的事就落在宋二夫人的头上。
宋二夫人也不想趟这样的浑水,无奈她和宋夫人情况不一样。宋夫人不愿意为庶女出头,可以装病不理事,那是因为宋夫人自己没有女儿。但是她有亲生的女儿,而且还是两个。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名声不受连累,她也要替宋华浓出头。
她站在伯府门外,有下人前去叫门。
足有一刻钟后,年老眼花的门房才慢腾腾地开了门,猫着眼上下将她一打量,说了一句等着,然后又把门关上。
梁国公府位列大郦三公,京里的世家大户谁不高看一眼,万没有被人如此怠慢的道理,何况还是一个不入流的末等伯府。
“给我砸门!”
“哐哐”的砸门声一起,又引来不少的围观者。
伯府的大门并不严实,没多会的功夫就破了闩。
宋二夫人打眼一看那被年老婆子扶着圆润妇人,即知是秦氏。尽管秦氏一脸惊慌之色,她还是被对方的体型给怵了一下。
生得如此壮硕粗鄙,十足一个市井泼妇,难怪能不成体统到当街打人。
秦氏像是被吓得不轻,身子一软就瘫坐在地。
“你们这是做什么?天老爷啊,还有没有王法了?大白天的砸门抢劫啊,这是想逼我们全家去死啊!黑心烂肝的玩意啊,老天怎么不把你们收了啊…”
宋二夫人听到这泼皮的话,气得心绞痛。
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乡野妇人!
“傅夫人,我且问你,你为什么打人?”
“我没有打人啊!”秦氏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我打的都是畜生,我哪里打人。你说说看,我打了什么人?”
宋二夫人嘴都气歪了。
“你…你不认,是不是?”
这时傅家后院一声惊叫,然后是小葱发抖的哭腔。
“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上吊了!”
堵在伯府门口围观的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伯府对上国公府哪里能有胜算。
这傅家怕是要完了!
秦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地住宋二夫人身上撞。
“我也不活了,我和你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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