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然明面无表情地说完那句“去你房间”后,沈随整个人宕机。
“厉总,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孤男寡男的,传说去多不好听。
厉然明嘴角噙了一抹微笑,讽刺意味十足:“有什么不合适的?”
沈随噎住,听见厉然明随后又说:“没来得及订酒店,在你这里凑合一晚。”
可拉倒吧,沈随腹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这家酒店的投资人,给经理一个电话,上好的房间就等着你入住呢,用得着在我这凑合?
沈随刚想继续说什么,厉然明像是提前猜到了他的心思,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时间太晚,我不想兴师动众。”
得,还是个低调懂得体恤员工的老板。
十三楼到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沈随找到房卡,刷开门进去开了灯。
“房间条件一般,厉总将就将就。”实在将就不了,给酒店经理打个电话也可以。
厉然明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进去,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径直往浴室方向走,半分钟后,里面传来哗啦的水流声。
还真是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沈随去卧室,拨通酒店前台电话要了一床新被子,自觉做好了今晚上自己睡沙发的准备。
十分钟后,厉然明带着一身水汽出来,见沈随正往沙发上铺被子,瞥了一眼,毫不客气地去了卧室,进去之后,咔哒一声落了锁。
沈随:“......”
*
沈随半夜是被热醒的,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见眼前一团黑影,七魂都被吓走了二魄,一骨碌爬起来大喊了一声:“卧槽!!”
厉然明一掌拍开了灯:“瞎喊什么?”
沈随坐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厉然明倒了一杯水,慢慢找回自己的声调:“......厉总,您这是梦游呢,还是失眠了啊?”
厉然明拧着眉:“你觉得呢?”
看来是挺清醒的,沈随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你也会失眠啊。”
厉然明抿着薄唇沉默,明晃晃的灯光下,沈随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
“你哪里不舒服吗?”
厉然明捂着腹部,唇色看上去有些惨白,沈随心念电转:“该不会是胃疼吧?”
厉然明迟疑半晌,轻轻点了一下头。
沈随喟叹,还真是十个霸总九个胃病。
厉然明在饭桌上没吃多少东西,倒是被灌了不少酒,刚躺下的时候胃里隐隐就有些不难受,他没太在意,直到睡到后半夜,被更加强烈的扯痛感疼醒。
本想摸黑倒杯水就回去,结果还是吵醒了睡在客厅里的人。
“你睡你的。”厉然明说着端起水杯就要回房间。
“等一下。”沈随起身过去拉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来一盒药递给厉然明,“这个给你。”
他在进组之前会有带着药箱的习惯,有时候拍戏会去一些很偏僻的大山里,偶然生病想买个药都困难。
厉然明视线扫过他手里的东西,沉声道:“不需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就只是个普通胃药,我没动过手脚,不信你看,新买的还没拆封呢。”见他仍然不信,沈随叹了口气,“以前是我不懂事,对你做的那些事,我向你道歉。”
厉然明盯着沈随的目光幽深不见底,依然是那句:“不需要。”
这人,生病了嘴还这么硬。
沈随无奈地将药盒收起来,转身拿起桌上放着的一瓶矿泉水,当着厉然明的面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水全部倒进杯子里,又往里面灌满热水,拧紧瓶盖送到他面前:“这个总该可以了吧?”
厉然明:“干什么?”
“放在肚子上暖和暖和,挺管用的。”
厉然明没接,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沈随啧了一声将水瓶子塞进他怀里,按在腹部。
因为这个动作俩人靠得很近,厉然明盯着沈随的发旋愣了一会,伸手自己接住热水瓶,往后退开一步说:“我自己来。”
热水的温度隔着一层塑料和布料传到皮肤上,暖烘烘的。厉然明就这么抱着热水瓶坐在沙发里捂了一会儿,渐渐地,胃里的不适感缓解了不少。
沈随见他脸上的血色慢慢恢复,松了一口气。从行李箱中翻出来的那盒药还在桌上放着,沈随没再去动。
“我刚才跟你说道歉是认真的。”许久之后,沈随忽然说。
厉然明抬了一下眼皮,沉沉的目光看着他。
沈随组织了几秒钟语言,言辞诚恳:“不管是之前对你下药,还是威胁你跟我结婚,我都向你道歉,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厉然明一怔。
“以前是我太任性,为了得到爱不择手段,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电光石火之间,沈随想起来看过的一本杂志,里面有一句话非常符合此刻的气氛,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将那句曾经击中自己心灵的情感鸡汤原封不动地背了出来,“喜欢不一定就要在一起,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爱。”
话落,厉然明以一种怪异的、像是第一次认识沈随般的眼神审视着他。
沈随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莫名心虚地低下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我愿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离婚?”厉然明居高临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疑惑。
沈随点点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坦白得更加彻底:“对,我同意跟你离婚,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沈随又补充道:“财产我一分不要,那本来就是你的钱。”主要是弥补过错保住小命,当然,如果你非要给一些分手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一码归一码。
“你想净身出户?”不知道想到什么,厉然明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给我个理由。”
沈随抬起头,茫然道:“啊?什么理由?”
