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在张衍家休养了几天,刚开始的时候胳膊疼到完全不能动,还好安排的丫环锦纹是个聪明伶俐的,给苏余上药喂饭都不在话下。
苏余偶尔会跟锦纹聊天,才知道她是父亲欠了赌债卖到张府里来的,原名叫小红。锦纹这个名字是少爷取的,是个药材名。
张衍上面还有个哥哥,已有二十七八,现已娶妻,主要还是帮忙家里打理店铺和养殖场。
苏余从前也就以为张衍家养养家禽,算是有钱,但没想到还挺富硕的。
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会发展产业链,养鸡养鸭但并不全部靠卖给别人来挣钱,而是自己开店铺做烤鸡烤鸭,或者是盐焗鸡。
这样一来,利润空间就高了。
张家父母已经有了个从商的儿子,所以希望二儿子可以考取功名,某个一官半职。
苏余十分能理解,这个社会的阶层排名是“士、农、工、商”,你赚再多的钱也不及金榜题名来得光宗耀祖。
苏余在张家休养的时候,张夫人也来看过苏余。一来,自己儿子带了个“身份不明”还深受重视的女子回来,总是要了解下底细的。二来,这女子让自家儿子如此上心,她自然得去看个究竟。
苏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自己是苏家女儿放在王家寄养这件事也说了进去,只不过因由没说,毕竟她也不是傻子,谁会到处说自己是灾星这件事。
从几句简单的交谈中,苏余也对这个张夫人有了些了解。站在主人家的身份来说,她对苏余的关怀也算是十分到位了,看见她的伤势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关怀也算真切,不是个摆谱弄虚的人。
果然,能培养出张衍这样孩子的母亲,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张家老爷苏余还没见过,但听闻是个比较严厉的人。
苏余在张家养了都快一十多天,王府的人才探望上门,而且只来了王夫人和两个丫环。
王夫人见到苏余还活着,也没缺胳膊断腿明显松了口气。原也是不上心的,但人在她这儿不能有个好歹,受了伤养养就会好,可要是少了个零件就没法交代了。
苏余虽然在王府里住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但与这个王夫人说到底还是不相熟的。平日也就是苏府派人来看她的时候,她才会出现,像是做月度汇报一样,说一些苏余的情况。
但其实苏余的情况她也不了解,也都是随口说些吃了什么,给她添了些什么衣裳。
王夫人捏着帕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余,皱眉说:“苏小姐,既然你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不如我吩咐人抬了轿子接你回去吧?”
苏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夫都说她伤筋动骨了,你看一眼竟然说没大碍?这未免也太随意了吧。
还不等苏余回话,张衍就抢先说:“苏苏现在还不能动,大夫说伤到了筋骨得好好休养,我看这段时间还是先让她住在我们张府吧。”
王夫人看了一眼张衍,这张家二少爷什么时候叫苏家的姑娘叫得如此亲热了。
苏余原本也是担心自己住在张府略显厚脸皮,不过既然主人家都这么邀请了,那她就不用不好意思了。她看着王夫人使劲点了点头,表示十分同意。
张夫人也上前说:“王夫人,您就放心留她在这儿住吧,咱们张府吃得喝得不会缺她的。”
王夫人心底当然是乐开了花,起初这个灾星要来她们家的时候,她心里就放心不下。这两年虽然大多平安无事,可是这原本好好的蔡姑姑跟她一起待久了,怎么就莫名其妙“发疯”要杀人呢?这灾星果然威力无穷,再过几年指不定得变得多厉害。
罢了,能躲一时是一时。
她对着张夫人点头微笑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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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余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下地,这段期间都是张衍来陪她聊天,给她带些外面有趣的东西陪她解闷。
有一日苏余撑着身子坐在桌前看书的时候,突然从窗外蹦进来一只蚂蚱。这只蚂蚱已经长得很成熟了,翅膀和双腿都十分有力,是黄褐色的,两根触须动来动去,像是要觅食。
苏余毫不留情地直接拍死了那只蚂蚱。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突然且毫无征兆,看着窗外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苏余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苏余在锦纹的搀扶下到院子里走了走,发现这些蚂蚱不仅仅是出现在了卧室里,就连院子里没走几步都能看见好几只。
苏余让锦纹赶忙叫来了张衍,跟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什么?你想叫我让大伯提早割收?”张衍夸张地重复这苏余刚才说过的话。
面对张衍的质疑,苏余点头说:“没错,提早收割,而且越快越好。”
张衍听着就觉得十分荒诞,但还是解释给苏余听:“现下才八月,田里的稻谷都还没有熟透,如果现在收割,这今年的收成最起码要打对折,我大伯是绝对不可能会同意的。”
苏余看着张衍,十分坚定地说:“你就这么跟你大伯说,如果等到秋收再割稻子,很有可能会颗粒无收。因为现在蝗虫越来越多了,你让他自己去田野里看,一定能见到许多蝗虫。夏季是蝗虫繁殖的最佳季节,再过段时间蝗虫的数量一定会翻倍的。”
苏余说得有理有据,大伯也确实说过蝗虫会吃田里的粮食,但是现在就让大家收割,一定没有人会同意。
四季变换,春耕秋收这乃是万物不变之宗,哪有人颠倒而行的。
就在这时,和张夫人一起在在院子里散步的张老爷突然走了过来,对苏余说:“这事儿,我劝你还是别管了。”
苏余问:“为什么?”
