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染的话，高鹏反倒更犹豫起来，“可是你的脚……”
不说顾染能不能跑步的问题，在脚踝疼痛的加持下一般人很难做好表情管理，他不希望镜头里出现一张痛苦扭曲的脸。
“我没问题的。”顾染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伤的不是很严重，让媛媛给我弄着冰块冷敷一下就好。”
其实经过了一夜，扭伤的脚腕已经好了不少，再说，她曾经为了拍戏，在腰部受伤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吊了一整天的威亚，直到戏份拍完把她放下来时，她的腰部青紫一片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好。
涉及到专业领域，顾染一向敬业，因而她才更厌恶那些因为私人恩怨耍手段而耽误拍摄的人。
伍媛把顾染搀进导演所在的临时摄影棚后，遵从她的吩咐跑去外面的药店买了一袋子冰敷袋和止痛喷雾。
一只手接过冰敷袋，顾染不顾冰块带来的些许刺痛感，将它牢牢地按在肿胀的部位。
一侧的白姿愣了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那个众人眼中娇气娇纵的顾家大小姐两眼，然后低头欣赏起自己新做的美甲。
“高导，既然顾染说她能坚持，”白姿捏了捏指甲上的装饰品，状似不经意地插了一句嘴，“不如先拍两条试试看吧。”
你想逞强，我就给你个机会。
高鹏迟疑了片刻，见顾染态度坚定，于是拿起场记板唰唰写了几笔，“行，先试拍两条，如果你的脚实在疼得厉害可以随时叫停。”
顾染微笑着点点头，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罗翼、白姿，你们俩也准备。”
今天的一幕戏是顾染饰演的小夏通过努力拿到了和卢霖同一所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后，怀着兴奋的心情跑到卢霖家，结果却撞见卢霖和女主不小心亲到一起，后来伤心得跑开的场景。
整场戏突出的是男女主第一次亲密戏，顾染做为配角，单独的运镜并不多，对于她来说，除了两段奔跑戏外其他都不是问题。
掏出伍媛手拎袋子里的冷凝喷雾和止痛喷雾，弯腰围着右脚骨喷了两圈，她摆摆手拒绝伍媛的搀扶，起身慢慢走到特定机位处等待开拍。
手上抓着一纸录取通知书，顾染为了避免跑动过程中出现面色痛到惨白的问题，在原有的裸妆基础上轻轻扫了一层腮红。
卢霖和白姿用浮夸的演技全面饰演了什么叫刻意的无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推动男女主角感情线的意外有多么“假”。
高鹏用力拍着场记板，和他们两人讲了几次戏才勉强过了。
“顾染准备，action。”
顾染强忍着痛苦，尽量放松身体舒展眉眼，展现出一种兴高采烈到轻灵步态，脸颊染上一抹动人的红晕。
白姿见她可能一条过，故意“哎呀”一声坐在台阶上，破坏了原本确定好的布景。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白姿毫无诚意地道了一句歉，朝自己的助理招了招手，“这条裙子脏了，去服装师那里帮我看看有没有备用的。”
因为白姿的事，顾染刚才的那一条算是废了。
注意到顾染的脸色不太好，副导演连忙开口打圆场：“顾染，还能坚持吗？白姿也不是有意的，咱们再来一条好不好？”
任谁都能看出白姿有几分故意的成分，但是谁也没有开口去质疑她。
顾染压下心里不断冒出来的火气，温温和和地笑了笑，看上去平静且无害，“没关系。”
呵，没关系的，她是不会和一个即将过气的女明星计较的。
顾染垂眸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暗光，在愤愤不平地跑过来的伍媛耳边说了几句，伍媛重重点了一下头，把顾染扶到长椅上休息，然后翻出手机躲到一个清净的角落打电话。
罗翼趁戏没继续，弯着唇角凑到顾染身边献殷勤。
“染染，你的脚怎么样了？”
顾染把散落在颊侧的碎发拢到耳后，抬眸瞥了他一下，微微眯起眼，“我和你好像没有熟到可以用‘染染’这种昵称的程度吧？”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刚刚拍吻戏时沾染的口红，看起来有点可笑，不过顾染没有闲情去应付他。
“多相处相处不就熟了吗？”罗翼不在意地笑笑，视线不着痕迹地围绕着顾染漂亮的脸蛋和纤细的腰肢打转。
“对了，我昨天加你微信，你怎么一直没通过？”
顾染回忆了两秒钟，想起上次推托罗翼时说的工作账号和私人账号是同一个。
“是吗，我没注意。”含糊地应付一句，顾染俯身重新处理伤口。
没等罗翼继续纠缠，白姿的更衣间那边传来一阵混乱。
“这条裙子上怎么会有个血点子？”白姿气得换回自己的衣服，噌地一把拉开布帘，攥住裙子一角去找高鹏理论。