厉然明眼底的眸色更深,他看着沈随那张天真无害的脸,想到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几乎是本能地有些厌恶。
“你当初费尽心思嫁进厉家,现在又说要净身出户,沈随,你耍我玩呢?”厉然明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嘴角轻勾,“还是说,这又是你的新把戏,想达到什么目的?”
不是什么新把戏,但确实有想要达到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成全你和简宁俩主角嘛,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
不过,在厉然明面前还是得维持住自己的人设。
沈随喃喃:“我以前是因为太爱你了,被冲昏了头脑才干了那么多的蠢事,我知道对你造成的伤害不可挽回,你也不想再看到我,所以,等我们离婚后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再来烦你。”
厉然明沉默,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沈随于是心一狠:“好吧,如果这样你还是不肯原谅我的话,我也接受你的惩罚。”
话到嘴边就这么说出来了,对上厉然明冷冰冰的视线,沈随又联想到小炮灰最后的悲惨结局,全身寒毛立起,怕厉然明还真就一个不顺心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咔嚓掉,急忙话音一转:“但是,厉总,像你这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仪表堂堂,气宇轩昂,高大威猛的人,我一时被迷了心窍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等等,威猛?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不管了,反正沈随把毕生所学的能夸人的成语全都用上了,厉然明总该能开心点吧?
沈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上厉然明的视线,对方嗤笑一声,忽然起身,进了卧室。
沈随愣在原地,就这么走了?话都还没说完啊喂
“那我们离婚的事——”
“离婚的事情再议。”厉然明沉声道,“爷爷最近住院了,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刺激他。”
沈随点点头,问他:“你爷爷他,没事吧?”
厉然明停下来脚步,扭头看着他,嘲讽一笑:“我爷爷身体怎么样你不清楚吗?”
小炮灰当初把事情闹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被气得血压高了三天。
“在爷爷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最好拎得清。”厉然明冰冷的声响在耳边回荡。
直到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沈随坐回沙发里,狠狠搓了一把脸。
看来,这婚暂时是离不成了,没关系,反正迟早是要离的,不差这几天。
翌日清晨,敲门声响时,沈随睡眼朦胧地看了眼表,才不到八点。
“随哥,早。”
门一打开,于佳提着早餐打了声招呼就要往里挤,沈随却在下一秒猛地关上了门。
于佳捂着差点没被拍扁的鼻子,一脸茫然地在外面喊:“随哥,咋了?”
慌乱之中,沈随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卧室方向,厉然明正好打开门从里面出来,西装革履,穿戴整齐,连每一根发丝都被梳得一丝不苟。
见沈随慌里慌张地表情,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沈随下意识地问:“你要去哪?”
“上班。”
厉然明说着扫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沈随,抬腿就要往外走,擦肩而过时被沈随一把拽住。
“你不能出去!”
厉然明皱眉疑惑:“为什么?”
“我助理在外面。”
“所以?”
“所以......”虽然接下来的话听起来会有一种像是在偷情的羞耻感,但沈随已经顾不上了,他飞速地说,“你能不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沈随正想着怎么说服厉然明,外面的于佳又敲了两下门:“随哥你还在吗?”
厉然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随,将自己的衣服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大步过去打开了门。
门再次打开,于佳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吓得都要口吃。
“厉厉厉厉总??!”
厉然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看上去不善,于佳打了一个冷颤:“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厉总,我走错房间了。”
于佳匆匆忙忙转头走了两步,忽然顿住。
不对啊,第一次来开门的人是随哥没错啊,难道是起太早没睡醒眼花了?
她转头又看了一眼房间号码,对的,是1325没错,可是厉总为什么大清早会从随哥的房间出来?
“厉,厉总早,我来找随哥。”
厉然明点了一下头,面无表情地扣上西装扣子,信步离开。
一直目送厉然明进了电梯,于佳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推开门进去。
“随哥——”
“不该问的就别问,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沈随打断她,“要是还想要这份工作,就必须听我的话,懂了吗?”
沈随语速飞快,于佳听完愣了好半天,才用力地点点头,心想,我知道,我只是想说一下:“我给你买了早餐。”
沈随一口水喝到一半被呛住:“咳咳咳,知道了,先放那吧。”
“哦,那你快点啊,咱们待会得早点过去化妆。”
“知道了。”
沈随面无表情地将水杯放回去,平静地走回房间,嘭的一声关上门后,他终于忍不住一头栽进床上,恨不得拿被子捂死自己。
操操操操操!
大清早自己衣衫不整去开门,紧接着剧组大老板从自己卧室出来,于佳应该不会误会的吧?
靠,他这个老板也是要面子的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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