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这边母慈子孝,一片和谐,而另一边的谢家,则是愁云惨淡,哀嚎连天。
自从那日分地的事情出来,谢家这几日都笼罩着一股凝重的气氛,就连平日上房揭瓦的驴蛋也隐隐感觉到了家里气氛的微妙,所以经常在外面玩耍,而不愿意回家。
谢母将一碗稀饭端到桌上,谢父的脸色微变,眉头紧皱,“今天又是稀饭?”
一连几日的稀饭,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更别说家里就他和谢大兄两个劳动力。
谢大嫂默默缩了缩脖子,眼珠子在谢母的手上看了看,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稀饭,面色一苦。
寡淡的汤水,里面隐约就只看见一撮小米,别说是填饱肚子,就是欺骗自己止个饿也做不到啊!
谢母嘴角抽了抽,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有吃的就不错了,再等一段时间,家里的粮食没了,就连稀饭都喝不上哩!”
谢母心中有气,那日在祠堂吓晕之后,再醒来就被告知家里以后再也不能借着谢知舟名额的事情捞油水,瞬间崩溃了!谢家没有了额外的进项,生活可不得从天上一下到了地下?
啪!
谢父一下将筷子扔在桌子上,面色不虞,瞪着谢母道,“你在阴阳怪气什么?不是我们家的东西那就别惦记着!我可不想走出去都被别人戳脊梁骨!”
这几日,谢父原来的老伙计们都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酒,哪怕是他舔着脸去巴结人家,别人也是一副你别来找我,败坏我的名声的嫌弃眼神,看得谢父心里头鬼火直冒。
谢母心中有气,谢父又何尝不是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
谢父冷笑,看着坐在桌子上唯唯诺诺的一家人,直言道,“当日村长将话讲的那么清楚,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吗?就算咱们咬死了不松口,那村长也会用律法来压我们,更别说当时三哥和五弟还在那里呢!
咱们谢家人丁旺盛,又不是像你们张家,就剩下这一户!宗祠里的长辈都听着呢,要是继续冥顽不灵,只怕咱们一家人在村里都混不下去了!”
谢父怎能不知道谢知舟手上的名额有多重要,只要将其抓在了手里,何尝没有好日子过?但是那玩意儿烫手,是你说抓在手里就抓得住的?
谢母心里一虚,气息不足。谢母也不傻,哪里不明白村长和那些族老们的意思,但是这名额就是生蛋的金母鸡啊,让她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尤其是许薇那女人,以前傻乎乎的,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现在不傻了,居然都敢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了,这如何让她能咽下心里的那口气?
谢母越想越觉得当初松口的太容易,虽然这东西不能捏在手里,但是用这个由头多骗一些好处过来不过分吧?可谁知,从头到尾,他们都被别人当成傻子一样,一点一点骗进圈套中,最后作茧自缚,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谢母又气又悔,更怕再也回不到之前那神仙一般的好日子!
然而更令谢母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
以前谢知舟的良田名额都是被他们家租给了其他庄子上的员外老爷,今年刚好人家不租了,名额空了出来,现在刚刚初春,官府的人还没有来得及统计这些数据,所以谢母他们也就没有着急将名额急匆匆地出租出去。
但是就是这样一耽搁,许薇这边就将名额租给村里的乡亲们了,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以后这事也和他们再也没关系了。
没有了额外的收入,家里所有的开销都全靠着谢父与谢大兄。两人都是只会埋头干活的老农民,除了下地啥也不会,也没有一技傍身,家里完全没有其他的进项。
谢母往常和儿媳谢大嫂都是手松的人,因为家里有个金母鸡,在花钱上一向是个没有分寸的,平时吃喝拉撒、买衣服、给狗蛋买零嘴这些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年十几两银子,勉强维持收支平衡。所以说,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满打满算起来,也不够二两银子的。
谢母今早打开了自己的宝贝匣子,发现里面就只有这一点银钱之后,顿时心慌的不行。老头子万事不管,但是对家里有多少钱还是心中有数的!谢父一直以为,家里现在存款至少有二三十两银子这才是正常的!可是谢母现在从哪里去找这么大一笔银钱进来?
谢母深知谢父的脾性,正是如此,所以在发现自己管钱管钱,管到最后家里只剩下这么一点钱之后,顿时心里一咯噔,就知道事情要遭!大白天的,白毛冷汗都吓得密密麻麻的钻出来。
所以,这段时间,谢母都是板着一张脸,从早到晚,煮的饭菜清汤寡水,恨不得一碗小米吃一天,能省则省。
可是看着柜子里越来越少的粗米,还有匣子里哪一点银钱,谢母就眼神发直,脚步发虚。她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自家儿媳,结果谢大嫂那个奸猾的,根本一点空子也不让她钻,直说什么家里娘还在,自然是娘管钱最好!
而谢小姑呢?更是油盐不进,不仅没想着帮她出主意,反而在知道了家里只有这么一点钱之后,还撺掇着自己给她再买一条丝绢扎花戴!这个败家娘们,一点都不担心她老娘!
