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荆州的人们恐怕度过了建国以来最黑暗的一晚。

高高在上的王族们在某种意义上全灭,唯一还能主持大局的继舒王后也因保护孩童舍己为人,而同王君一样陷入了不知时间的长眠。

尽管有来自修真界的医修全力相救,可不祥的预感总是随着一身黑羽的毕居鸟,不知疲倦地飞往全州各地。

子民们只能像离了母父的幼鸟,惴惴不安地挤在一起,预测着战乱和意外谁先到来。

那股新晋的来自瑞王的势力自然抓住时机一路高歌猛进,接连在一夜之间拿下好几座城池,天云郡岌岌可危。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只队伍的行事残暴,又实在洋洋得意,民间有不少的百姓都把那位可亲可敬的王后之故怪罪到了荆璟的头上,毕竟没有人会狠心到拿自己做赌注。

恰恰相反的是打着清君侧名号,实则是要另令荆州王君的这伙异军…目前局面的最大受利者正是背后有世家以及修士支持的荆璟,不是么?

越来越多的质疑声音投向势头正猛的他们。

然而据更高级别的知情人士透露,此次王后逾袭事件似乎另有隐情,似乎还有另外一股代表着完全不同利益的势力穿插周旋在其中…但要是再追问其中更多的细节,她们却全都讳莫如深了。

舒令仪就是在这个时刻强势登场的。

时值晚间将至,在外提心吊胆为了生活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陆陆续续回了家,因民风淳朴,街坊邻居家家户门大开,炊烟间隔其中袅袅升起,好一副大和乡间景。

毕竟,能住在主城区脚下的人家户都还是有自家独有的一两分本事的,她们这片就专做供各等级王公贵族的笔墨纸砚,因取材方便质量上佳,倒是不愁吃穿。

只是唯有一家打破了这份错落有致的民居百景图。

谈到那户人家,大家都不由得叹气。

女主人是个能干的,又本分又勤劳,自从嫁进来这王家就完全接替了老王嫂的活计,切麻蒸煮打浆揭纸那是样样精通,造出来的纸张纸质适中,吸水能力刚好,是不可多得的作画好材料。

只是她命苦啊,丈夫不学无术还好赌,婆公又早早得去了,自己是战乱时流落然后被买下当新媳妇的,无人为她撑腰,孩子一胎接一胎的生,可不是被那个杀千刀的拿去卖掉,就是嫌弃是女孩当场摔死,常偷家中银钱去赌牌,总输个精光,喝多了还打女人,搞得好好一个家凄离破碎。

就这样,他还要嫌弃自己的妻子蠢笨如猪,不如别家娘子温柔解意相夫教子,整天为了卖纸抛头露面的,一个妇道人家,这像什么样子嘛!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城内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个脑袋空空的赌徒,他更关心的是在家从早忙活到晚,还挑着担子四处叫卖的妻子今天挣了几个灵钱板板,够不够明天那家赌坊的入场费的?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女人今日不巧来了葵水,肚中腹痛难绞,试了好几次也拿不动该浆洗的纸篓,只能就地歪坐在一旁,细细整理昨日上山采摘的麻草树皮。

哼着小曲晃进来吃饭的王麻子见妻子这副半死不活的光景,顿时大感生气。

“你个狗爹射的干什么了,今日怎么一张纸也没造出来,更没卖出去?你存心想让我喝西北风不是!”

他作势吐出一口浓痰,粗大的手掌高高扬起,要往女人苍白忍痛的脸上扇去。

女人不敢躲避,哆哆嗦嗦讲了原因,却还是不出所料被男人推翻在地,一脚就踩碎了才刚刚整理好的造纸原材料。

男人暴跳如雷还在那里咒骂,其语言之难听不禁让左右三四户人家都忍不住频频叹气,又攻击了女人的母家,又侮辱了她的人格,还咒骂她这个不伺候男人的贪婪鬼堕入酆都业狱永受烈焰焚心之苦。

女人被拳打脚踢地呜咽两声,却并不敢反驳,流着泪默默忍受了她就早习以为常的暴力行为。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王麻子的嘴开了光,他刚咒完黑白无常快来将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接走,脖后就忽然一凉。

耳朵随之剧痛无比。

他愣了一瞬,第一反应不是去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颤颤巍巍僵硬地扭头,去瞧究竟是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他身后。

然后他就真的见到了青面獠牙,黑衣白服的凶恶鬼怪。

紧接着眼前就闪过一连串的血光。

王麻子瞬间惊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是黑白无常来索他命来了吗!

