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碧落将霜华狠狠掷向那只重伤濒死的背亡妖鸟，自己则轻装徒手上阵，只一下就掰废了齐世光两条痉挛着的大腿，将人从中间拦腰击断。
这回他是被彻底吓瘫在了原地，整个身子扭成一团，钻心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的流泪磕头，但修士的强悍□□让他无法立刻死去，于是只好用那一口不甚清楚的话语求饶：“饶！饶命！救救我啊啊啊，饶了我吧咳咳咳！”
专属于元婴剑修的强横实力彻底爆发，碧落迅速用一只手死掐住了齐世光，但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不让他就这么潦草死去，另一只手则掐诀画阵，迅速祭出冰系大招。
“霜华二十一，灵聚于此，冰起无止，万里皆域！”
一串又一串的冰晶花迅速从霜华剑中迸发，三息之内便爬满了整个结界，顺着结界弧度甚至爬满了整片天空，齐世光目光所及也全都变成了那优美但暗含杀机的冰棱。
但这没有用，没有丝毫用处。
虽然万里冰域可以冻结一切在施法空间内的生命体，可是红莲业火是没有自主性的死物，即使它包裹着闻意，但它永不熄灭的特性注定不会为这区区元婴法术所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碧落比齐世光更崩溃，困在火里的即将死去的永远燃烧着的是她的好友，她的伙伴，她的一生之敌！
她怎能不心痛，怎能不崩溃？
抓狂的碧落一把提起齐世光皱巴巴的衣领，赤红着眼睛逼他：“灭了！给我把这火灭掉！我说让你给我把这该死的业火灭掉，你听见没有？！”
齐世光被她摇的胆汁都吐出来了，但他根本也丝毫不敢托大，只能苦着脸陪笑：“这，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不是你能决定的？”碧落气急反笑，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拽起人连扇他好几个巴掌，可还是不得不压抑脾气问这奄奄一息的烂人：“你为什么不能决定灭了这火！你不是召唤师吗？这红莲业火不是你召唤出来的吗！”
她一面逼问一面还未放弃努力，尝试用冰晶浇灭业火的同时也在打碎元嘉特意设下的结界，正延伸像外找人救援。
齐世光叫苦不迭：“是啊，它确实是我召唤出来的，可你也看到了，我偷用禁术寿命反噬，还与你们打了一仗，现如今灵力大损，实力大不如前。”
“我现在连一个最基础的修复法阵都画不出来，更何况是耗灵庞大的收回契约阵呢？当时太过紧急，它还没来得及跟我签订契约！”
“再说了，要不是那小妮子突然想袭击我，我也不会使出这一招啊，这下好了，不光她要死，我也没剩多少好活了！要我说，我们还是快逃，然后赶紧请位佛修来准备准备后事吧。”
碧落这时候也终于在他大段大段的自证中冷静了下来，只是阴冷的看着他试图把自己摘干净的滑稽模样。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的动了动。
既然这样，那留着他其实也没什么用了。
她还没试过徒手捏断人脖颈的滋味呢。
她眸光一闪，抓住人脖子的手指刚要用力，就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热浪袭来，碧落于是侧过身子躲开着莫名其妙的攻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上去。
那个吞噬了闻意的火球在越变越大。
初时它该是一束燃烧的烈火，接着依附于人，变成了一团熊熊火焰，可是现在，仿佛要用尽所有力量来照亮这片天空似的，它变得遮天蔽日，薄而透明。
有完成了自己使命的火球如刹那流星般跌落下来，这就是碧落受到攻击的来源；然而，更多的火分子受到了不明能量的召唤，纷纷朝那片天间火海涌去。
碧落在这时候突然又听到了一声啼叫。
戛然一现，大气磅礴，如雷贯耳，一下就让人的神经清醒了不少。
碧落疑惑地转移视线，是背亡鸟又重振旗鼓了吗？都被击落了还硬要往前凑，看她怎么收拾这些怪鸟！
可是，并不是那只断了翅膀的背亡鸟。
她的视线凝固在了半空中，闻意所在的那片火海的半空。
碧落分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火海中被抛出来，当然也许是因为闻意全身上下被烧个精光而被迫掉出来的，总之那只小鸟出现的很突然。
是那只在启程前诞生，被赐名为“暾暾”的小鸟。
这只眼睛都还睁不开的小鸟似乎是对突然被迫离开主人温暖的怀抱而感到愤怒，又或许是因为感应到主人身陷险境而感到悲伤，它头顶着一片绿叶，用尽自己小小身体里最大的能量，对着满园狼狈大声嘶吼着，发泄着自己的愤懑。
它殷殷切切的惨叫似乎有什么别样的魔力，在这一声啼叫里迷雾散去，原本必死的结局似乎迎来了转机。
坠落在地，只剩一边羽翅的元婴期背亡妖鸟再也顾不上不远处的同伴和主人，只自顾自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哑叫，而后竟然是宁愿撕下另外半边羽翼当祭品，也要不顾一切开启召唤阵重回异界。
另一只即将断气的背亡鸟再没有这个逃命的机会，只能在暾暾的怒火中被血脉镇压，灰飞烟灭。
背亡鸟，也称背明鸟，巢永向北，身不落明，遇光即散。
在这别样的气氛中，却忽又能听见一道漫不经心的女声于高处指点江山：“暾暾，好样的小肥鸟。”
循声前望，那在满天火海里依旧从容自在，透过模糊屏障甚至依旧能看见她扬剑起舞，青绿剑穗时时飘动的人，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闻家闻意，还能有谁？
“区区业火，不过如此！”
“狗贼！你一犯色戒，二违严规，三破命律强行晋级，四生恶胆害人反误己，唯以死谢罪，替天行法！”
青光一瞬闪过，齐世光只觉得喉咙一凉，随后两眼一黑，再不知所谓。
———
元嘉带着月季跑了很远很远，几乎跑回了主府区附近，要不是有相关出行规定再加上考虑月季的特殊情况，元嘉早就随手逮一朵祥云跑出荆王府了。
