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问凭专业的赶猪声,恍若钟声一般朝四面八方散开,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没有理智的白骨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但相比让人听得清楚的声音而言,敖镔与飘在半空的城隍却是目光讶然,愣愣的看着伴随着声音出现的金芒。
金芒好像有魔力一般,目标准确的朝白骨精袭去,悄然无息的笼罩在他们脑袋上。白骨瞬间像是被按着了天灵盖,控制住了一般,缓缓的朝堆砌起来的大碗中蹦跶的跳进。
当跳进大碗的那一瞬间,“刺啦”一声,冒出一缕白烟。
当第一个白骨缓慢而又目标明确的跳入大碗后,接下里的白骨精们仿若下饺子一般,噗通噗通的跟着蹦跶跳进去。随后白烟从一缕变成了一束,从白色渐渐变成了黑色。没多久,便像是农村的炊烟一样,是肉眼可见的黑烟滚滚。
而这般变化下,本用肯德基全家桶堆砌起来的大碗仿若铜墙铁壁一般,经受住数以百计的白骨的重压,非但没有倒塌,甚至连变形都没有。只不过里面的食物,原本是金黄的,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焦黑。
敖镔眼尖的撞见食物的变化,眼眸闪了闪,下意识的去看俞问凭。就见俞问凭的衣袖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广袖宽袍,绣着栩栩如生的图纹。这些纹路上都泛着让人感觉熨帖的金芒。可再定睛一看,又是普通的袖子。
正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想要细看时,敖镔忽然手一疼,被人猛得攥了一下。
“道长,对……”李旻撞见望过来冷淡却有锐利的眼神,吓得一松手,将视线从俞问凭身上转移到敖镔身上,缩了缩脖子,紧张无比的解释,“对不起啊,我这不是一好奇一紧张就……就捏疼你了。”
解释完,李旻眼角余光看见他们周边的白骨在俞问凭的诡异的“LO”的声音下,竟然开始秩序井然起来,又急急忙忙去伸手握住敖镔的手,沉声:“借运借运!咱们还是听大师的。您养精蓄锐的,等会还要破阵呢。”
本想细细观运的敖镔见状不由得分神,垂首定定的看着他们相握的手。
从小到大,哪怕是养育他的恩师,也没有这般亲近过。且李旻的手,跟个小太阳似的,散发着暖气。让向来体寒又喜洁的他,感觉颇为不舒服。
以及最为重要的是,并没有什么借运。
因为他到底也是炼气修为的人,不用借助任何的器材亦或是法器相助,能够看透大多数人的气运。李旻气运红中带紫。那一抹紫色,若是邪祟看到了,也是极其觊觎的。毕竟是最纯正的帝王紫气。
有传言洪荒时代,有七道鸿蒙紫气。其中鸿钧、老子、元始、通天、女娲、接引、准提六位圣人各得一道紫气,剩下一道,并没有消失在天地之间,而是化作了帝王紫气。因此人族的每一位帝王都被称为“圣人”,否则圣人这样的字眼,人皇担当不起。
只不过这样的传闻,跟现代的洪荒小说形容的差不多。不是正统的玄门读物。
不过既然正统玄门有如此小道八卦,是因为千百年来每一位身拥帝王紫气之人,都有不凡的成就。且也有不少走旁门左道的人,想要夺取帝王紫气,但基本上都会被反噬。就好像帝王紫气有灵一般,能够自己辨认善恶是非。而像正统的玄门修炼者,诸如去当国师,反而会因为积年累月在帝王身边,又利用自己所学做尽善事,反倒是会沾染,甚至有一缕紫气荫庇。
纵观历史,无数失败以及成功的案例都都证明了,帝王紫气是有自己脾气的。
先前他敖镔鬼使神差的……有些好奇。
想着,敖镔神色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低声:“并没有什么用处,还是松手吧。且这般行事,也不利于我查阅俞大师的阵法谱,寻找破阵的办法。”
李旻闻言愕然不已:“怎么可能没用呢?我刚才可协助找到一个阵眼!”
