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炎找来烫伤膏，第一反应是要直接拧开盖子给程阳涂上，看了眼程阳的脸，眉心微蹙，又把药膏盖子拧了回去。

和这样一张脸的主人做那么亲密的动作，会让他有种夙愿得偿的错觉。

“自己涂吧。”他把药膏放在程阳身旁的台子上，转身去了餐厅。

程阳仿佛没有注意到沈炎的异样，点点头：“谢谢沈先生。”

他十分认真地继续用凉水冲刷烫伤的部位，直到烧灼感逐渐消退，才仔仔细细用药膏敷在伤处，厚厚一层，生怕真的起了泡。

处理完伤口，走出厨房，看到餐厅里，沈炎环着臂，皱眉看着桌上渐渐冷却、却还在散发小龙虾香味的火锅。

程阳忙道：“沈先生，我这就来收拾。”嘴上这么说，却把涂满烫伤膏的手“不经意”地抬起，再次刺痛了沈炎的眼睛。

沈炎面色一沉，生硬地说了声“一边待着”，就急忙把油腻腻的火锅处理了。

程阳在旁边默默看着，露出自责的神情。

沈炎看到他这样就来气，忍不住严厉呵斥：“有功夫垂头丧气，不如好好反省，以后别这么笨手笨脚！”这愁眉苦脸的模样，和那人一点也不像，要不是为了这张脸，他怎么会留下这么个平庸之辈。

沈炎的嫌弃一直很明显，原主自然能察觉到，他非常积极地遵照沈炎的要求，努力改进，想要变得更加睿智能干。但人的性格是非常难改的，一个自卑惯了、一着急就很慌乱的人，越是告诉自己要处变不惊，就越有可能忙中出错。

原主拼命想改正性格缺陷，却在沈炎越发严厉的注视下，压力越来越大，一次又一次地闹出笑话，造成了好几次工作失误。沈炎没有因此辞退他，只是对他越发不满，认为他与陈瑞玉果然是云泥之别。

后来沈炎按捺不住相思之情，假借醉酒把原主拐上了床，原主便自作多情地以为，沈炎对他的所有包容都是因为喜欢他，沈炎内心嗤笑，表面上却不置可否，索性换了个生活助理，原主就成了专职床.伴。

原主全程傻乐，还当自己是男版灰姑娘，一心一意和沈炎谈起了恋爱。

程阳对原主工作能力不强，沈炎因此嫌弃原主没有任何意见，但嫌弃人还要把人往床上带，内心想着“这是你唯一的用处”，就实在很膈应人了。

要是原主真是那种愿意为了钱出卖身体的人也就算了，偏偏原主只是个有着朴素价值观的普通人，一开始只想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后来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在谈恋爱，一直到一年后沈炎腻烦了他，把他赶出家门，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原主可怜可叹，程阳既然在他身体里重活一次，总得为他试一试。像他这样的性格，就真的不值得被爱吗？就活该被欺骗、被嘲讽吗？

怎么，陈瑞玉自信勇敢、乐观大方，原主自卑敏感、怯懦内向，所以原主就不配作为一个独特的个体被尊重？

程阳按住跳动的胸口，在心里轻轻道，你值得。

……

烫伤处理得及时到位，第二天一早就好得差不多了，程阳在租住的十平小出租屋里醒来，赶最早一班的地铁，花了一小时左右抵达沈炎的公寓，先在附近的超市买好做早饭的食材，才悄悄上楼进门。作为生活助理，沈炎给了他一把家里的钥匙。

此时沈炎还没醒。

程阳进了厨房，关好门，有条不紊地准备早饭。先是做了自己爱吃的油条和胡辣汤，香喷喷吃完，而后才慢吞吞地熬粥，这才是给沈炎吃的。

沈炎起了床，要去卫生间，路过餐厅却见到穿着围裙的程阳站在燃气灶前，打开热气腾腾的砂锅，舀出一勺飘着糯香味的白粥。

此情此景，简直比鸡精广告里的那家人还温馨。

沈炎愣了个神，拿出手机看时间，八点半，早得很。

他轻手轻脚拉开门，看着程阳盛好粥，才轻咳一声，表明自己的存在。

程阳惊了一下，放下汤勺转身，看到沈炎先是眼睛一亮，而后很快收敛，拘谨地垂首：“沈先生。”

“来了？”沈炎说了句废话，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不等程阳回答又道，“我记得跟你说过，早上九点到就行了，我早饭吃得晚。”

程阳耳廓微红：“刚出锅的粥太烫了，还是早点做比较好。”

沈炎眉梢扬起——

提前看过百科，特地给自己做很难做的火锅，被烫伤的第二天，一大早赶来熬粥，生怕粥来不及凉烫到自己，想必还有一层意思是担心自己犯胃病，毕竟前一晚吃得太油腻，需要吃点清淡的养养胃。

真细心啊，沈炎眯了眯眼，注视着程阳，把程阳看得面露不安之色，才突然道：“你是我的粉丝吧。”

“我不是，您不要赶我走。”程阳脱口而出，面露乞求之色。

生活助理有一条硬性条款，不能是沈炎的粉丝。

原主当然不是粉丝，但他太害怕丢工作，被沈炎一诈，立马露怯。

如果不是实在有难处，谁愿意卑微到极点？下一秒原主被沈炎斥责“不规矩，内心全是龌龊心思”，也不是没想过扭头就走。

程阳回忆原主当时的表现，脸色苍白，惶恐到了极点，内心独白是这样的：“他别无选择，患癌的母亲和上高中的妹妹都在他肩头扛着，家人的生存当然比他微不足道的尊严更重要。”

微不足道啊，程阳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沈炎，手紧张地揪紧了衣角。

见程阳这样的反应，沈炎便以为他是口是心非，内心一阵窃喜。这个长相酷似陈瑞玉的小东西，原来一开始就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

在程阳可怜巴巴的注视下，沈炎非但没有责备他，反而露出理解的神情，难得温柔地道：“我看你不像私生饭，应该也是机缘巧合……没关系，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小宋他们，你可以留下，继续做我的助理。”

沈大明星的台词就这么变了。

程阳微微睁大眼睛，眼眶有些泛红，似乎十分感动：“谢谢您，但我真的不是……”

“我明白。”沈炎笑着点点头，自以为拿捏住程阳的把柄，以后能方便行事，心情变得非常愉悦，看他小家子气的样子，倒不像昨天那么不顺眼。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沈炎走到程阳面前，抬手捏了捏后者柔软的后颈，自从昨日一瞥，他想做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

程阳瑟缩了一下，刚要避开，沈炎便加了些力，牢牢捏住，俯身在他耳边道：“刚出学校的大学生，工作不好找吧？”

程阳身体一僵。

“别怕，我说了，这件事不会告诉第三个人。”沈炎语气轻柔，呼出的气打在程阳的脖子上，看到那片柔嫩的肌肤泛出粉红色，心中怦然一动。

和骄傲的瑞玉不同，这个程阳……沈炎看着程阳身上的粉色围裙，心中暗道，跟个小媳妇似的，倒也不错。

沈狗：啧，他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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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