张老爷说:“若是蝗虫真闹起来,那人们也会以为是天灾,躲不过去也没有办法。可倘若人们真的听信了你的话提前收割,可是到了秋收十分并没有什么铺天盖地的蝗虫出现,那到时候大家的损失谁来赔偿?”
张老爷一看就有着商人的精细,凡事先计算自己的利益得失。但他确实又是在为苏余考虑,苏余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张老爷对苏余这个小姑娘起了兴趣,问道:“你就是苏大善人的女儿吧。”
苏余行了个礼,说道:“是,小女见过张老爷。”
张老爷说:“苏善人教女有方,深闺小姐都知道蝗虫的危害。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这事没那么好管,你帮了不一定会得到一句谢,还有可能会成为罪人。”
苏余轻叹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
张衍看着苏余失落的神情,也忍不住跟着失落。他清楚地知道苏余是个什么样的人,做那么多原本就无所图。
虽然张老爷已经把利害关系和苏余说得很明白了,但是苏余还是不想放弃,拜托张衍带她到他大伯的田地里去看看。
张衍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张田对苏余这个小姑娘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他的思想是比较顽固和迂腐的,认为女子就是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绣花做菜。这个苏余,太跳脱了。
这不,这回苏余一来又跟他说了个荒诞的事情,提早收割。
“不可能。”这是张田回复苏余的话。
苏余对张田说:“大伯,这田里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农夫们日夜都在田里捕捉蝗虫,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蝗虫也是只多不少,再过一段时间,这蝗虫就要多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张田紧皱眉头,其实这个疑虑他心中也早有过,蝗虫越来越多,田里的稻谷受到了不少侵害。
可是,倘若真是这样,那么他就要辜负朝廷、辜负孙大人的期望了。
要知道这回孙大人和九皇子来江南,还特意接见了他。表明了今年的收成都指着江南一带,而他又是本地的“米王”,若是现在收割,就这么三四成的收成,他怎么交代?
张田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提早收割,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但我会听你的意见,加强对田地里的蝗虫治理,希望这样情况能够有好转吧。”
既然张田执意如此,那么苏余也没了办法。不管怎样,她也已经尽力了,但求问心无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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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苏余的伤口没有好全,再加上一定要张衍带她出门走了那么多崎岖蜿蜒的道路,伤口有些裂开,在炎热环境之下,发炎了。
不仅伤口发炎,她还连续发烧卧床了好几天。
张衍也是十分担心,每天都来看望她。
张衍还会把外面的情况告知苏余,稻田里的蝗虫确实越来越多,甚至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据说有一天农夫在田野里干活,远处乌压压飘来一片云,大家以为要下雨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成群结队的蝗虫。
那蝗虫所过之处,农作物叶子根茎都要被吃个干净。
渐渐的,大街上也出现了许多蝗虫,大家都很害怕,闭门不出,整条街上空荡荡的,只有蝗虫飞舞,挥动着它有力的翅膀,到处觅食。
蚂蚱就是蝗虫,蝗虫就是蚂蚱,是同一种动物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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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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