即便在“赶猪”的俞问凭也没错过身后响起的声音,错愕的扭头,定定看了眼李旻的脑袋,眉头紧蹙:“李旻,你别八卦,心诚一点,好好想想你舅。咱们破阵是关键,必须保证道长体力充沛。”
边说俞问凭视线睥睨了眼不远处源源不断的白骨精们,语调难得沉重。
此话一出,在他其他人心猛地提溜到嗓子眼。
虽然俞问凭这大师手法很“犀利”,完全打破了众人固有的常规印象。可到底对方还能请出城隍,又寻找到阵法,甚至还能请灶王爷。用人间的话来说,那就是全、能天才,人脉也广,能上天下地的请神灵相助。
可这样一个全才,却偏偏再三强调自己没法破阵。
而特殊处的天才道长又极其肃穆的强调七七回魂阵的危害极大。
越想,众人也忍不住侧眸,一丝希冀落在了李旻身上。
没错过众人或明或暗望过来的希冀目光,李旻猛得一下子觉得自己压力倍增,好像肩膀上扛了泰山一样,甚至都有些喘息不过来。
可眼下的情况又不容他撅蹄子,不干!
李旻狠狠深呼吸一口气,双手都扣在了敖镔的左手上,眼角余光瞄了瞄无边无际,像是P图P出来的累累白骨山,使劲默念“外甥似舅”。
俞问凭听得“咔嚓咔嚓”白骨像是在重新塑造的声音,眉头直接簇紧成川,因为他彻彻底底知道今晚是一场恶战。可问题是环顾四周,真正的能打的人手恐怕只有两个。
他算一个,敖镔半个,飘在半空只能维持结界的城隍和给结界输送一点信仰之力的李旻叠加在一起,算半个,剩下的队伍算半个。
因此,敖镔这个炼气期的修炼者必须体力充沛。
说起来,人修就这点不好,像是玩游戏一样,得续蓝。
腹诽着,俞问凭再一次看了眼李旻没什么变化的气运,还没来得开口指点指点李旻思维扩散,就听得“哐当”一声的巨响。
一抬眸,就见不知何时,一只白骨精竟然挣脱了“猪音”的安抚,嚣张无比的踩着同伴的肩膀,叠罗汉一样,瞬间身形蹿高了起来,一挥手就砸向了叠起来的肯德基全家桶。伴随着这快准狠的动作,还耀武扬威的冲着山林嚎叫了一声。顷刻间,周遭呼啸的阴风恍若小儿夜啼,尖细的哭泣声极具穿透力,一下子似乎能够把头顶的结界给震破了。
原本井然有序的“下饺子”行动彻底被打乱,一下子又恢复到了原先群魔乱舞的场面。
“啊!”
半空中城隍隐忍着痛楚,但还是不经意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声。这声音恍若乌鸦哀泣一般,无端的就让在场所有人赶到压抑,乃至陡然生出了一丝的惶恐。
俞问凭敏感的察觉到空气都有些凝滞了,带着无法言说的沉重,不由得缓缓吁出一口气,抬手捏法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缚缚缚!岁星神令!”
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一道金芒从俞问凭的胸前迸发,不像先前赶猪声那般的温和的光芒,反而带着凌冽的杀气直接冲向了叠罗汉的白骨精们。
刹那间白骨精们应声倒下,其他白骨像是察觉到了一丝的危机,个个鬼哭狼嚎,试图用声音进行威慑。
俞问凭闻言气得双手捂在嘴边,做喇叭状:“你们他娘跟我我比杀猪吗?小鬼,讲点武德!啊啊啊啊!”
——老子死的时候才45日大!
45天!
杀猪声,比你们还叫得响亮!
亮!
