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里哀嚎连天,只有安饶这边娴静的如同美好的下午茶时间。
他静静坐在警察为他特别准备的软沙发上,呷一口热茶。
“感谢您为我们提供线索,金哲惠开设地下赌场这件事我们早就有所耳闻,去了几次也没找到证据,没想到他们的赌场位置这么隐蔽,这下可算是了结了我一桩心事。”
“我觉得你们可以继续查。”安饶笑道。
“这个您放心,我们现在正顺藤摸瓜调查金哲惠背后的大鱼,我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安饶点点头:“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
“好的好的,您请回。”警察起身热情要把他送出门。
“但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虽然您钓鱼执法为我们工作提供了便利,但千万不要沾上赌博,他们这些开赌场的都有自己的老千系统,就像您今晚玩的麻将,洗牌方式很特殊,那些一起玩的都是他们场子里的操盘手,他们想要什么牌就有什么牌,和他们玩,就是赌神来了也赢不了”
安饶点点头,想起桌上那不合常理的五张九筒(一副麻将各种花色只有四张),笑了:“谢谢提醒。”
离开笔录室,安饶听着隔壁审讯室传来警察的怒吼声,想到这些利用肮脏手段逼人签下霸王高利贷的无良放贷人,想象着他们悔不当初的脸,心情十分愉悦。
只是一个奇怪的字眼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透过审讯室门上的小窗户看进去——
西装男戴着铐子坐在小板凳上,哭哭啼啼交代着他们的犯罪过程。
“对,就是安饶,那个明星嘛。”
警察:“快说!”
西装男吸了吸鼻子,陷入回忆。
现在的娱乐圈不比当年,没钱没势没运气基本不可能出头,原主安饶也是一样。
他怀揣明星梦,花光家里所有积蓄做练习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大展宏图。
他从小没妈,父亲在一家工厂打工,赚得不够花的。眼看着同团其他练习生都被大公司签走,最后只剩下原主,练习生一做就是三年。
他是最努力的一个,也经常被老师夸天赋异禀,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迟迟没有公司愿意签他。
后来他明白了,是因为金钱方面打点得不够。
父亲听说这件事,想尽办法帮儿子弄钱,为了儿子可笑且难以实现的梦想,白天在工厂给芭比娃娃缝头发,晚上去夜总会打扫卫生。
有一天,夜总会的领班找到他,说可以想办法帮他弄钱。
还说,赌博是来钱最快的方式,并且还假装热心手把手教他玩扑克麻将。
赚钱心切的父亲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天大的陷阱,一头扎了进去,最后被逼着签下了高利贷,从三百万生生滚到了一千多万,最终,纸包不住火,只好和儿子坦白。
但他没有说是为了儿子才去赌,他不希望儿子有负担。
原主为他还了一百多万的赌债,但这远远不够。
安饶默默听着,忽然想起自己对那个男人说的那句“你命不值钱别人要了有什么用”。
即便被这样羞辱,但那个男人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他真的很爱原主,为了原主的梦想竭尽所能,只是用错了方式。
*
夜风扬起头发,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安饶独自一人走在空无人烟的大街,路灯将他的影子斜斜拉长,同时投出了另外一道身影。
他抬起头,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提了只红色塑料袋。
得知了消息,他第一时间跑到了警局。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指摩挲着塑料袋:
“我刚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说放高利贷的已经伏法认罪,然后那笔钱,我只需要还清本金就行。”
安饶看着他,没动。
“你已经帮我还了很多,还剩几万,我努努力,争取今年,咱们一起过个好年。”
半晌,男人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爸爸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烤鸭,有点凉了,你回家热一热再吃。”
安饶望着那只塑料袋,黑夜中,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不一起吃么?”
男人倏然瞪大眼睛,路灯映照出他泛红的眼睛,以及从眼底不断淤积的水光。
他激动地点头似捣蒜:“好,一起吃,一起吃。”
这是安饶第一次来到原主父亲的住所。
一排低矮老旧小屋中的其中一间,岁月打磨了斑驳的痕迹,破旧的不像样,整间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灶台。
原主父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没想到你会来,没来得及收拾。”
安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就看着男人忙前忙后切烤鸭,准备蘸料。
安饶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在商场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男人,他什么都好,厉害得很,就是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
安饶咬着烤鸭,有些油乎乎的,不是很好吃,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往下咽。
父亲看着安饶的脸,欣喜透过眼底流露出来。
“你和那个楚观南结婚后,爸爸就没见过你了,过得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安饶随口道。
“那就好。”一句那就好,透露出一个父亲对儿子真切的关心。
“爸爸还看了你参加的综艺节目,我儿子真的很厉害。”
一个连智能手机都没有的老头子,在网吧待了好几天学习怎么发弹幕,然后借别人手机发了条:
【安饶最棒。】
“爸爸可以抱你一下么?”男人忽然道。
安饶放下烤鸭,张开双臂。
男人霎时间老泪纵横,一把扑进儿子怀里,失声痛哭。
“我知道你这些年很辛苦,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是我没用,我经常在想,你或许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我这个没出息的父亲。”
安饶抬眼,望着头顶乌黑的吊灯。
原来原主,也是拿了最烂的剧本,然后也在尽全力演绎好这部烂剧。
男人哽咽着:“真的,我都不敢跟你说,你其实,不是我生的,是我捡来的。”
“吧嗒”,脑海中的某根弦忽然断开了。
原主不是这个男人亲生的?
