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廖修远在心里唾弃了前一秒种的自己，都已经是娱乐圈多少年的老油条了，这太没出息了。
不过谢臻也没注意到对方略显复杂的眼神，他此刻正处在一种总算宣泄出来后的极大的轻松感里，心脏像是一个被注满气的气球，带着整个人都飘飘欲仙地跳了起来。
“廖老师那我给你倒杯水？”谢臻心里负担轻松了一些，人也活络了，从床上蹦下来就要给廖修远招待一下。
“不用。”廖修远正准备洗完手离开呢，转头就被对方扑下来带倒的剧本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剧本？”廖修远顺手捡起来，没看见一旁谢臻复杂又扭曲的表情。
“……”谢臻刚想伸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廖修远顺势坐下，翻开了那厚厚一沓纸。
在他看着剧本的那几分钟，谢臻感觉自己无比的丢脸。大概演员都认为自己手里有什么样的剧本，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这是个怎么样的演员，谢臻为自己手里竟然有能拥有这样的本子而感到无比羞耻。
果不其然，他看到廖修远翻了几页后微微拧起来的眉头。
在一声叹息后，他听到廖修远跟自己当时一样的感叹。
“好烂。”
“……”
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觉得这个本子有问题。
谢臻此时此刻只想把郑远叫过来，指着大名鼎鼎的影帝为自己正名，看看到底是他太挑剔还是这个本子本身就浑身是问题，连影帝都说烂的本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廖修远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谢臻发现对方眼睛里划过了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笑意：“这是你接下来要接的剧吗？”
此时此刻，他好想非常硬气地说一句：“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烂剧呢？”
但是十八线小演员并不存在这样的底气，只能卑微地点点头：“啊，对，就是下次进组的剧本。”
在那一瞬间，他看见廖修远的眼睛里露出了一分同情，谢臻简直不敢细想这他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一丝表情。
“你演这这个男二号？”
“嗯嗯，就这个魔道少主，”他点了点剧本，指向上面被拿黑笔画了个圈的名字，可能是因为本身还在努力顺这个剧情，谢臻看着这几行字就叽里呱啦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他就是个比较厉害的魔道吧，然后也没什么人喜欢他，但是他在一起偶然的经历遇见女主救人后对女主心生好感，觉得她很善良，然后就喜欢上了女主，并且为此产生了一些纠葛……”
谢臻看着面前影帝那越来越复杂的表情，一时间连声音都不由自主低了下去“嗯，然后反正最后他死在了女主手上，最后就是男女主打败魔王的故事……”
谢臻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低。
廖修远沉默片刻，道：“虹猫蓝兔七侠传真人版？”
此话一出，谢臻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这两个世界还挺重合的，还是该感叹廖影帝居然也有所谓的童年时光。
他也顿了顿，非常小声地问：“这样说虹猫蓝兔……不好吧？”
他这话说得还算公允，廖修远被这么打岔，脸上也不再是一副吃到砒霜的表情，露出了点笑意。
年轻的行业标杆从小家境殷实，运气又不错，本身就是个老天求着在后面塞饭吃的人，人生的第一部电影就一炮而红，这么些年公司也爱惜羽毛，倒是很少如此直接地面对市面上这些千奇百怪剧本的冲击。
现在一看，这些剧本质量确实是参差不齐。
“唉，反正就一个不太能圆得上逻辑的本子。”谢臻耸耸肩，叹气。
廖修远看向他手里那一沓剧本，男二的名字后面有谢臻龙飞凤舞的标注，背面还写着断断续续的人物小传。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因为剧本的破碎和人物逻辑的诡异，谢臻的工作进行地十分不顺利，小传写着写着，甚至还出现了“？？？查询精神状态”这样的字样。
但是不可否认，谢臻的人物小传确实比这个剧本零散又稀烂的逻辑线整理得清楚，起码在看谢臻写的东西的时候，这个角色勉强开始像个人，而非一个壳子了。
他在那头看，另一边坐着的谢臻几乎紧张到无以复加。
倒霉蛋大学读的不是影视专业，可是在此刻，竟然硬生生有了种上专业课的感觉。
“你们公司帮你接的？”
“……”
我说是为了捆绑你炒作自己主动请缨的，你会把我踢出去吗。
谢臻在心里默默嘟囔。
他到底没那么大胆子，可是又不是很想骗廖修远——经过刚才那几件事，虽然廖修远可能本人不承认，但在谢臻心里，他们已经可以算是点头之交的朋友了，他不想骗他。