虽然不明白到底俞问凭干了什么事情,但是众人看着伴随着俞问凭的喊话,一群群的白骨精恍若多米乐排骨一般应声倒下,不由得士气大振。
“学着我刚才的样子,lololo的喊!”
察觉到众人像是有了活下去的盼头精气神十足的,俞问凭想了想,对没有玄门概念的众人耐心解释道:“我刚才请的是灶王爷!现在虽然是末法时代,但是家家户户,尤其是三十年前,农村家家户户还是会供奉灶王爷的!人族是万物之灵,有愿力。就是你们小说常说的信仰成神。灶王爷的信众不少,所以他还是有神力存在的。且灶王爷还有司法的责任。他的法相周边不是有两个小童?两个罐子,分辨是善恶罐。”
“引导白骨进入咱们堆砌起来的肯德基里面,有利于分辨白骨是好是怀。”俞问凭说着,看着肯德基全家桶上那一家笑容灿烂的图文,不自禁也跟着嘴角一弯,带着几分慈爱之色,笑着开口:“至于选择这肯德基不是很简单?小孩子都爱吃这种油炸食品,拿着食物来引、诱,就很容易让他们乖乖巧巧。”
况且一群小姑娘恐怕也没吃过一顿肉。
临终前算给她们一个念想。
俞问凭最后几句话没有说出口,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东边。
听得俞问凭这番解释,众人也不经意间回想起自己幼年所见请灶王爷的一幕幕,看向俞问凭的眼神更加信赖了些。原来大师的“骚”操作都是有理有据的!
局长闻言更是大喜不喜,望向俞问凭的眼神都带着些佩服。竟然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还想着破案!感慨着,局长率先开始喊出声音来,不带任何畏惧的看着有些还带着腐肉,面色狰狞的半白骨,声音洪亮无比:“lololo……”
伴随着局长恍若洪钟的声音,其余人也不不自禁高喊着。将近一百青壮的吆喝声,响声震天,又带着职业的浩然正气。瞬间声波再一次朝四面八方散开。
见状,俞问凭满意的吁口气,抬眸望了一眼竭力维持住法相的城隍,边输送了一抹功德相助后,便扭头再看看依旧没啥气运变化的李旻,百思不得其解:“你舅先前不是挺大方的?”
带着狐疑,俞问凭转眸看了一眼敖镔,眯着眼定定瞧了一眼对方的气运,掐指算了算。
他没算错啊,这虽然出生不怎么的,但却是靠着自己的勤劳汗水,多次跟邪恶势力斗争,以致于是红中带紫的气运。
相比李旻这种天生的,很明显还是敖镔这种后来靠自己实力获得的人,才能赢得世人的尊重。
没道理,这回借运之法就行不通啊!
借运……
一手捂住耳朵,止住杂音,俞问凭仔仔细细想了又想,忽然灵光一闪,道:“李旻,赶紧的,咱们代入法用一下。你想想自己什么情况下带着家长没有见过面的陌生朋友去家里,你舅舅会毫不犹疑的给你们钱花!”
“我舅那抠门的,压岁钱都不给我了。”李旻闻言无奈。
“替代法,那运气相当于钱嘛。”俞问凭嫌弃无比,“你个猪脑子,脑袋转一下。”
莫名被猪脑子的李旻啧啧了两声,转眸看看面无表情的敖镔。
敖镔好像早已放弃所谓的借运之事,只不过因为自己的修为没俞问凭高,因此才配合一般。他此刻单手翻着阵法谱,表情严峻。所以,月光下,对方精疲力尽的惨白脸庞像是白纸一样,风一吹似乎就能倒下。
看着看着,李旻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都有些心疼了。这道长看起来岁数不大,却被当做童工,要是……
想着,李旻倏忽间眸光一亮,激动道:“对对对,特殊处是吧?五险一金,是个公务员!”
