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卿起身站立，转身抚摸了一下明月的脸颊，这个经历太多风霜的女人，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一点都看不出曾经也是世家小姐的模样。
苏静卿知道冯潇月的担忧，为奴为婢的她没有任何自主权，那天晚上投诚苏静卿怎么不是一种无奈的妥协，冯潇月心底想要的是彻底的自由。
想要马儿跑，必须给马儿吃草。苏静卿自然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
“你去告诉那些仆奴，明日都可以到我这里领土地，按每家有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来分，不论男女。私奴也可以单干，全凭自愿。”
苏静卿淡淡地望向明月，“你和你妈妈也可以。”
明月的心跳怦怦跳，脸上的激动显而易见，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成了我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多谢小姐。”
这刻的冯潇月感受到了尊重，与苏静卿相处之间多了几分真诚。
宁川河边，一群人围着告示下方讨论。
“这都第几天了，还没有抓到凶手。”
“别说了，这几天连赏金都翻了好几倍。”
“我看这凶手也太嚣张了，几次作案都在同一个地点。”
“听说连皇上都知道了，让京兆尹来人调查清楚呢！”
“可不是，县令老爷这两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呵呵，要我说这次的事情要是再不解决，不知道有多少人的乌纱帽要掉。”
相比昨日的冷清，今天一群书生围着告示吵吵嚷嚷的，指指点点，一点都不顾及官府的颜面。
他们不是这里的居民，而是恰逢春闱期间奔赴上京来考取功名的。相比起京城中被各地考生挤压价格飞涨的客栈，衣着普通的他们显然口袋空空住不起，只得委身京城城郊附近的县城暂住，只等着春闱考试进城。
县衙里，宁川县陈县令正召集一众官员在商议此事。
“多少时日了？竟然还没有将凶手捉拿归案！”县令老爷用力拍桌子，对着下面低头跪倒的官员痛骂。
“连京兆尹大人都亲自来问，我这张老脸算是被你们丢尽了。”陈县令才上任一年不足，就摊上了这样的奇案。近些日子忙到连家门口都没进几次，焦头烂额得无以复加。
宁川县是金陵城下属的一个县，其中最热闹的集市大街依水而建，整条宁川河贯穿其中。
一月前，清晨一具女尸浮在宁川河面上，把清晨赶来送菜的王二麻子吓得够呛，急急忙忙就过来报案了。
走访后才得知是一户农家王氏的女儿，前天早上还在家中喂猪，晚上却不见人影，等到第三天才被官府告知已经遇害了。
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痕，她的关系网也没有仇家。而且案发地临近闹市，晚间却无一人反应有异常的动静，仵作都下结论是普通的溺亡。
还没等结案，宁川河上却又是每隔几天出现女尸，其中细节与王氏女如出一辙，所有人背后一凉。
短时间二次案件，显然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
正值春闱，金陵城脚下发生这样恶性的杀人案件却迟迟未曾结案，也难怪上头得京兆尹也被震动，亲自来询问案件进展。
陈县令的怒吼和底下人的沉默，窒息的氛围弥漫，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大人，现在不管是仵作或是现场勘察，都指向受害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也没有检查出下毒的迹象。下官走访过死者家中，她们都是常年劳作的妇人，人际交往范围有限且无仇人。”
典史叹了一口气，低头向陈县令深深作揖，“实在是无从下手。”
看着年迈的典史示弱，陈县令也不好再苛责这位共事了十年的老臣，他紧锁眉头。
这时门外的衙役小跑这传来了一个消息：有人接下了县令的召集令。
“快！快请他进来！”陈县令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消息，挥手连忙请人进来。
一袭紫衣翩然而至，皎洁如瓷的鹅蛋脸上一双含水秋眸，凌厉的英眉下折射出锐利的锋芒。女子后面还跟着两个玲珑机巧的侍女正缓缓走来。
“县令大人。”苏静卿给陈县令拱了拱手，仪态端正落落大方。
陈县令看到来人愣了一下，喜悦的心情瞬间被冲散，反应不及愣愣地也回了一个拱手礼，伸手请苏静卿上座。
“不知苏小姐大驾光临，有什么事情吩咐下人通知下官去办就是啦，何必让苏小姐亲自来一趟。”陈县令反应过来后，拿起了他最擅长的交际面具。
谁人不知县城里前两天来了一位五品官员的长女，消息最为灵通的陈县令更是早早就知晓了，看她衣冠首饰皆不是寻常人家佩戴得起的，便猜到她的身份。
陈县令挥挥手叫人上茶。
“大人客气了，您日理万机，最近想必更是忙碌，小女有事只好亲自拜会。”
苏静卿也不弯弯绕绕，直接进入正题道：“大人，小女今天是来襄助大人破解宁川河女尸案的。”
“咳咳咳！你说什么？”
陈县令没喝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回道：“苏小姐说笑了，这女尸案情节复杂，案发现场更是恶劣，苏小姐千金之躯下官不敢劳动。”
陈县令一边客气一边连连摆手，显然被苏静卿说出的话吓得不轻。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苏小姐出马，下官定会尽快破案，还宁川百姓一个交代。”
这陈县令果然是能在京城县城做官多年的老油条，句句都是推脱。
