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落在两人不远处的重力球被捡起,小狗卢克这一嗓子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一块巨石。

原本都累瘫在地哼哧哼哧换气的孩子们瞬间支棱起身子,一双双小眼睛瞪得溜圆看向他们。

“不是不是不是!”感觉浑身血液一下子全冲到头顶,纪韫白皙的脸瞬间烧起来,他连忙否认,手忙脚乱地想把身上的龙推开。

但一想到这一推可能把好不容易刷起来的好感度给推没了,愣是没敢上手,最后只能往后缩,想结束这个暧昧的动作。

谁知这祖宗还来劲了,额头更用力地抵住,那双近在咫尺带着不悦的金色竖瞳里清晰地映出自己此刻惊慌失措的蠢样。

既无奈又没有办法,纪韫只能胡乱地解释:“这是……这是我们星系失传已久表达崇高友谊与坚固联盟的古老礼仪,对,古老礼仪!”

“哦~”孩子们故意拉长声音,脸上明显写着不信,看着纪韫又羞又恼的样子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

“我想抱秃秃一下都得看它脸色呢,这要是和它亲嘴不得大尾巴抽哭我。”

“都说了不是亲嘴!”毕竟为人师表,怕真给未成年孩子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也顾不得好感度了,纪韫赶紧和封彻分开,“你说你们一群小孩儿才多大,咋就张嘴闭嘴亲嘴亲嘴的呢?”

“知道啦知道啦,不是亲嘴,是表达友谊的古~老~礼~仪~”卢克挤眉弄眼,抱着球跑开了,边跑边喊,“别看了别看了,都玩球去,纪韫和秃秃还要继续进行古老礼仪呢。”

“……”感到自己高大伟岸的形象已然崩塌,纪韫尴尬地想钻进地缝里。

而始作俑者对此毫无歉疚,甚至因为刚刚完成了某种契约而心情颇佳,它优雅地跳回地面,甩了甩尾巴迈着矜持的步伐走开了。

跟这帮熊孩子解释不通,他破罐子破摔地蹲在地上,看着操场中心的孩子以及正巡视自己训练成果的封彻,向来得过且过没什么心思的人突然想了很多。

光让孩子们吃饱玩好也不行,以前是没条件,现在也许能试试是不是可以把知识方面的学习捡起来。

否则,等他们长大了走出学校了文盲一个,那纪老师把他们一个个接回来的初衷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接下来几天只要一闲下来纪韫就开始琢磨这件事,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仔细搜寻又翻遍通讯录,终于他从纪老师几乎空白的社交圈里扒拉出两个靠谱的人选。

找到廖春愉的时候,这人正在一大片废铜烂铁中一只手熟练操作机械臂进行分拣。

“廖姐。”纪韫叫了一声。

“哦,小纪。”她动作没停,声音平淡,“好久没来卖破烂了,我以为你和你那帮小崽子已经饿死了呢。”

一瓶拧开的能量饮料往她跟前递:“最近发生点儿事情就没再去捡破烂儿,直播赚了点钱,还能应付。”

关停机器,饮料被接过去,廖春愉道了声谢,一屁股坐到旁边刚被拆分开来的废旧机甲上。

“姐,学校重新开课了,孩子们需要机械启蒙老师。”

听到这话廖春愉诧异中抬头,若不是两人认识已久清楚他是怎样的人,她都怀疑这话是故意戳她心窝子。

右臂举起,一只机械手横在两人面前:“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教他们什么?”

“……”纪韫怔了一下。

这个廖春愉曾经是原校区很优秀的机械师,代表第九区参加星系机甲设计大赛还拿了奖,结果意外失去右手后她就从学校辞职,接管了家里的废品中转站。

拾荒就是廖春愉出的主意,她付报酬纪老师负责去旧战场找她需要的东西。

无论是纪老师还是纪韫都清楚,她哪就需要纪老师捡的那点儿破烂,她这是变相的帮孩子和学校。

看着她那只曾经创造出惊艳作品如今却变成冰冷暗铁的右手,纪韫语气真诚:“你可以教他们理论,教他们怎么看图纸,让他们知道什么样才算得上是优秀的机甲,什么程度才有资格称得上是机械师。”

廖春愉:“……”

“曾经的神之右手或许暂时不能做精密的活儿了,但学校里有很多右手等着你发掘,您不想亲手培养出下一个甚至下一批能实现您所有构想,能打造出这个时代传奇机甲的伟大机械师吗?”

刚被举起饮料的手顿住,伟大机械师,曾经她以为自己和这几个字再也无缘了,纪韫的话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心门。

沉默了几秒,饮料被饮尽:“你直播那点儿打赏可支付不起月薪吧,所以课时费怎么算?”