李旻说完赶紧默念“外甥似舅”诉说自己认识了一个学霸朋友,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俞文凭。
俞问凭扭头不想去看李旻希冀的小眼神:“是学霸,你舅也不会给钱啊。”
这种抠门舅舅还是扔了吧!
“再想想,他什么情况下,毫不犹豫的给钱。还不得不给钱!”俞问凭说着,扭头看看不远处好像又又又数量多起来的白骨,道:“要不然我百度一下?”
“我早就偷偷百度过了,”李旻扬起自己的手机道:“刚才情况那么危急,我也是有脑子的。沙雕网友说红色炸、弹。”
俞问凭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侧眸看了眼敖镔,道:“敖镔道长,我跟月老熟,咱们要不再试一下?否则就您这小身板恐怕撑不到解阵法。”
闻言,敖镔不得不视线从书本抬头,问了一句:“红色炸、弹是什么?”
“喜帖!”俞问凭解释道:“你咋连这个都不知道?”
李旻听到这问题,再看看貌似很单纯的道长,吁口气:“俞哥,他是道士啊,又不能结婚,你别瞎胡闹了。”
敖镔视线落在抵抗的队伍身上,望着众人各个面色决然的模样,沉默了一瞬,道:“可以试一试。但你们不要抱太多的希望。借运若是能够这般成功,那岂不是……”
话语戛然而止,敖镔惊恐的看着李旻脑袋上那猛然间粗壮的帝王紫气。打个最最最简单的比方,先前李旻身上的紫运好像牙签一样,可现在竟然一柱、擎、天的,像是顶梁柱。
李旻见状不解,小心翼翼:“你……你不是答应了吗?那我嘴快,早在心理念了一遍。”
说完,李旻声音都有些惶恐了,小心翼翼的瞄向俞问凭,弱弱问:“还不行吗?”
被注目的俞问凭恍若被雷劈了一般呆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后,俞问凭缓缓的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没忍住一抬手把城隍揪了下来,还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看见了吗?”
伴随着紫气而来的是一根红线,将两人捆绑在一起。这红线泛着最纯正的光泽,应是月老亲自织造出来的。
城隍望着两人食指上的红线。
红线带着些熟悉的……熟悉又陌生的阴气,好像是……好像是冥婚时所用的,不由得激动:“看……看见了,红线。”
“这特么是玉帝转世是吧?”俞问凭声音压低了跟城隍吐糟:“我……”
狠狠憋住了自己的国骂,俞问凭不想理会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的李旻,目光定定看向瞬间面色红润有光泽的敖镔,沉声道:“你放心我到时候请月老,这因果我担责。现在你马上查阵法!”
听到这话敖镔忽然觉得自己顿悟了,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甚至丹田内的整齐也渐渐的运转起来。
伴随着体内翻腾的真气,敖镔淡然道:“俞大师,这或许是我自己应有的劫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难,修炼者更是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会遇到劫难。他在炼气期已久,按着以往功德叠加的算法,那也该步入筑基期,但却久久未层突破境界。如今想来,是自己还未碰到炼气期真正的劫难——情劫。
若真是他自己的情劫,也是他把李旻这个世俗之人卷入灾难中。
不用让俞问凭去担负这因果关系。
是他自己应该担责。
“当然这个劫难不重要,”敖镔手捏紧了阵法图谱,目光难得带着杀意看向白骨精们,道:“眼下是如何破阵!”
听得最后铿锵有力的两个字,俞问凭满意无比,自己也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还远远不断的白骨精们,直接抬手一指肯德基大碗所在的方向,声音不高不低,但无端却令人心生畏惧:“神令,百鬼回溯时光!旦有命下,无所不从。”
众人只听觉得原本的白骨精的哀嚎声都被俞问凭施法的咒语给盖过了。且随着声音响彻苍穹,就见碗上的黑雾渐渐的有了变化,出现了一幅幅的画面。
这些数以万计的黑白单调的画面,渐渐拼凑出三十年前的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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