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加油站，沈翊全程一个人和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交涉，池韵坐在车里没出来，因此对方没有察觉出她们的异常。

给池韵的车加上油后，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行驶，四周是城郊的无名乡道，公路上除了她们，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沈翊的超跑在公路上疾驰，银色的尾翼在夜色中如同一只轻巧又迅捷的蝙蝠。

池韵的面包车紧随其后，像一只黑色的猛兽，在沈翊的带领下，跨过黑暗驶向光明。

来到主城区，为了掩人耳目，沈翊关上车窗，升起顶棚。

车窗的视野很好，云市的夜景在车前窗徐徐展开，绚丽夺目。

她们来到市中心一家大型私立医院，停好车后，沈翊背起面包车后备箱里的B男。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医生。”

沈翊对池韵嘱咐道，她不想让池韵亲自面对这件事情。

池韵却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这件事是我的过失，我得负责。”

沈翊见她眼神坚毅，不再坚持：“好，我们一起去。”

时间已经很晚，医院里的人依然特别多，沈翊背着B男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过来。

池韵低头走在她身后，这么多人的注视让她有些不自在。她看见沈翊胳膊发颤，有些吃力。

“还是我来背吧。”池韵从沈翊的手里接过B男。

沈翊依了她的话，她清楚对方的力气比自己大得多。

她们没有挂号，直接来到急诊科。

沈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闲下来的医生，对她说：“医生，这个人快不行了，您能先给他看看吗？”

眼瞧着一个瘦弱的女生竟扛着一个身长七尺的男人站在面前，即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医生眼里的震惊。

她让助手从旁边取来一辆转运担架，将B男推进诊室。

进入诊室前，沈翊看出来池韵脚步略显迟疑，对她说：“你在外面等着就行，我去跟医生谈。”

池韵这回没有拒绝，跟医生交涉这件事她心里确实没底。

诊室里，沈翊看着医生依次用各种医疗器具对B男进行全身检查，最终摇了摇头。

“来晚了，他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跟沈翊料想的结果如出一辙。

“这人是我在第三公民辖区碰到的，是个流浪汉，碰到他的时候他难受得厉害，我没问他几句话他就晕了过去，附近又没有医院，药店大多都关门了，我只好送他来这。”

医生听了沈翊的话，有些意外：“他是哮喘急性发作导致的猝死，你当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药吗？”

沈翊被问得有些紧张，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静：“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只想着快点带他去医院。”

医生翻了翻B男的口袋，确实没有药。

她看出来沈翊是第一公民的有钱人，对她态度也温和起来：“小妹妹，你是个难得的好人，这种人的死活一般不会有人关心，我知道你尽力了。”

“您要不再试试，说不定能救活，我之前捡了只快死的小猫，宠物医院的医生也给它治好了。”沈翊的语气急切，仍不死心。

医生叹了口气，朝诊室外指了指，“这人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迹象了，你看外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看病，不是我不想治，实在是医疗资源有限，我们要把时间用在还有救的患者身上，请你理解。”

沈翊知道自己继续执拗下去也没有用，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而且我们医院的太平间也满了，这人看样子也不会有家人来认领尸体，所以还得麻烦你帮忙处理他后面的事。”

医生说完，马上走开迅速接待下一个挂号的病人。

沈翊把B男从诊室背出来，池韵看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眼神黯了下去。

她们穿过人群，走出医院。

“接下来该怎么办。”池韵问沈翊。

沈翊思索了半晌，像是下来某种决心：“你继续跟着我。”

她们回到各自车上，沈翊掉头，往附近沿海区域开过去，池韵亦跟随着她。

到了沿海山脉脚下，沈翊熄了火，从车里走出来。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池韵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下车。

沈翊没有正面回答她：“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了，会怎么办。”

池韵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我不想你现在就去坐牢。”

半晌，沈翊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混着海浪的呼啸声，有些模糊。

池韵说：“我杀人了。”

沈翊说：“你是好人，你不会杀人，这个人是突然发病猝死的。”

池韵阖了阖眼，又问：“你刚刚说要帮我，你打算怎么帮。”

沈翊没有回答，只是按下后备箱门的按钮，兀自走过去，把B男的尸体拖下来，移到海边的一处礁石边上的灌木丛里。

沈翊处理完，走回来对池韵说：“你这辆车也不能留了，上面有你和他的指纹。”

池韵稍稍回过神：“我知道。”说完便下了车。

沈翊在附近的草丛里捡到一个废弃塑料瓶，按照手机搜索到的教程，从自己的跑车里取出汽油，一瓶瓶地把池韵的面包车从头到尾浇了个遍。

接着她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这辆车。

火势迅猛，很快整个车身都燃烧起来，像是要烧掉它承载的所有罪恶一般。

一片明亮闪烁的火光之中，她们并肩站在火焰面前，池韵看向身旁的人。

沈翊琥珀色的虹膜辉映着光芒，感受到池韵的视线后，转过头。

两人对视几秒，都没有说话。

十几分钟后，火势逐渐变小，面包车被彻底烧毁，只剩一具变成空壳的残骸。

沈翊看了手机天气预报，推算出来，六个小时后，也就是凌晨五点多，这块区域会被涨潮的大海冲刷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事情迟早会败露。

