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男人会对闻意一行人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愤不平：我们一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卯足了劲在土里为一家人刨食干活，女人们不就是在家带带孩子做点手工，又不用风吹又没有日晒的我们容易吗？我们不苦吗？凭什么就只偏向那些女的？

对此，碧落要说：既然你的本质是个庄稼汉，那不管有没有所谓的一家老小，你都得在地里干活赚钱养活自己。

女人没有嫁进来之前，你从来不下地干活吗？

女人不嫁到你家，她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不了自己吗？

元嘉也跟着奚落：又不是你娘你婶子，凭什么就一定得为你牺牲一生呢？再说了，就算真是你长辈，看到自己生出了这么个猪狗不如扶不上墙，好吃懒做的玩意，也只会想一脚狠狠踢远吧。

闻意更是冷眼瞧着这一群凡夫俗子：你苦你累，可是你苦的同时其她人就不苦吗？

你在睡觉，她在弄早餐喂猪养鸡叫孩子起来；你在干活，她也在家里干活，还要照看孩子；你在外面赌钱发泄，她依旧在家里洗洗涮涮，贴补家用，还有走亲访友送份子做饭洗衣干家务…熬到眼睛都瞎了啊，她们难道就不苦吗？

为什么从来只有女性的苦难可以被忽视呢？

这是多么相似的，循规蹈矩的女人的可怜的一生。

还有那些街头巷尾流传的红衣鬼新娘、夜半屋门外的啼哭声、屋中游荡的白裙长头发女鬼…这些恐怖流言里蕴藏的其实是一种无意识的集体愧疚感，它们背后所掩盖的是无数个女性的悲剧。

而闻意，要硬生生撕开这些伤疤。

……

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循环后，这些“纯朴老实”的男村民们终于回过点了味，在最新一世的时间点上首次不再坏事做绝，而是在元嘉有动手苗头的时候利落下跪求饶。

那是一位家中落败的千金小姐，长辈们和早亡的母父一生都在为水利事业奉献，所以她耳濡目染也略通些知识。

结果几十年难遇的洪水忽至，那位已为人妇的千金小姐不忍看百姓流离失所，于是一去三年，努力救治水灾。

几年流逝，水患平复之际，她蹒跚回到家中，这才发现丈夫另娶，女儿早被磋磨死，自己的功绩也在处理家事时被恶意篡改，全因他们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造化。

小姐百口莫辩一无所有，终于含恨服毒死去。

但是这一次，到来的可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女魔头，杀人毫无章法的那种。

元嘉做的事情真是普世意义上的绝，狠绝的绝：不是要治理水灾？那好，老娘偏就撒手不管了。

自己都要家破人亡含恨九泉了，为什么还要管其他人？

任它风雨呼啸，我自怡然不动。

连当时的县长老爷知道她家学渊源求上门来让她帮忙救治百姓，元嘉依然稳坐高堂。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不就是知道“我“心软看不得苦难，只想着为自己空手套政绩吗？

虚伪。

好不容易哄着请着把这位大姑奶奶请出了山，眼看着元嘉捏着鼻子开始疏通水道了，高位的大官员们刚想松一口气，忽然传来的却是说这位将嘲讽调笑看轻她的人全部推下河喂鱼的消息。

不管明面还是暗地里的，全部，都让她喂了鱼。

待这一波大换血后，她的治水之路顺畅了许多，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顺利挽救了这一方百姓。

元嘉风风光光以大女官的身份回了家，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发作呢，就瞧见那狗男人又对着新来的小丫鬟动手动脚。

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元嘉当场翻脸，由着安插在府中的属下一桩桩数赘婿犯下的过错，大到外头悄摸养了外室转移田契庄子，小到膳食铺张白白浪费许多银钱，一桩桩一件件，哪个是有男德的夫道人家可以做出来的？

狗男人吓得跪地求饶连连磕头，元嘉只稳坐主位懒散地挑新的指甲花色，待堂下人磕得头破血流之时才随意甩出了一句：“你要比我痛苦才算赔罪。”