不过廖影帝也不是什么傻白甜，看谢臻这幅支支吾吾的样子就大概把事情了解了七七八八。
“为了这个恋综接的？”
“年轻不懂事，年轻不懂事。”谢臻诚恳地为原身道歉，“以后绝不会再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双手指天，庄严宣誓。
一下让刚刚还有些奇怪的氛围轻松了下来。
廖修远放下手里的剧本，去拍面前人的肩膀:“也算不上什么伤天害理，大家个人选择道路不同。”
“那就宣誓以后绝不会选择走上这条道路！”
正义使者谢臻说这句话的时候俨然已经忘记了一件事——原身已经在这条道路上禹禹独行了很长一段时间。
廖修远这下被他逗乐了，嘴角上挑，露出一点笑容来，“好了，药油给你放桌子上了，你记得擦，我走了。”
“好的好的。”
谢臻站起身跟在对方屁股后面送了他一程，一出门，就碰上了自家PD扛着摄像机那八卦又带着莫名兴奋的脸。
“廖老师干嘛去了？”PD眼中闪着光，如狼似虎。
“给他送药。”廖修远说道，就好像压根没看到小王那热切的目光。
当然，谢臻也还需要在很久以后才能意识到，此时小王的目光，可以简单地化解为三个字：“磕到了。”
但是在此时此刻，他还没办法理解小王深刻目光里未尽的含义。
只是笑着点点头，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了房间。
“哟，不好好炒CP搁这干嘛呢？”
廖修远才从谢臻房间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个扎着马尾的女人。
宋韶闻手里还端着盘水果，正缩在楼下的小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时不时发出一些诸如：“好丑”“好美”“真难听”这类发出去能被各家粉丝撕碎的锐评。
简短又伤人。
跟她一起来的梅巧章也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摆弄着些手工小玩意，一点都没被影响到。
“少管我。”
宋韶闻跟廖修远属于八字不对付的典型。
两人虽然说认识早，但一直没什么共同话题，浑身上下唯一一点相似之处，就是那有时候让人恨不得捂死的嘴巴。
廖修远很难理解自家粉丝试图拉他跟宋韶闻组CP的这种行为，美名其曰大小姐和大少爷的反叛生涯，还为此剪出了不少视频。
他一直认为，大小姐和大少爷并不会有甜蜜生活，只会在无尽的辱骂和对彼此的厌烦中相看两厌。
当然，宋韶闻也很讨厌他，两人几乎是在所有可以的一切场合，尽心尽力地屠杀CP粉。
廖修远曾经就干出来过闲着无聊在微博里拉黑了好几个在他微博下面舞动CP的粉丝。一时间让很长一段时间被都骑脸输出的自家唯粉为之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
“我懒得管你，就是可怜那个要跟你一起炒CP的倒霉蛋。”宋韶闻翻了个白眼，过了一会又像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你刚刚去他房间干嘛去了？”
她是娱乐圈有名的百晓通，最爱听八卦，甚至不惜为此往廖修远旁边靠了靠。
“看剧本。”
廖修远懒得解释那么多东西，直接提炼了一下精华。
“……夜光的那种？”
“……”廖修远转头看向宋韶闻，在某个短暂的时刻，他相信，宋韶闻之所以能在娱乐圈叱咤风云到今天，跟她的家里应该脱不了关系，不然就这个大漏勺一样的嘴巴可能早就被收拾了。
“超烂的那种。”
闻言，宋韶闻立刻缩了回去。
“我只对烂人感兴趣，对烂剧本不感兴趣。”
一旁认认真真修剪花枝的梅巧章也抬起头，她是杏仁眼，性格也温和的多：“现在好的剧本是比较少了。”
“巧章你这话也太太委婉了，现在好的本子何止是比较少，简直就是百里挑一，”
“少爷，你怎么说。”宋韶闻瞥了眼坐在一旁的廖修远，问道。
“还好，我拿到的本子都看得过眼。”廖修远轻描淡写地说道，丝毫没意识到这话有多么凡尔赛。
“你知道吗，如果这是直播，那一个小时后，你将拥有一个属于你的热搜，名叫：“廖修远，逼王。”
廖修远倒是对此接受良好，“实话实话罢了。”
“我到时候要把你这个样子录下来，让他妈程光煜来批判你这种行为。虽然他现在还在外面逍遥，但这并不会影响他对你的审判。
宋韶闻看起来都懒得跟廖修远多说一句，招呼梅巧章两人跑了出去。
只留对方坐在小客厅里，廖修远在这个安静的时候，又想起那个剧本上细细密密的字。
虽然是个缺乏逻辑、剧情单一的本子和角色，但也被人努力地像面对能冲奖的剧本一样，理出了一个小小的人物画像。
细细密密，都是用到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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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拒绝炒CP的第十四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