“大人放心，小女也不是无理之人，怕是凭我一介女流也不能说服大人，我只想跟您做个交易。”
苏静卿缓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春闱将至，女尸案不破必会被皇上知晓，这桩事也不会再是大人口中的小事，我想大人也不想为这种事被问罪。”
茶杯缓缓上升的水汽模糊了苏静卿的脸庞，“若是我破了这个案子，陈县令得为我做一件事情。若是我没破，我就亲自写信给父亲，让他保下你。”
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陈县令的眼睛突然放亮，他动了动嘴，仿佛想到什么却又没说，硬生生吞了下去。
“当然是在春闱前，”这长久浸淫官场的老油条当然是一点风险都不想担，精明地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好！那就有劳苏小姐了！”陈县令连忙一口答应下来，恨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越早扔出去越好。
“现既已到府衙，烦请大人为我们介绍一下目前的情形吧。”
“边走边说。”陈县令拱手，请苏小姐先行。
苏静卿一边听他说，一边被带到了地下一个昏暗的屋子前。
门外的苏静卿感到了一丝丝凉意，这会儿分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下，那丝丝的寒意却无法消散。
“到了，苏小姐。这里边就是停尸房，虽是秋季时节但这尸体还是难以保存，大部分都被家属领走了。只保留了最新的一具女尸都还在此，想必他们正在忙活着验尸，不知苏小姐是否要进去和仵作一起察看尸体？”
陈县令微笑着伸出手微微掀起一角门帘，模糊间乌青的人盖着白布闪过眼前。
苏静卿右手一痛，小桃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小姐！”轻呼出声的小桃抬眼皆是惊慌。
“苏小姐若是有所顾虑，我也能代为转诉，只是怕……”
苏静卿打断了他的话，“不必，我进去看看。”
陈县令未完的话语，让苏静卿意识到这是第一道考验，如果不进去的话，接下里两人的合作也就无限期搁置了。这只老狐狸陈县令，那桩口头交易果然不能说服他，故意将她一行人带到停尸房，想故意吓跑自己。
说不怕是假的，现代生活的苏静卿哪里见过尸体，但为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苏静卿咬牙也要做下去。
苏静卿用手拍了拍小桃，“你和明月在外面稍等，我去去就来。”
“小姐万万不可，就让奴婢随您一起进去吧。”明月听到这句话，马上弯着身子行了一个礼，一点不肯退让。
“明月。”苏静卿沉声说道，带着一点施压的语气。
这些天的相处，苏静卿知道明月在外一向是保持自己温婉贤淑，听话温顺的形象，这次却不听苏静卿的话，倔强地不肯起身。
“苏小姐？”陈县令催促，脸上带了一点不耐烦。
“小桃留下。”脸上不显露一点神情，苏静卿沉着地抬脚走进了那间房，明月紧跟其后。
进到屋子里，一阵恶臭冲面而来，明月的脸霎时间就白了下来，而苏静卿则克制着自己恶心的冲动继续往里进。
盛夏当头，屋子里放着两大盆冰块，好歹让尸体延迟腐坏。进到内间，苏静卿看见两位仵作正在忙碌着检查尸体，两人听到动静抬头望了一眼。
看清人后，他们的表情非常惊讶，两个女子竟然来到了这里，两位仵作赶紧将尸体用一块白布掩盖了才过来打招呼。
“大人。”两人对着陈县令点头示意。
“这位是以后来协助破案的苏小姐，你们把情况给她说明一下。”
说完，陈县令拱了拱手：“下官还有要事，这里就交给苏小姐了，在下先请告退。”
随着陈县令的离去，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众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劳烦两位，先跟我讲一下你们的发现。”两位仵作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一位年轻的仵作出声：“五位死者均是附近的女子，身上都没有伤痕，目前判断的死因是窒息溺亡。”
苏静卿点点头，她缓步走到尸体面前，作势要将白布掀起来。
“小姐！”仵作拦下了她，“小姐，尸体腐坏严重，小姐还是在外面等我们查验后的结果吧。”
苏静卿并没有松开手上的白布，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却充满了**恶臭的味道。
“既是来查案的，哪有不查验尸体的？”早晚都要面对，苏静卿不是磨磨蹭蹭的人，她用力利落一把掀开白布。
入目的女尸身上到处都是青斑，双眼挣得老大，面容模糊，都是流淌的血水，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身后明月一下子就蹲在地上吐了出来，苏静卿面色也极其难看，额头上忍耐的汗水溢出。
“苏小姐要不先出去吧！”仵作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就是，小姐你这样我们这么查验？”年老一点的仵作摆摆手赶人，一点都不想理会这帮娇滴滴的姑娘。
宝宝们可以留下你们的评论脚印吗？挨个亲亲进来的宝宝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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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宁川女尸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