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沙县属南方,又近江南,不算是贫瘠之地,却也没有多富饶,崖州算的上富贵地的只有首府榀双府,秋沙县属合稻府,在崖州还排不上号。
但秋沙县有一观珩书院在崖州盛名不浅,许多崖州有名的富商都送家中小辈过来念书,因此秋沙县的有钱人不少,也算是带动了秋沙县的部分经济。
杨壹头一次来秋沙县,眼睛不断的观察各处的景色,比起白水村附近的石头镇,秋沙县自然要好上数倍,无论是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还是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都彰显秋沙县的热闹和富足。
而且打杨壹上街后也没几个人注视他的脸,亦没人觉得他是哥儿扮男子的做派,果然城市大了人多了,他这样的情况也不鲜见,倒是省却他大量麻烦。
方家医馆在秋沙县城的北面,这里的店铺多是小吃糕点,人流量非常的之高,若是能够在这里定下一间铺子做生意,只要不是难吃到无法下咽想必每月赚的银钱都能果腹不说,还能存下半钱。
只可惜杨壹天生不是厨子料,就是变成杨懿之后,也就堪堪把白水煮蛋练了出来,不然多少也要在秋沙县开一处食肆,到时候凭借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精华,不想做大做强都不行。
勉强自己将眼神从各处食肆移开,杨壹收拾好错亿的心思后大方的走进了医馆,方家医馆不愧是秋沙县最好的医馆,杨壹过来的时候不算晚但医馆已经排起了长队,多是衣着质朴的人家,前面坐诊的大夫应该不是张虎说的那位退休的太医。
坐诊的人十分年轻,顶多及冠之年,待人看病细心温和,病人也没有因为大夫年轻就看轻了人,想必这位大夫不是方大夫的子孙就是徒弟,前面的人走的很快,杨壹却从队伍悄悄离开。
这次过来他本意就不是来瞧病而是来打探消息,若真坐到了坐诊的大夫面前免不了要把脉问诊,于是杨壹转头就去了相隔不远的药房。
比起肩摩踵接的问诊地儿药房口便是一副门庭冷落之相,方家医馆问诊的诊金收的不高,药房的药材却都是鼎鼎炮制好的,便宜不得,因此方家医馆的药材比旁家难免贵上两分,本就贫穷的人家看病都需节衣缩食,卖药更不考虑药的成效如何。
多数穷人从方家拿了药方又去县里其他便宜的药房拿药,如此省下些钱一年的日子才不至于饿肚子,方家人知晓也不阻拦,这处医馆开起来本意就是为了给人瞧病,至于药材卖的贵亦有富贵人家买卖,维持医馆开销不成问题。
更何况,看诊抓药都让方家一家做去了,其他医馆怕是没有活路,如此专精这一道是为三赢的局面。
杨壹过来药房处除了一个打瞌睡的药童在柜台强撑着身形不至于倒下去,没见到其他活人,他用屈起的手指在柜台的木面上轻轻扣响,药童一个点头失了劲让头从手上下载,霎时间清醒过来,看到少有上午来客,立刻打起精神。
“公子,可是要抓药?药方带了吗?”
“没有药方,我只是想买几剂治风寒的药,我家在山里,过些时候下雪封了山,怕是不好出来,想着买些风寒药备着,不然到时候天寒地冻发了热便只有等死了。”
杨壹话说的明白,只是药童神色为难,“公子,风寒的方子要大夫开了我才敢给你抓,不然我怕抓错了药到时候你吃了害了你性命我就罪过大了,不如你去那边找我们小大夫,让他给你写个方子。”
“那边人挤着人,排着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了,你既然在这里抓药想必都是熟悉方子的,抓一副风寒药不难。”
“这……”药童一时为难起来,抓风寒药他当然是能抓,平日医馆大夫开的药方来这里抓药都要过他的手,虽然没能拜在方大夫名下,可耳融目染之下也算半个徒孙,只是他尚未出师便给人抓药,当真出了事,或者这公子是来讹人的,他也担不起责任。
“怎么了?”
