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行对陶盈而言是个仓促的决定，具体表现为申请是昨天通过的，人是今早启程。来到指定的那座广场时，自己领的队里已经来了几个，不包括他师弟。

出发的时间比陶盈预想的要晚一些，广场上心没几个人，姜慎仪看样子是刚来，林稠在她旁后面站着，而他后面是零碎几个人，还有好多人没来。

早些晚些对陶盈来说不算什么，才站了一会儿，就见奚漘到了，看着不道一手的人，问：“我是来早了吗？”

“没有，你在先在那站着。”姜慎仪指向安排的地方，在陶盈旁边。

奚漘闻言过来，垂着双桃花眼，眼皮耸拉着，垂睫密而长，让陶盈想到前世一张奚漘的同人图。侧颜，双眼轻闭，白底玄衣，长发披散，带着破碎感和厌世感，而不是现在这副半睡不醒的样子。

不知怎的，或许是角度问题，又或许是光线问题，陶盈感觉这样的奚漘有点可爱。不像同人刻板印象里那么冷，那么阴郁，有时偏执。

“你怎么了？”陶盈问。

奚漘不由扶住了臂，说：“和陌年前辈说了些话，有些晚了。”

“原来如此。”陶盈说。

这一听就知道是假的，都到这个级别了，怎么会因为熬夜而精神不振？但奚漘不说，陶盈也不问，默认了他的说法。并在心里猜测是和云川有关的事。

原著有过一段因为封印之类的事而造成的类似情况。

和原著初期敏感阴沉的少年相比，这个奚漘精神状态稳定多了。想想也是，心里一直想问却无人回答，所有人好像都在瞒着他；师父高冷没长嘴，徒弟不知其本意为何，在最茫然最需要引导的时候放任不管，终日惶恐不安。

就这么耗着，耗到师徒情分尽，一切都往最差的方向发展。

原著前世就是这样，今生好些，起码没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说，但一开始也没彻底意识到自己究竟为何会让徒弟走到这一步。

两人性格是一回事，环境背景又是另一回事，现在能说的尽量说了，还有位先辈排忧解惑。照这样发展下去，只要不是剧情惯性使然，陶盈感觉这个奚漘入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人齐得很快，不到辰时就都到了，陶盈清点人数，有些他认识，有些不认识。其他人也清点完毕，只等时间到就可以去了。

不同于陶盈上次去时走的空路，来到河边时，漕舫看着容量不是很大，实际上去了才知有多宽阔。领着自己那队人随姜慎仪上了船后，陶盈在指定位置方坐下，旁边的林稠正在维持丹修那边的秩序，这不是什么难事，丹仪峰大师姐姜慎仪只是板着脸这么一站，不需什么威慑，便无人敢造次。

除了将目光瞟向奚漘的一些弟子。

其中包括他队里的，陶盈都看了他们好一会了，他们几个才将目光移开，还以为他不知道，庆幸自己反应得快。

陶盈对这些小动作没什么要说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奚漘入门以来就因为这张脸备受颜控弟子欢迎。以前见识过，所以没觉得有什么，默认了刚才的事。

在开往目的地前，还要顺路带上几个附属宗门弟子，陶盈看过名单，里面有一个人他有点印象。因为那人的尸体就是奚漘发现的，死于一个小buss，再次之后开始了一场苦战。

不过，现在变数多了去了，谁知道以后如何？

到汇灵泊时，船又停了一阵，陶盈和林稠被姜慎仪安排下去接应灵舟门弟子。两人御剑飞行，为了林稠不被落下，陶盈控制了速度，很快就到了枫安城。

灵舟门的带队弟子笑着对姜慎仪说：“我们的船还适应吗？”

姜慎仪回道：“难为云大长老答应从我们那开始，我们仔细着呢。只等回去后还了去。”

“用不着，这船没那么娇气，就当平时用的东西就行。”带队弟子依旧笑着，如此说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上了船。陶盈在队伍中看到了熟人。

乔双言一身浅色衣袍，和其他灵舟门弟子不完全一样，因为在前面，很容易看到。和陶盈擦肩而过时，转头道了声：“好久不见。”

陶盈回了一句，来到重新排的地方。

之后就是玄坞了，这次更快，梅忌不尝穿门派道袍，要不是他主动喊了一声，陶盈都没注意他也来了。

“小陶，你原来是带队？”梅忌笑着说。

陶盈：“算是吧，人有点多，不光是我。”

梅忌又问：“感觉如何？”

“就这样吧，没什么感觉。”陶盈说。

“上次丹青会没怎么见你，问了也只说修炼去了，你这样不累吗？”梅忌问道。

陶盈说：“这不算什么，总比技不如人死在外边的好。”

“得了，从认识你开始你就是这样，像是放松点会死似的。”梅忌岔开话题，问：“对了，你这次怎么来了？我听说你当执法弟子去了。”

“虽然填那些很麻烦，但来的不止我一个。”陶盈说。

“也是，我那就不同了，除了师兄他们几乎没长老准去。”梅忌说，自从两百年前那件事后，很多人都心有余悸，即使年轻一代有心，但老一辈的很多都对这类死伤惨重的禁地试炼不抱期望。

玄坞现在看着缓了过来，但在很多事中都能看出它的畏手畏脚，这样的现状不知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抹平。

在和灵舟门、玄坞等门派汇合后，该走空路了。下了船，眼前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云雾萦绕好不真切，他算是“故地重游”了。