开玩笑，元婴期修士们的对决可不是那么好围观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殃及池鱼，尽管元嘉有能力自保，同时也还能站远点看看戏，但她还要保护被卷来的月季姑娘，她不能赌。
于是元嘉在丢下修真界专用打斗结界，并拉着凡人姑娘一口气跑到了一处看起来安全且安静的绿竹园林时才堪堪停下脚步，一转身脸不红气不喘的问惊魂未定的姑娘：“你还好吗？”
宽大奢华的金丝绒更显得月季脸小眼睛大，青涩无辜的小表情看的元嘉一阵怜爱，她不由得再把人往斗篷温暖的深处拢了拢，绽放微笑，轻声细语的问她：“吃糕点吗？微微甜的那种，修真界特供噢。”
她将季文莱平日里打发嘴巴的零食从芥子囊中取出，像变戏法似的，一盘又一盘，直到堆满了整张临时变出来的红木桌面。
合欢宫中也有许多像她这般大小的小修士，因此元嘉哄她倒也算得上熟门熟路。
她一面让月季吃些零嘴喝口果茶，一面立在她身后，一键换装后手法轻柔的为小姑娘扎发髻，衣衫不整可是不美观的。
元嘉动作灵巧的给她的双丫鬓上簪上绢花，看月季吃的狼吞虎咽便笑着揶揄她，让人慢点吃：“莫慌莫慌，我这儿可还多着呢，保你能吃到顶破天儿去。”
“可怜的孩子，”她复又心疼的变出一张手绢来为她擦嘴边的糕点屑，再帮她顺背：“受了不少苦吧，唉，你还这么小啊。”
只拘谨的坐一个凳子角月季这时候反倒笑着宽慰元嘉：“不苦的呀，我上头还有许多姐姐呢，全靠她们照顾着，我们平日里也就是做做女工读读书罢了。”
“哦？”元嘉有点奇怪，如此苛刻的条件下，这些幼小的女孩子们居然也能有读书的机会？实在不是她狭隘，可看这荆州王府乌烟瘴气的样子她就觉得晦气，她也不是那等一点不知凡间女子苦难的鄙修，自然对月季话里的意思感到疑惑。
她于是声音更轻柔的问道：“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呀？是像《天工源》、《修炼基础诀》之类的启蒙，还是《世间三万年》《大事录》这种的史料杂谈？”
谁料月季竟然疑惑的歪了歪头，咽下刚吃一大口的糕点后咳嗽着说：“那些是什么书啊…？我们平日里不看这些，学的功夫都是从另一些书上来的。”
“你们平日所教不是这些？”
可这都是最基础的启蒙读物啊，就像搞学问必须认字一样，想要读书就一定得先把这些基础过一遍。
元嘉眉头一皱，心下一沉，顿时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月季继续一脸的天真无邪：“我们是翻来覆去的读几本书，像《银梅》、《仙儿瓶》之类的，我都倒背如流啦！”
荒谬！
元嘉一时气的脸色发红，当下就朝着僻静处摔了杯子，于是几乎瞬间那通体碧绿的杯盏碎片就四泻而去，刷刷刷击穿了周围好几株挺拔的绿竹。
别人也许不知道，可身为合欢宫大护法的她还不知道吗！这哪里是什么正经读物，月季所举例的全都是她们在床上时的调笑工具，是夜间的专属物！
可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话还在后头：“我，我，你怎么了修士姐姐，对不住对不住，我肯定是不小心惹您生气了吧？”
本就胆小的月季被她这一出吓得刚回春的脸又白了，她抖如筛糠，跪下就要给她磕头：“是妾的错，我太笨了呜呜呜，先是身子不爽利耽误了贵客的雅兴，现下又惹得您不开心，明明，明明服侍好客人才是我们的职责，我也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很久，可是，可是都搞砸了，呜呜呜呜呜，我果然天资愚钝，白费了那么多年掌教嬷嬷和主人的费心栽培…”
可月季下跪磕头的动作还未展开就被人及时扶起来了。
她悄悄地抬眼睛往上瞄去，却见月光下那美的不似凡人的仙子面色凝重，语调冷肃的问她：
“你的意思是，你们从小就学这些东西？”
月季迟疑了一瞬，主人好像强调不能把她们这些婢女平日所做之事泄露出去的，说这是主人家的辛秘事儿。
可…可这仙女姐姐可真心善啊，阿娘说过，讲实话的孩子才会被人喜欢，她也想继续被仙女姐姐喜爱。
不过这时候元嘉其实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了，其实也正常，那荆州王敢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丑事来那就肯定是提前有所准备的，看出了月季的迟疑，元嘉又如何不知道这是她的默认？
元嘉冷笑一声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远处沧清河畔修士院落中突爆发一阵极强的光芒。
那剑意她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闻意所佩的青云古剑威慑他人时所释放的讯号。
不好！
元嘉心头一凝，绝对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纰漏才会让闻意生这么大气，她得立马去看看情况！
于是她当下就长袖一扬迷烟挥发，暂时消除了月季今晚的记忆后并将人安全送回去后，这才瞬移去往闻意所在的青玫居。
但是看这剑意方向…怎么是白椿选定的钰灵院？！
我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就是主角团每一个人都在不同的方向做支线，最后集合，汇聚成一个大主线，我觉得这才是群像，每个人都有剧情点，每个人都有高光点，而不是说单单只有一个人或者一两个人当救世主，永远被友谊打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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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区区业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