王麻子仓皇地去乱摸自己的身体,黏湿而温热的不明液体附着在他矮小肥壮的身躯中激出一身冷汗,头晕目眩的同时双膝不自觉瘫软,只能像被踹了一脚的路边狗一样一瘸一拐地摸到墙根边喘息。

然而这时眼前忽然一明,那两位口吐长舌的高帽老爷就如黎明前的薄雾,张牙舞爪着,随着日光缓缓散去了。

再一晃眼,无处不在的暗红液体又变成了透明的菌,生长在每一个潮湿的角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妻夫目瞪口呆看着眼前景象的变化,女人喘息两口气,惊疑不定地去找变化的源头,走了没两步,便见外头院中烂漫日光下,正有一人支着三十六骨青纸伞,面色不耐地盯着王麻子并王大嫂瞧。

这姑娘该是常年病弱,看起来瘦削得过分,然而她服饰清贵,眉目端正,指尖毛笔沾墨挑画,自带一股轩昂英气。

只是一清嗓一开口就破了她颇有迷惑性的外表。

舒令仪嘴角向下眉毛上挑,上下眼皮一抬,一连串的贬低之语就这么冒了出来:

“哪里来的丑东西一张嘴就只知道叭叭叭,上数祖宗十八代是干御厨的呗这么会甩锅,怨天怨地怨堂客就是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癞蛤蟆大废物一个,作为失败的典型,你真的很成功。”

画中灵意随心动,随着笔墨流转蓦然凭空成形,长着倒刺的棍棒撕裂空气而来,瞄准王麻子就是一顿打,倒扣出来痕痕肉丝。

“除了侮辱女人你还有什么本事?”

舒令仪大踏步走进来王家大屋,专注精神力操纵着竹棒大刀阔斧砍向王麻子,这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扭头,对着屋角瑟瑟发抖的女人说到:“关门杀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唯唯诺诺地不敢直视舒令仪,只是频频看向鬼哭狼嚎的王麻子:“左邻右舍的都喊我王大嫂。”

舒令仪脚步顿了一下,不再管王麻子,转过来一双黑亮得过分的眼睛盯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你有自己的名字,而不该只是谁谁谁的附属品。”

女人沉默了一下,脸上表情第一次呈现出一种茫然的懵懂之色,她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贵人,这才语调迟疑地回忆道:“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用呢?”

“许多年没有人喊我自己的名字了,有谁会记得吗,我又不像能顶天立地的男人们有什么厉害的功绩,名字实在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相比起这个,贵人您还是高抬贵手,行行好放了我男人吧。”

舒令仪从胸腔深处喷出一口气,连头都不转一下就这么凭空一捏,那生着荆棘的竹棒瞬间挥舞着将死性不改的王麻子就地打晕过去,一棍子扇到了染纸用的大染缸中。

舒令仪懒得管那废物会不会因窒息溺水而死,只是满意地点点头,并说到:“好了,解决了碍事的小男人,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看出来女人犹豫不决的小动作,舒令仪将画中灵收回来的功夫不屑地哼了两声,突然又问到:“你有孩子吗?”

女人愣了一下,伤心事被她带出来,也不再往王麻子的方向担忧了,而是点点头,又苦涩的摇头:“孩子们…要么被送人了,要么…”

答案显而易见,不用问了。

舒令仪冲上去就把王麻子放倒在了染缸中,用尽全身力气桎梏住他下意识的挣扎力气,却还是被将死之人的求生欲震得倒退几步,她不说话,然而这个时候女人反而抛弃了什么东西一般,从侧面帮忙按压住了挣扎不已的王麻子。

舒令仪就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的孩子今后可以一直记着她娘亲的名字了。”

“而作为你们的君王,”舒令仪抬头挺胸,傲然直视边哭边笑的女人:“我会记得,我会记得每一位子民的名字,承认每一个子民的功绩。”

“所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又或许这是几个呼吸的空格,王麻子终于不再蹦哒了,双脚一翘一蹬,真像只归西的癞蛤蟆。

女人倒地大口喘息着,酸疼的肌肉叫她止不住颤抖,心中思绪莫名,灵活的脑子却并没有因此停止工作,而是断断续续回答了舒令仪的问题。

“杜蓉,王储殿下,我的名字是杜蓉。”

“很好,大俗即大雅。”

舒令仪笑着将手递给了她。

“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站起来,当个堂堂正正的女人!”

“准备好迎接一场洛阳纸贵式的暴富了吗?”

两只肤色不同,但同样有着厚厚老茧的手交叠紧握在了一起。

“当然。”

诶嘿,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时省力,而且还两个都是聪明人哈哈哈!

让我们恭喜新晋·舒王储完成了资本财富原始积累!

文里最后也紧跟了一波时事热点呢,贾玲的母亲叫李焕英,王濛的母亲叫张晓霞,女儿会一直记着妈妈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8章 聪明人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