她只是不希望这么快就失去池韵。

池韵在这块巨大的礁石顶部坐了下来，沈翊跟在她后边，爬了上来，在她身旁坐下。

沈翊没有跟她挨得很近，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池韵，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沈翊久违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池韵眺望着夜晚的海洋，咸湿的海风吹拂，她的表情有些迷茫。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沈翊问她：“你是替你养父做的这些事情吧。”

池韵感到震惊，宋恩行的事情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她没说话，但沈翊看得出她神情的变化。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沈翊了，你应该知道。”

沈翊说这句话之前鼓足了勇气，她害怕系统会判定她说的这些会导致剧情ooc。

但系统没有出现。

看来系统不干涉她和池韵的对话内容。

明白这一点后，沈翊心放宽了些。

池韵点了点头，她的大脑遭受到前几波强烈的冲击之后，已经没有最开始那般意外了。

“你可以当我突然会读心术，你的事我大概了解一些。”

沈翊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自己穿书的身份，只能下意识胡乱找了个借口。

她对池韵坦白道：“而且，我也是孤儿，我是沈家抱养来的小孩。”

不管是在这边，还是真实世界，沈翊都是孑然一身。

池韵听完她的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翊对她笑了笑：“在这一点上，我跟你还算有些共同之处吧？”

见池韵没回应，她继续打趣：“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同伙？”

池韵有些没好气：“你跟杜姗她们才是同伙，别攀扯上我。”

沈翊听出对方是在开玩笑，嘴角浮上笑意。

池韵也难得地露出笑容。

“反正我是跑不了了，我以后就赖上你了。”沈翊见池韵笑了，讲话愈发大胆起来。

池韵白了她一眼，换了个话题：“对了，前些天你没来学校，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问完，又补充一句：“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讲。”

沈翊照实回答：“我做错了事惹了家里人不高兴被关禁闭，他们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上学。”

她的大脑突然闪回自己和宋恩行在饭局上对峙的事情。

犹豫了一会，她觉得当下这个节点，最好先别一股脑地把所有事情都讲给对方。

如果宋恩行真的是最后害池韵到穷途末路的那个人，自己更不能轻举妄动。

她不能保证宋恩行被激怒了之后，会不会提前对池韵动手。

“池韵，你不要继续替他做这种事了，好吗？”

池韵垂下头：“我没有选择。”

“我害怕到最后你会走上绝路，池韵。”沈翊继续劝道。

池韵抻着胳膊，往后靠了靠，斜视她：“你做错了事被家里人关在家里，你有选择吗？”

沈翊哑口无言。

池韵继续说：“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如果是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沈翊看见池韵身上穿着那件泛白的灰色卫衣，眨了眨眼。

“至少你现在已经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可以试着慢慢脱离他的控制，大不了毕业工作之后，赚的钱都给他。”

沈翊不认为池韵欠宋恩行什么，如果真的有所谓恩情，不可能让她过那种苦日子，更不会让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池韵听完，轻笑了声：“你想得太简单了，你觉得在这种地方，我这种身份没了监护人，会有什么好的出路吗？”

她喃喃道：“没有养父，今天死的人就会是我。”

沈翊无话可说，她下意识把现实世界那套价值观代入进来，忘记了这是个阶级划分严密的虚拟世界。

池韵继续说：“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况且今天我搞砸了这件事，恐怕也没什么机会继续替他干活了。”

沈翊不想气氛继续沉重下去，问她：“对了，今天你叫我来看那只小猫，骗我说它快死了，是什么意思？”

池韵哑然，对方还是提到了这个让她尴尬的话题。

沈翊突然凑近了些：“是不是因为想见我，故意这么说？”

沈翊温热的吐息拂过脖颈，池韵有些乱了心神。

池韵偏过头，离身旁的人远了些：“随你怎么想，我只是觉得你既然救了它，应该负责到底。”

沈翊语气带着委屈：“我这不是被关家里了，没法出来。”

池韵说：“你有空去看看它吧。”

“好，我听你的。”沈翊很高兴自己能被她命令，笑逐颜开。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她想起自己答应了保安要赶在沈吟秋之前回家。

她有些不舍，对池韵说：“我得回去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池韵悄悄松了口气，点了头。

沈翊打开副驾驶门，池韵进去坐下，她坐回驾驶座，散开头发，敞开顶棚，踩下油门。

离开这片区域，沈翊一直绕着沿海公路行驶。

沿途穿过几个长长的隧道。

隧道里穿行的风吹起沈翊的卷发，发梢一簇簇摇曳在空气中，香甜的气味被池韵吸进肺里。

沈翊没在易感期内，身上没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池韵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看着对方的脸，不像之前总带着精致的全妆，沈翊出门前很急，唇上仅剩下一点白天涂的口红。

瑰丽的五官几乎素面朝天，在昏黄的隧道灯光下，透出一种果决的哀艳。

池韵又看向对方握住方向盘的那双手。

瓷白分明的指节，手腕出蜿蜒着幽蓝静脉，格外动人。

池韵心下再次了然。

沈翊不是之前的沈翊。

今夜，她们是共犯，亦化敌为友。

沈翊把她送到巷子里，池韵下了车，跑车在她的视野里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她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看见通知栏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红得刺眼。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回拨过去，几秒后听筒传来宋恩行冷峻又急迫的嗓音。

“已经到点了，马上给我过来交差。”

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这一章最后还是没敢写文案里的那个情节。

求求读者宝宝不要怪我文案诈骗……[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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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