被说道痛处,纪韫没了刚刚的激昂,虚虚地报了个实在不算高的数字。

原本还酝酿了不少其他的说辞,谁知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干脆利落的回复。

“行。”廖春愉眼神重新燃起光亮,“不为了钱,为了你嘴里的‘伟大机械师’。”

顺利敲定一位纪韫心情雀跃,马不停蹄地赶往区政府档案室。

在一排排档案架深处,穿着板正制服头发抓得像鸡窝的年轻人正对着一份温湿度检测表抓狂。

“维克斯,好久不见!”纪韫笑着打招呼。

“纪师哥?”年轻人闻声抬头,见是他暴躁地把手里的档案一拍,顾不上寒暄开始吐槽,“来,师哥你说,我学了一肚子星系历史是为了天天做这些死气沉沉的破表吗,每天都要重复地编目录、写摘要,老子快疯了!”

看他这样子纪韫心里瞬间有底了。

这小孩儿算是纪老师的亲学弟,家里有钱有背景,毕业后原本被分配到联盟工作,谁知年轻人被纪老师感染,带着一腔热血投身特殊人种教育,家里被气得不轻,学校关停后又马不停蹄地给他安排了档案室的编制。

真气人啊,纪韫想着。

“就是,真正的历史绝不是这些编号和表格,你肚子里的历史应该讲给那些像你一样充满朝气热情的人听,而不是在这里,对着永远不会给你反馈的陈旧档案浪费感情。”顿了顿,他抛出了自己的终极目的,“怎么样,回来吧?学校需要你。”

这话一出维克斯瞬间冷静下来,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被这么一盯纪韫立刻发挥顶级茶艺水平:“但是你也知道的,政府不管我们了,我现在可能发不出像样工资,所以你要是拒绝我,继续选择你现在稳定的工作和生活我也完全理解。”

“工资?谁在乎那点儿死工资,”维克斯几乎是吼出来的,“再待下去我就要被憋死被气死没命拿工资了,只要你管我饭别让我饿着,走,现在就走,这破编制谁爱要谁要!”

临近傍晚,独自盘踞在教室楼顶的白色身影在余晖里一动不动,这里视线最好,能一眼看到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人回来的身影。

随着熟悉的摩托车从远处驶来,某龙的脸色愈发难看。

车停稳,坐在后座的雄性人类终于松开紧紧搂着纪韫腰的手,不知聊到什么,不久前才对自己宣誓完爱慕和忠诚的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对着其他人类笑弯了腰,一种陌生的情绪堵在胸口。

而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的纪韫正费力地搬着一摞书,歪着身子热情地向孩子们介绍这位新老师,完全没察觉到那道几乎要将维克斯身影射穿的视线。

哐当一声,屋顶边缘一块本就松动的砖块被龙尾无意识重重扫落,响声吓得一行人齐齐抬头向屋顶看去。

正好对上那双写满不悦的金色瞳孔,纪韫不解,这祖宗祖宗这又是闹哪一出?

这些天下来幼龙伤好了大概,从屋顶俯冲而下,在众人面前轻盈落地。

尽管体型比初见时大了整整一圈,更显威仪,但仰头看纪韫的姿势没变,眼神里的压迫感十足。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触感冰凉的尾巴不由分说地攀上纪韫的脚踝,随后紧紧缠绕了几圈。

只要缠的不是脖子纪韫就没那么怕,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在这祖宗警告的眼神读到一丝委屈和哀怨?他顿悟,难道这祖宗是嫌自己注意力被分散没法专心伺候它了。

于是立刻戏精附体,他蹲下身压低声音表情真挚:“宝贝儿!你听我解释,这人就是我找来给咱们学校打工的,我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你。”

听完他的诡辩幼龙鼻子里发出一声带着傲娇意味的轻哼,尾巴松开了纤细的脚踝却没有收回,反而顺势向上,又紧紧地圈住了他的小腿,像极了宣示主权。

这样的动作任谁都觉得过分暧昧和亲昵,只有这一人一龙毫无察觉。

而此刻,维克斯探究的目光落在白色幼龙身上,起初他只是觉得这小兽十分独特好看,等仔细一看,那即便在幼年期也清晰可辨象征着身份的龙角,独一无二的白色鳞片以及骇人的金色竖瞳,无一不在昭示着一个几乎被皇室列为禁忌的名字。

封彻。

帝国最强上将,龙族百年一遇的稀有血统,据皇室宣称因痴迷战争发狂而被诛杀的嗜血暴君?

维克斯脸色瞬间白了,他看向纪韫,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惧,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偏远学校里见到这位传闻中应该已经死去的大人物,而且还是幼年形态。

就在这时,因不满维克斯长时间盯着纪韫,封彻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低吼,一双竖瞳死死锁定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与排斥。

这一瞥更让维克斯确定心中所想,这龙果然和皇室档案里描述的一样暴戾、凶残。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纪韫稍稍挡在身后,尽管腿因恐惧有些发软,但他还是硬撑着挺直了脊梁,颤颤巍巍地回瞪过去。

完了,纪韫心里咯噔一下,光顾着忽悠维克斯回来教书,完全忘了这哥们儿是个知悉历史的专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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