药房口的布帘掀开,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头子从里面出来,看到药童一脸为难出口问。
“方大夫,你来的正好,这位公子过来想抓些治风寒的药回家备着,但没有药方我不敢抓。”药童这下算是找到了主心骨,脸上的神情都一下松快许多。
方大夫点头接替药童的位置,瞧着来人是个长相俏俊的男人,他从前在宫里自然也见识过不少红粉美人,眼前这一位算不上顶好,但也是难得一见,若是在京城,少不得一出门掷果盈车。
“风寒不是小病,我现在给你抓了到时候药不对病怕是不行。”
“方大夫放心,这点我知晓,可若真的得了风寒连一碗药也没有,岂不是连死马当活马医的机会也没有。”
“这话有理,那我便给你抓几副,会识字吗?”方大夫拿出抓药的油纸,取下柜台上吊挂的毛笔,沾了点墨汁打算在油纸上写上对应病症。
“识得。”杨壹瞧方大夫笔走龙蛇在油纸落下一连串的小字,嘴角一抽,果然不论什么时代的大夫那一手字迹真是深怕他们普通人认识了,但这一手字偏偏同行能够看出来,怕不是用的内部密码字符吧。
眼看方大夫还要写一小会,杨壹的脑子在疯狂转动,想着怎么能够把话题引到哥儿能否让人怀孕身上,从风寒跨度到哥儿怀孕上面着实让人生疑,让杨壹心中难免忐忑。
“好了,我这几副药方都写了对应的症状,到时候真要是感染风寒便对应着上面来煎。”
在杨壹还在思考的时候,方大夫已经和药童手脚麻利的将药封好,用麻绳系成一串,方便提拿。
“诶,好。”杨壹接过药,然后假做有几分鬼祟的小声询问方大夫,“方大夫,听闻你从前是在宫里当差,这事是真的吗?”
方大夫被眼前小子谨慎的态度弄得一愣,然后点头,“年轻的时候同师父被陛下招进宫侍奉,在宫里也留了近四十载。”
“那想必方大夫也见多识广,我心中有一事想求方大夫解惑,事关一个哥儿的清白名声。”杨壹在方大夫口中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更是神色严肃,让见多识广的方大夫都不由凝重起来。
“你且说说。”
“这事要从八月说起,我有门亲戚,家里有一小哥儿生的好看,早早定下亲事之后眼瞧着就要出嫁,但不想在嫁人前大了肚子,我叔婶知道后百般询问,只想让我那表亲弟弟将苟合之人说出来,也好赶在被人发现之前重新定下婚事立刻办了将这番丑事瞒过去。
可不想我那弟弟无论怎么问都只道没同男子做过越举的事,起初我叔婶不信,甚至都上了藤条我弟弟也不改口,后头我叔婶看问不出也仔细自己回忆,却没发现我那弟弟与任何男子接触过,但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男子又怎么出来的?
百般想不通,而我那弟弟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为了避免人说闲话,我叔婶买了一副落胎药,打了那个孩子就将他送到庙里,出了家。”
故事讲完,杨壹就看到方大夫疑惑的看向他,于是杨壹趁热打铁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同我那弟弟关系不算熟悉,但平日逢年过节也有接触,我知他性子软却也最守礼不过,肯定不会闹出这样让我叔婶丢人的乱子。
于是我也在弟弟出家后一直在调查此事,想把那辱了我弟弟的人给找出来打一顿,只是到后来我发现,弟弟出家前有一先前玩的好的哥儿时常去找他,两人关系亲密,举止间也……因为此事我便起了疑惑,就想问一问方大夫,是否哥儿与哥儿,也能?”
终于问出口,杨壹神色紧张,怕得到否定答案,也怕自己信口胡诌的故事被拆穿。
只是不想方大夫听完后神色越发凝重,一手摸着自己蓄着的胡子,一边叹了口气,“若真像你说你这弟弟没同外男接触,与哥儿胡闹,那他的运气着实不好。”
“方大夫,你的意思是?”杨壹听懂其中的潜意思,屏主呼吸。
方大夫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哥儿同哥儿,哥儿同女子亦有可能怀孕,只是哥儿先天不足很难同男子一样让人受孕,原本哥儿怀孕就困难,再与哥儿在一块,几乎不可能有孕,只是万事无绝对,万中无一那也是有的。”
“原来是这样。”杨壹神色失落又庆幸,这副模样落在方大夫和药童眼里就是在对自家弟弟的事感到难过。
“正是,我在宫里这么久,同不少贵人打过交道,那些贵人之间乱的很,这种哥儿让人怀孕的事也遇到过三两回,不算稀罕事,但如今的世道真要是有哥儿或者怀了哥儿的孩子,还是落了胎才好,不然唉——”
“我知道了,多谢方大夫解惑。”杨壹拎着药包出了方家医馆,深呼一口气,就往县里的铁匠铺走去,了却一桩心事,得到的结果不似最好却也不坏,剩下的只等他出一趟崖州再说。
而医馆内,药童刚刚听到这样大的一桩消息,整个人还没缓过来,“方大夫,哥儿当真也能让人怀孕。”
“自然做的不假。”
“我方才还以为你是诓刚才那位公子,没成想是真事。”
“这事上还有很多你没见过的奇事,我不过是仗着在宫里见识多些,那些有钱的贵人们也玩的花样子多,所以知道一二罢了。”
方大夫收拾好柜台上的油纸又往屋里去,他还真没想过在乡间也能遇上这样的事,不过此事却无解,哥儿又不能同哥儿在一起,当真怀上孩子最后只能落得个方才那小子弟弟的下场,更何况出家已经是极好了。
方大夫叹了口世事之气,就将此事抛之脑后,转回屋继续炮制新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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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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