“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又没钱,妻子就离开我和别人结了婚,本来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在一条小巷子里看到了瑟瑟发抖的你。本来想一边养着你一边帮你找家人,但没想到,这一养就是十几年。”
“那,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么。”安饶问道。
听到这句话,男人明显有些失落,他摇摇头:“你当时太小了,什么也不记得,也没留下任何线索,但你要是想回亲生父母那边,我……我再帮你找找。”
安饶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
他站起身:“尽力而为吧,我先回去了。”
男人忙起身跟着往外送,那句“有空常回家看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也毕竟,他这些年为了自己的赌债失去了太多。
低矮的门框需要安饶微微低头,他站在门口,回头看着依依不舍扒着门框目送他的男人,忽然笑了:
“你知道么,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叫亲人。”
男人眨眨眼,手指紧紧抠在木头门框里。
“那我走了,有时间会再来看你,爸爸。”
男人猛地直起身子,浑浊的瞳孔中水光点点。
“爸爸”二字,真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
*
第二天,微博服务器瘫痪了。
两条热搜后边挂着“爆”的标志稳占热搜榜第一。
#金哲惠地下赌场 双木集团#
#安饶父亲被骗赌博#
警方连夜调查了金哲惠所有的账目以及借贷人信息。
追痕溯源,发现所有投资均来源于双木集团,而双木集团底下又牵扯到大大小小许多娱乐公司,集团老总林昌明被紧急请去喝茶。
眼尖的网友发现了端倪:
【卧槽,双木集团不就是林景溪他家的公司嘛!】
【安饶和林景溪以前是同团,关系一直不好,林景溪家的公司又涉嫌违法放贷,其中一个借贷人就是安饶他爸,你品,你细品。】
【溪宝很单纯,他真的什么也不懂好吧,他家人违法牵扯他干嘛。】
【对啊,调查结果都没出,说不定就是乌龙,大家别急着吵,等结果吧。】
【好家伙,安饶他爸欠债你们说父债子偿,林景溪他爸犯法你们说祸不及他人,双重标准是吧。】
【不管怎么说,安饶他爸赌博是板上钉钉的事吧,这有什么可洗的。】
【安饶:法治咖的帽子我摘下来啦!欸还没摘呢。】
安饶睡前忘了给手机调静音,导致他三点多才睡下,七点就被无休止的微博提示音吵了起来。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无数私信满天飞:
【是你这个杂碎举报了溪溪家的公司吧,以为自己是什么悬壶济世的大圣人是吧。】
【吐了,滚出娱乐圈!】
安饶心道这些粉丝还难得聪明一次。
被吵得全无睡意,他起身洗漱下楼,刚好碰见楚观南从外面晨跑回来。
“老公,我去给你准备早餐。”安饶娇滴滴一声,实则心里在想。
他把林景溪推上了风口浪尖,现在楚观南肯定很烦他了吧。
果不其然,楚观南对他视若无睹,换了衣服走进厨房着手准备早餐。
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餐,楚观南洗了澡换了衣服要出门。
安饶喊住他:“老公你要去哪,带我一个嘛~”
“去找林景溪。”楚观南可没有带他一个的意思,说完这句话走出了家门。
果然,现在林景溪被千夫所指肯定很难受,作为林景溪的头号粉丝自然是当仁不让赶紧过去安慰一番。
*
林景溪家的豪宅——
“好了景溪,别难过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伯父只是过去接受调查,又没说一定是他做的,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沈懿搂着人柔声细语地安慰道。
林景溪窝在沈懿怀里,眼圈通红,语气很是委屈:“现在好多人都说是我故意整安饶,我真的没这么做过。”
沈懿赶紧拍着后背安慰道:“我当然知道,我们景溪是全世界最单纯善良的人。”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
沈懿擦了擦林景溪挂着泪珠儿的眼睛,轻声道:“乖乖坐着,我去开门。”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他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男人——楚观南。
“你来做什么。”沈懿压低声音,语气暗含怒火。
楚观南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绕开他进了门,看到沙发上的林景溪。
林景溪见到来人,立马起身委屈地喊了声:“观南哥……我……”
按照剧情,接下来楚观南肯定要安慰一句“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他凝视林景溪许久,冷冷开口:
“我不清楚事情原委,网上都在说是安饶曝光你父亲的公司,或许你现在对他很不满,但希望你不要找他麻烦,就这样。”
林景溪仿佛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鸭子,本来滚在嘴里的委屈却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很清楚,楚观南虽然语气平和,但绝对不是同他打商量。
而是威胁。
楚观南似乎是个行动派,说完了他想说的,也不管对方有什么反应,转身离开了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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