灵霞宗一水儿的御剑飞行，显得格外整齐，相比之下，其他宗门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倒不是说别宗没有人御剑，只不过大部分都一人带着好几人。这让陶盈有些佩服，他最多再带一个人，还怕人掉下去，他们中心抓得真好。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水间在识海说道。

陶盈没有回道，只一心跟着领队往前飞，因为有元婴期修士在，所以飞行区域比以往要高出几倍，因为有专门的护盾在，低出这一境界的不会受到影响。

速度平均下来，和陶盈平时相比算不上快，却也不慢。先是北上，然后向东，期间过几个上次也路过的城，北域那边是不用汇合了，但说不定会碰上。

向下看衡燕岭格外壮观，这是他上次没有注意的。这次绕过了白沉郡，直达一城。

从天上下来，接下来该走传送阵了。

上次他是自己走的，因为去万仙陵的那段路没什么传送设备，这次却是很快就靠传送阵到了。

经过一天的各种辗转，一行人到了临海，离东海不远了。

前世东海位于海州。因为传送阵靠近海岸，来后就能闻到淡淡的海风味。

陶盈上次进海没什么好印象（毕竟沉里面去了），这里虽然没那边阴冷彻骨，但至少那边的水淡的不像海水。

正当众人要往还没开启的入口去时，只听远处一声巨响，不知是谁的哀嚎响彻云霄，海面掀起大规模涟漪，还没脱离传送阵、离传送阵不远的修士当场和海水来了个“亲密接触”。

“别掉队！”不知是谁喊的，好像有个不真切的声音传来，因为隔得远，又像是幻觉。

陶盈在阵上几处贴了几张符，很快，其他人衣服干了。

姞引宸理了理衣袂，打量了下符纸，说：“你连这也带了？”

“谁知道会不会用到呢？就带了点。”陶盈说。

“通过阵法原来的基础，又加了张烘干符……还加了张几回转符，还有……看来传闻是真的。”姞引宸说。虽然看着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不熟练得话，还真不是件易事。

陶盈：“传闻？”

“据说鲛人在四海建了个传送阵，可随意流通，后来和修士城处的连上了，有人觉得这不可能。”姞引宸说。

连上不难吧，莫不是那里环境特殊不好连？

正想着，又是声惨叫响彻海岸，众人来不及思考，便整装待发，再次往上飞。

再次感受到海阔天空，陶盈接受很好，上次有这感觉还是六年前，那时他在队里，因为修为较低，没敢往下看，只专心向上飞，现在倒是成带队的了。当年还在为能否活过死亡期限恨不得卷生卷死，不给自己留一点喘息机会，现在想来，只觉时间过得真快。

陶盈看到了下方海蓝里散开的鲜红，刚才有什么惨案可想而知。

海平线上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下来在大海上，泛着粼粼波光。远远望去，不见无一片岛屿。海风吹拂着陶盈的衣袖，却未有什么飘摆。时不时能听到飞鸟划过时的阵阵鸣声。浪花掀起朵朵雪白，将那些血迹掩盖住，只剩海水的咸腥味儿，飘散在风中。

好像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还没进就死了人，虽然不知是谁，又发生了什么，但也给一些人心里敲响了警钟。

接下来还是谨慎些好。没有人想过退缩，既然都选择来了，就不必想别的了。

陶盈看到那一幕后，便猜到是原著里那个凶手，即使不是，从手法上说也差不多，或许有些联系。

如此在空中向前，看到一座大阵悬浮在天空，看过路线的众人纷纷靠近。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一行人身现在一座不知能不能算是岛屿的地方。上空有空间的割裂感，似乎有什么要开启。海边一浪更比一浪高，一些鲛人好像在拖什么东西。

到了。

这是陶盈心里第一个想法。

然后他想的是，摊上事了。

不是他自己，是别人。

“我正好被尸体砸了，就把他捞了出来。”其中一个解释道。

尸体身上是益清宫的衣服，这令人群出现了一波骚乱，原著这里死的是灵霞宗的一个弟子，不过陶盈没在名单看到他的名字，可能被筛下去或没报名吧。

左右事不关己宗，除了益清宫那边，其他人都在等待秘境的开启。

益清宫几个弟子正和鲛人交谈，事情经过说完后，还是没找到凶手。在几人沮丧或无力的面容上，鲛人提出告辞。

而这时候，人差不多到齐了，益清宫、灵霞宗、上元宗、清荣宗、紫云宗、玄坞、灵舟门、百韵宫……

所有人都在等着秘境的开启，陶盈注意到有个鲛人东张西望，好像掉了队，像在找什么，终是又回队里，入水不见了踪影。

陶盈想到，之前的那颗珠子的归处，不知他能得到什么。

或许什么也得不到，不过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他一开始不就是因为可以坐地起价才买的吗？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前世《搜神记》这段话，为后世鲛人形象奠定了基础，自然而然的，这里的鲛人也是如此。

纺织鲛绡、泣泪成珠、鲛人烛，这些习性特征都具备，陶盈在学堂时有个疑惑，说南海之外，那鲛人怎么在东海？后来看了相关记载才知道东南西北海都有鲛人隐居避世，只是东海那边因为一些事比较出名而已。

现下不知那个疑似珠子原主人的鲛人能否再见面，陶盈有一种预感，这颗珠子会在接下来的试炼中有很大作用。

这是基于原著进入秘境后的一个地方断定的。也许并不准确，除了都是珠宝，两者没有别的关系。依据也不过个器修就是在那里得了传承，而且毫发无损。

秘境很快就开了，姜慎仪带着灵霞宗所有弟子，进入其中。与此同时，数十个大小门派领队弟子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