左右如今元嘉诰命加身荣光无限，她二话不说让人拟了休书，堂堂正正在明面上休弃了这败家缺德玩意。

背地里，她又将这流落街头的男人搜罗起来切除舌头，砍掉四肢塞进水缸里，叫他日日看着她和一群男人亲热，并一起吞掉他暗地里积攒了多年的老底。

金钱、权利、名声、儿孙、福泽…世人所追求的东西元嘉都有了，求亲的青年才俊简直要踏平她府中门槛，可是她不为所动，只关起门来专心致志折磨自己“早亡的夫婿”。

元嘉有一句贯彻始终的名言：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解气。

碧落没有她见识人性得深，但她身上有一种天真且直白的莽撞感，具体表现在她从来不听村民们“放屁”，从不被世道裹挟。

家中兄弟见着她日子越过越好想跑来分一杯羹，这是碧落自己用双手一点一点干出来的又怎么乐意？

几个男的一合计，邀请了全族人来看热闹施压，用“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妄想狠狠压迫这姑娘。

碧落双手交叉环胸耐着性子看完了整场一哭二闹三下跪的闹剧，这才面无表情地告诉众人：“嘿，连我这个十几岁小姑娘都懂得道理：下跪不是道歉，是胁迫。你们还需要教导？”

“请不要以世俗道德为枷锁来绑架我。”

“我们不管！如果你不接受不原谅哥哥们，我们就不起来了，明天就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看看咱们老田家笑话吧！”

“哦，那你们就一辈子跪着吧，就跪在这。千万记着啊，一定别起来，谁起来谁孙子。”

跟着荤素不忌的元嘉待久了，碧落也早就有些口无遮拦了，但这本来就没什么好纠结的，有很多时候，碧落甚至嫌弃自己的话语不够一击毙命。

每当她承受周围伙伴投来的赞许目光时，碧落只会在心里默默想：我只是不入世并且不想说话，不是傻子更不是到处发善心的烂好人 。

她信奉的准则可是以杀止杀，揍遍天下。

……

在元嘉又一次进入循环，然后试图引导对被隔壁家暴男下跪保证洗心革面但是下次依旧再犯一套操作搞得晕头转向的邻居妻子时，碧落正借助四方镇规则漏洞，趁着夜色蹲在河边数尸骨。

那头一找到一位冤魂女鬼，说出特征，碧落这边立马下河捕捞找到相应尸骨，然后再由澄心佛子远程诵经念法，就地掩埋。

与此同时，闻意也迎来了“木娘”身份的又一次循环，这次她依然选择反抗，也将自由与抗争的选择交到了后院那些自怨自艾的女人手中。

只是时机不巧了，她们合谋杀死李有德的时候，李家三小姐李其真不小心闯了进来。

“我的天，下跪扇自己只能更加证明他不理智，今天他能扇自己，明天就能扇你乃至再次家暴你和孩子啊！”

“狗儿、端群英、秦桑…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女孩都葬身在了这条河里…嗯？这是木娘吗？木娘的尸骨为什么也会在这里面…我看看，不错，溺死正是这具尸骨的直接死亡原因，这就是正奇怪的地方。”

“婉娘，不要将簪子对准李其真，放下你的手！”

———噗嗤！

“另外还有一点让我很在意的是，既然河中埋葬着所有姑娘们的尸体…那么李家小姐的呢？”

“这里好像没找到李其真的尸骨。”

晃悠悠，轻飘飘，滴滴嗒嗒的声音跳响着，唱起欢快诡异的童谣———

“弃婴塔中无男骨，

荒草丛中埋新寡，

学堂里面无罗裙，

冥嘉堂上飞孤凰，

平房檐边坠织女，

娼妓贫笑跪圣女，

圣女不如意，

下一个是你。”

知道为什么碧落要惊讶木娘的尸骨在水里吗？

友情提示：死亡原因。

从前的故事，可还没讲完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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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从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