“高导，你们剧组什么意思？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就罢演了。”她把裙子直接甩在摄影机上，根本不等剧组的人解释，扭身就走。
白姿的团队前两天帮她搭上了一个多次获奖的著名导演，替她在他的新电影里寻了一个人设更出彩的角色，而且听说那部电影是准备冲奖的大制作电影，比现在这个本质只比网剧好一些的电影强多了。
奈何两部电影档期冲突，白姿又不想付违约金，所以一直在找机会踹了高鹏的剧组。
先是故意用极烂的演技耗时间，再是设计弄伤顾染，最后找借口借题发挥罢演，环环相扣，只等高鹏受不了和她解约。
到时候她还能在网上卖一波惨，博取网友的同情。
专门负责演员服装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焦急又茫然。
“高导，我们真的不知道裙子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早上检查的时候明明是干干净净没有血迹的。”服装组的负责人皱巴着一张脸，实在想不起来裙子上怎么沾的血。
高鹏攥紧双手，抬脚踹倒了旁边的椅子，“才开拍了一周，她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少说闹了不下三四次。”
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对身后的助理说：“小李，你追过去问问她到底还拍不拍，如果今天她不回来的话，那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就换成顾染。”
长相好、演技好、脾气不错又敬业的女演员太少见了，本来高鹏打算拍完《甜味的你》之后邀请顾染当他下部戏的女主角的。
副导演拉住高鹏的胳膊，“这恐怕不太好吧？”边说着，边冲在一旁默默看热闹的编剧使眼色，让她帮忙劝一劝高鹏。
编剧同样烦感白姿，因为她的一些无理要求，她熬夜改了好几次剧本细节，真是疲于应对。
装作没看懂副导演的意思，编剧拧开自己的保温杯，轻轻吹了吹，慢吞吞地喝了几口清火的菊花茶。
嗯，等白姿退出剧组，她大概率不再需要菊花茶了。
“这部戏听我的，我是导演。”
“电影官宣早都发出去了，定妆照、主演阵容还有一些拍摄小花絮已经全网公布，临时换主演的事对咱们剧组影响巨大，高导还是仔细斟酌斟酌。”
副导演的脸色十分难看，见高鹏的态度强硬而且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口牙齿差点咬碎。
“不用考虑了，就这么定了。”
高鹏和副导演一直不对付，当初是副导演力排众议定下白姿当女主角，谁想到白姿不仅演技差更是难伺候，副导演却总在背后和稀泥，劝说高鹏妥协。
如今，白姿触碰到高鹏的底线，让他决定彻底放逐她。
“行，既然你这么独·裁，那我也不干了。我要撤出我的那一半投资。”撂完狠话，副导演瞪了被天上的馅饼砸中的顾染一眼，不甘心地走出片场。
顾染：“……”
她招谁惹谁了？这个副导演和白姿都是神经病吧？
不过白姿走了也好，省得顾染天天还要防备她在背后耍阴招。
高鹏把副导演气走后颓唐地低下头，手指深陷进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里。
“今天先不拍了，大家收拾收拾东西散了吧。”他的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沙哑得厉害。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几乎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刚才悠闲得仿佛事不关己的编剧都有些怔愣，手里的剧本掉在地上。
短短十分钟，剧组经历了女主角出走、副导演撤资等一系列重大事件，可以预见这部电影将会多么前途未卜，很可能根本拍不下去了。
罗翼面对女主角的更替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甚至不关心《甜味的你》能不能继续开拍，毕竟他的流量注定了他会拥有无数资源。
一部电影不会让他伤筋动骨。
罗翼嘴角挑起一丝轻佻的弧度，刻意走到顾染身边，伸出右手，“恭喜你成为女主角，期待咱们两个人的合作。”
说话时，他的目光短暂地停驻在顾染绯色的唇瓣上，顾染瞬间变了脸色。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歪主意！
顾染：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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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