“咱家又不是没米,总是这样吃是个什么道理?再这样下去,我和大郎别说是下地了,走路都没力气,还如何劳作?你要是闲得慌,就跟着我们一起去下地!”谢父冷哼一声,眼神充满威胁。
谢母要是再这样,他也罢工不干了,看她怎么做得出来这么难吃的饭菜!
谢母脸一僵,嘴唇动了动,坐在那里像个泥菩萨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谢母心中发苦,她已经好几年没下过地了,再让她下地,可不得累死她?她还想当老封君,过上有人伺候的日子哩,那里能早早地就被磨搓死?
但是谢母更知道,谢父话里的意思可不是开玩笑!若是饭桌上再是这样没有一点油水的饭菜,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谢母手心发凉,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她低下头,不让谢父看见自己脸上的为难,默默摩擦着手腕上极细极细的银镯子,定了主意。
大不了明日赶集,去镇子上将这枚镯子卖了吧!
谢母心里一阵肉痛。
这镯子还是当年手里头宽松了之后,她自己偷偷摸摸攒钱在镇子上买的!当初没少因为这事和谢父吵架,而谢大搜和谢小姑早已对这根银镯子眼馋许久。谢母从出嫁到现在,拥有的不多,这镯子算是仅有的私产了.......
可是如果不想办法把亏空填上去,以后被谢父发现,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啊!
谢母不敢去赌谢父是否会心软,所以哪怕又再多的不舍,她也得将镯子当了,换一点银钱回来。
“明日我打算去镇子上。”谢母小声对着谢父道。
谢父一愣,“去镇子上做什么?”家里有吃有喝,也不知道这老太婆去镇子上干什么!
“听说镇上来了一个货郎,他有更优良的蒜苗种子,我打算买一点。”谢母随意编了一个借口,家里去年正好没有留种,谢父又特别喜欢吃大蒜,应该不会反对。
果然,谢父点点头,“那就多买一点,再去城西老王头哪里打点酒回来。”
谢母干巴巴地应下,“好......好!”
谢小姑看着眼珠子咕溜溜地看着谢母,又打量似的看着她一直抚摸镯子的手,眼中露出一丝猜测,随后低头,不发一言。
她娘还真是狠心呢,宁愿将镯子卖掉也不愿意给她这个亲生女儿!
她想卖,可她偏不会让她如意!
“娘,我也要去!”谢小姑舔着脸,拉着谢母的袖子晃了晃,她轻轻凑到谢母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娘,你该不会想要把自己的银镯子当了吧?”
谢母瞳孔一缩,脸皮蓦然发紧,她抓着谢小姑的手,力气之大,直接让谢小姑疼得皱起眉。
“你干什么呢,抓疼我了!”谢小姑满脸不悦,尖尖的下巴抬起,眼神带着几分凶狠。
谢母缓缓松手,她拍了拍谢小姑的脊背,安抚似的说道,“是我不好,你怎么也想去镇子上啊,还是好生待在家里吧!”
谢母担心谢小姑口无遮拦,将她的打算说出来,那自己管家不利的事情定会东窗事发,因此,只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对着自己这不省心的女儿,和颜悦色,看着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小妹,你去做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你现在名声已经不怎么好了,要是在继续抛头露面,以后还怎么嫁人?”谢大兄开口,瞪了一眼不安分的谢小姑,语气不满。
家里就她一个吃白食的,还总是想着作妖,谢大兄简直快受够了!
谢小姑被谢大兄噎的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煞是滑稽!
她撇着嘴看着谢大兄,眼神轻飘飘的,带着十足的轻视与看不起,令谢大兄十分不爽。
“大哥可不能胡乱冤枉人!我这不是心疼咱们爹娘养家不易嘛,听说镇子上在招浆洗的妇人,我打算去试一试,可不比大嫂整日待在家里,就洗洗衣服做做饭好多了!”
谢大嫂气得眉毛一拧,什么叫做她待在家里就扫地洗衣服?看不见家里这么大一块田地是谁收拾的吗?看不见爹娘身上的衣服都是谁做的吗?她每天忙的就跟个陀螺似的,停都停不下来!而谢小姑呢,什么活都不愿意干,反而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就在村口勾搭男人!
别以为她不知道村里人都是怎么说他们家的,一家子坏种!
“小姑这话爹娘可都是听见了,我明天等着小姑的好消息!听说镇子上帮人浆洗衣服,一个月能有十几文钱呢,小姑这么能干,挣个三十文不过分吧?”谢大嫂双眼一眯,就谢小姑那个好吃懒做的模样,能老老实实给人家洗衣服,她才不信呢!
谢小姑脸色微变,她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爹娘罢了,哪里是真的要去给人洗衣服?不过她现在也不想和谢大嫂计较,等她把娘手中的银镯子拿到手,她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个不顺眼的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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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各人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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